窦萍见那妇人情形难堪,不由出口劝道:“义父、义母,你们不要再为女儿的事互起争执了。我命中注定要四世为人,前世幸逢二老好心收留认作义女,心中自是感激不尽……”说着说着她忍不住潸然泪下,扭头又冲老者道:“义父,我并非什么妖孽转世。只因这世重新为人疯痴突然痊愈,便忆起前生过往,这才寻迹而来。”
那妇人也是泪流满面,擦把泪伸手拽住窦萍道:“好女儿,咱甭理这老糊涂,让他一个人继续犯浑去!来,我这就带你回屋去,咱娘俩好好絮叨絮叨。”
窦萍回头扫了石头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妇人会意,立时对石头几人道:“你们也一同随我过来吧。”妇人拉着窦萍迈出屋子,石头几人后面紧跟过去。
老者见他们走远,不由眉头暗锁,喃喃自语道:“也许当真是我老糊涂了……”
那两个壮汉当中一人抢道:“父亲,孩儿觉得大巫师的话应该不会有错。”
老者想了想道:“海儿,你多派些人盯紧他们。池儿这就随我去大巫师那里走一趟。”
两人当中年长的一个应声而去,老者便带着唤作池儿的汉子出门向东行去。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一座木屋跟前。那池儿道:“父亲,容孩儿进去通禀一声。”
话音方落,屋里已有人哈哈作笑道:“是河苑首领到此了吧,既然来了还请进屋相叙。”
二人走了进去,就见屋中一人正跪在地上,对着供桌上的一个头骨深深膜拜。拜祭之后起身又冲老者躬身一礼,这才笑着道:“首领请坐,不知今日所为何事而来呀?”
老者坐到席上道:“如此我就照直说了。”
那巫师手中抚着一串挂到胸前的木珠,微微笑道:“但说无妨。”
“大巫师不久前曾言族中定有妖孽寻来,所以我私下便处处小心防备。今天赶巧,我那亡故多年的义女突然转世回家。我想这世间虽有转世一说,却也从未亲眼瞧过。所以,我便认定她就是那个妖孽,不知大巫师可有什么高见?”
那巫师来回踱了几步,道:“我早瞧出今日有邪孽入了族中,所以已向先师请教过了。妖孽并非是首领的义女,实是另有其人。”
河苑捋着胡子不解道:“还望大巫师说个明白。”
那巫师缓缓说道:“自从我几个月前流落此地,幸得首领不弃收留,待我犹如兄弟一般。如今族中既有邪祟闯入,我又岂会坐视不管!”他话锋一转又道:“那妖邪之物,便是与首领大人义女同行的那个少年郎。”
河苑“哦”了一声,惊异道:“怎会是那个不起眼的少年?看来我真是老眼昏花,竟错怪了女儿。”
巫师冷哼一声道:“首领请宽心,我自有对付那妖邪的法子,包管叫他有来无回!”话罢,他自怀中摸出一颗木珠接着道:“这木珠原是西域独有的迷香木制成,首领速将此珠捣成齑粉。我瞧着也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你派人把这迷香木粉洒到菜肴当中,只要那少年吃下立时昏迷。到时候便是手到擒来,看他还如何逃脱!”
河苑不由脱口赞道:“大巫师此计甚妙!”可他忽而又觉不妥,摇了摇头迟疑道:“只怕我那夫人和义女不曾离开,要是一同吃下不会有什么闪失吧?”
那巫师笑道:“不妨不妨,此粉又不伤及性命,被迷之人只需用凉水一激顷刻醒转。”
河苑这才放心道:“如此甚好。池儿,此事就交付你去办吧。记住,切不可走漏了风声让那妖孽逃了去。”
河池道:“父亲尽管放心,我这就下去安排,定不会让他从咱们手心里逃掉!”他打了个躬,领命夺门而去。
再说那妇人引着窦萍几人来到一处院落。望着那半人高的篱笆墙上,密密爬满了各色夕颜花。窦萍不仅想起自己最爱在夜静无人时,独自来到这里一立就是良久。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些什么,但心内定是空空的孤独与落寞。院中还矗立着一座粘土堆砌的大炼炉,这炼炉看起来也已荒废许久,好像从来没有人使用过。
妇人这时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萍儿,自打你离去之后,这炉子可就没再用过了。冶炼锻造之术还是你教会了族人,大家可都把你当作神人看待,只有我把你当成是自己的女儿。”
窦萍禁不住感激流涕道:“女儿适才还没有好好谢过义母大人,如今就请受孩儿一拜吧。”她深施一礼后,又唤石头等人分别与妇人见过。
妇人高兴道:“我现在也是外婆了,平白又多了个漂亮可爱的外孙女。来,婆婆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就把这串项珠送给你吧。”妇人打脖子上取下一串玉珠递给了小英子。
小英子看着那串玉珠颗颗晶莹剔透,心中自然喜欢,只是不敢做主收下。
妇人假意嗔道:“怎么?还嫌弃婆婆的礼轻啦?”
小英子嗫嚅着道:“不是的……”她转头向窦萍瞧了一眼,窦萍道:“婆婆既是送你,你就收下好了。”小英子立马将项珠收了,兴高采烈的道:“谢过婆婆!”
妇人也是高兴,忙将几人让进屋内。大伙刚刚落坐,还没来得及打量屋内情形。门外突然走进两个女仆,她二人手中各提着竹篮和酒罐。两人先冲妇人行了礼,其中一个说道:“眼见将到正午,首领想着客人们大概是饿了,便要咱们送来酒食。”
妇人哼了一声道:“难得他倒是想明白了。”话罢,她吩咐二女摆下酒宴。两女将席宴依次设好,就掉头出去了。
妇人便笑着招呼大伙儿用膳,几人一路风尘也的确有些饥渴,遂不再客套吃喝起来。饭到中途,妇人已吃的差不多了,便缓缓起身道:“萍儿,为娘本想吃罢饭后再和你好好唠叨一番,奈何年老不知怎就有些乏了,这会儿只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窦萍急忙起身,过去搀扶她道:“义母大人尽管自便,女儿又不是急着要走,往后再聊也是不迟。”
妇人嘴角含笑,拿手轻轻拍了她手背几下,任由她扶住向门外踱去。未料刚走几步,身子顿时瘫软如泥栽倒下去。那窦萍只是搀她不住,心慌叫道:“石头,你快过来帮我一把,义母她这是怎么了?”
石头放下酒碗正欲站起,忽觉眼前一片漆黑,身子晃悠几下自己倒先是晕厥过去。
安献心知不好,猜是有人在饭食当中做了手脚。眼看窦萍和小英子紧跟着跌倒下去,他是万分焦急却又无可奈何。此刻他身上哪还用得丝毫力气,眼中一阵金星乱冒,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