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你这个野丫头惹事？”太后本来躲在屋内想不出来的，不过皇后都指名道姓了，不出来也不行了。
毕竟在姬小小那儿吃过几次亏，她心中多少有些忌讳的。
反正是个无足轻重的臭丫头，不理她就是了，不然说不定下次一脚踢得自己命归西，这丫头想从皇宫逃出去简直易如反掌。
毕竟连刘鉴雄都不是她对手，进三十名黑旗军精英就死在她手上。
每每想起这个来，太后就浑身出冷汗，汗毛倒竖。
她可不会像皇后那么没脑子，她很清楚，如果真的要派大军拿到姬小小估计不成问题，可万一她死前要拉两个垫背的呢？
非自己，皇后还有刘鉴雄莫属啊。
但是现在被点名了，太后的威严还是要摆一摆的。
“母后，小小不过是看到悦儿可爱抱去玩了。”玄墨赶紧打圆场，“再说悦儿好好的，小小也没说要挟皇后什么。”
他尽量做到温柔谦恭，几乎到了卑微的地步。
虽然他很想将皇后就地正法，这个恶毒的女人，至少害死了他三个孩子。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在等待那场战争，现在暗卫报到过来的情况看，这场战争是避免不了了。
既然有人想要浑水摸鱼，不如趁这浑水达到自己的目的。
最近黑旗军痛失三十名精英，内部似乎在进行一些整改，可是自己拍进去的卧底还没有搞清楚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不管怎么样，兵权他势在必得，在不影响国计民生的前提下，即使手段小人一些，他也会用。
不能因小失大啊！
玄墨皱皱眉头，看着太后。
太后过来抱悦儿，不管她多么不喜欢玄墨这个儿子，但是对于孙子，她多少还是有些真心疼爱的。
“告诉太后奶奶，昨天悦儿干吗去了？”太后难得一脸慈爱的样子，姬小小犹豫了一下，将悦儿交给了她。
反正即使要从这群人中再次夺取悦儿，对她来说，也不过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悦儿去了长乐宫！”悦儿很聪明，加上昨晚姬小小和他拉钩钩，约定不能说出静心苑那边的事情，所以他的脑子也算转得快。
“胡说，本宫明明去长乐宫问过，她们说没见过悦儿！”皇后脸色一凛，吓得悦儿赶紧往太后怀里躲。
“你凶什么凶，这是你亲生儿子！”姬小小狠狠地瞪了皇后一眼，“怎么，还想拿竹条打他不成？”
“什么竹条？”玄墨有些不解。
“皇后娘娘因为气恼沈昭仪怀了你的孩子，嫌弃悦儿不会讨好父皇，昨天那竹条将悦儿的腿打伤了，据说不是第一次了。”姬小小一口气讲完，太后的脸色都变了变，赶紧捋起悦儿的裤腿。
一夜才过，还不到十二个时辰，悦儿的腿上虽然还有几乎看不见的，淡淡的红印，但是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计。
“小孩子不听话，轻轻打两下而已。”皇后见那伤疤，松了口气，“再说是本宫自己的孩子，难道本宫下手会没有轻重吗？”
太后见说，便也接口道：“姬贵妃，你没有当过母亲，哀家不怪你，但皇后是悦儿的生身母亲，她有管教悦儿的权力。”
姬小小自然明白太后和皇后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不由有些气结：“那么，皇后娘娘，请问悦儿犯了什么错，非要用竹条才能令其改正呢？”
皇后冷笑一声：“本宫管教儿子，难道还要跟姬贵妃请示不成？”
“这孩子不光是你的，还是皇上的。”姬小小斩钉截铁地道，“难道皇上不该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被母亲打吗？”
“你……”皇后柳眉倒竖，只好回头看着玄墨，“皇上，你看姬贵妃，竟然管起我们夫妻教孩子的事情来了，难道她想让臣妾将掌管后宫的凤印也交给她吗？”
玄墨眉头一皱，忽地瞪了姬小小一眼，佯怒道：“小小，这本不是你该管的事，你越界了！”
“我……”姬小小顿时感觉有些委屈，却听玄墨又接着对皇后道：“但是朕应该有权力知道悦儿为什么会挨打吧？”
皇后咽了一下口水，稍微有些结巴：“小孩子调皮，贪玩，臣妾教训了几句没听，便轻轻打了两下，小惩大诫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玄墨皱了一下眉头，没有理她，径直走到悦儿面前，一脸温柔地道：“悦儿，告诉父皇，昨天悦儿为什么惹母后生气了？”
悦儿嘟着小嘴，看看玄墨，再看看皇后，最后转头看看姬小小。
“悦儿，说实话，不要怕，有你父皇和我呢！”姬小小冲着他鼓劲。
“母后说沈娘娘要给悦儿生小弟弟了，母后说悦儿不争气，所以母后要打悦儿……”悦儿后面的话，越来越轻，慢慢消失在皇后的瞪视之中。
“皇上，小孩子的话，岂可当真？”皇后冷笑一声，看着姬小小，“再说了，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暗中教他说的？”
姬小小脱口道：“小孩子的话才是最真的，小孩子没这么多花花肠子！”
“可小孩子也最好骗！”吵上了架，皇后一点都没有心虚的表现。
在这个皇宫里，谁心虚谁就输——当然，她堂堂皇后，又有三大家族做靠山，永远都不会输。
“行了！”玄墨皱了一下眉头，“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御医何在？”
“臣等在！”几个御医走了出来，恭敬地行礼。
“沈昭仪怎么样了？”
“沈娘娘还在昏迷之中，身体比较虚弱，不过性命已经无忧，只怕……”一个老御医欲言又止。
玄墨示意他说下去。
“只怕娘娘醒来之后，知道皇嗣没了，情绪会激动一些，臣等要给她开些安神静气的药。”
“还有，这凤仪宫乃是沈娘娘的伤心之地，臣想，最好将娘娘送回碧霄宫，也许能更好地稳定她的情绪。”
玄墨挥挥手：“找人将沈昭仪送去碧霄宫吧！”
“是！”四个小太监跟着御医往凤仪宫里面走，不一刻，便将沈幽婉从里面用一副担架抬了出来。
“皇上，护国公携安国夫人进宫，求见皇后娘娘！”四个小太监刚走，一个小太监便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玄墨皱了一下眉头，看着皇后。
“爹爹和娘亲来了？”皇后大喜，也不管玄墨是不是答应了，赶紧冲着那小太监道，“还不快请他们进来？！”
早就习惯了她的嚣张，和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玄墨没有任何其他表示。
那小太监赶紧跑了出去，过一会儿，便看到一个年约四旬的男子，穿着红色的官服，和一个穿着凤冠霞披一身盛装，年约三十多岁，保养得宜的妇人匆匆往凤仪宫而来。
“爹，娘……”皇后迎了上去，满脸喜色。
“哎呀，孩子，你可受苦了！”安国夫人摸一下皇后的头，“怎么样，悦儿可找到了？”
姬小小在旁边看得直皱眉，皇后受苦了，哪里受苦了？
受苦的明明是刚刚被抬出去的沈幽婉好不好？
“悦儿没事。”皇后笑起来，“这不，母后帮女儿把孩子夺回来了。”
“夺”回来……
这事实可是歪曲得够厉害的了，一个“夺”字就可以解释所有。
一下子，就将姬小小放到了“抢皇嗣”的位置之上。
玄墨也皱了眉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姬小小。
如果真的有人要动她，那么，自己恐怕不得不提前翻脸了。
太后将悦儿递到奶娘手上，走上前去，护国公和安国夫人忙一脸感激地给他行礼。
最后，他们才走到玄墨面前，行了朝礼。
哼哼，皇上的地位，确实没有皇后和太后高啊！
玄墨在心中冷笑，脸上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他们起身，还让他们进屋，赐坐。
对老臣子的尊敬恭维，已经做到极致。
“皇上，贵妃娘娘抢了老臣的外孙，皇上可要为皇后娘娘做主啊！”安国公看上去一脸恭敬地行礼，眼神却十分不屑地朝姬小小瞥了过去。
姬贵妃大名，他可是听说过的，才进宫两个月，就将后宫闹得鸡飞狗跳的，连自己的女儿还有大舅子，也在她手下吃了不少亏。
现在看看，不就是个黄毛丫头吗？
护国公没有武功，是个文臣，对于只会动武之人一概叱之为“武夫”，而现在这个姬贵妃，就是个野蛮的黄毛丫头，何足为惧？
“我什么时候抢过悦儿，是悦儿愿意跟我玩，跟我到长乐宫住一晚的。”姬小小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冤枉，真刀真枪跟她干也就算了，这嘴巴上，暗地里耍阴招的太可恨了。
果然是什么样的父母就能生出什么样的女儿，从进宫到现在，护国公这两口子对自己女儿害得人家沈昭仪小产的事情只字未提，就一个劲地想将姬小小当杀人凶手来审问。
别人的命果然不值钱，只有他们家女儿和外孙是世上最金贵的！
关于从小接受“众生平等”思想的姬小小，她真的无法接受这种思想。
“皇上，皇上和太后皇后都未出声，这贵妃娘娘就先行开口无状，这样以下犯上，身为皇家嫔妃，似乎有欠礼数啊？”护国公也不恼，甚至看都不看姬小小一眼，只是盯着玄墨看。
“皇上都没说话，你一个做臣子的先行开口无状，这样以下犯上，作为朝廷重臣，似乎有欠礼数啊！”要说学东西，姬小小一向学得很快。
那几天在尚仪局，和两个司礼宫女学的可不是白学的。
“你……”护国公变了脸色，谁说这丫头是山野民女来着？
“小小，休得无礼！”玄墨赶紧喝止姬小小，他太了解护国公在朝廷上的影响力，如果他振臂一呼，大概有一半的臣子会跟着他同一个鼻孔出气。
“护国公，此事朕一定会秉公处理。”玄墨想到这里，心中有了一些计较，看着悦儿道，“悦儿，告诉父皇，昨晚是贵妃娘娘强行带你去长乐宫的吗？”
悦儿果断地摇摇头：“自然不是，是孩儿想去贵妃娘娘那里玩儿。”
四岁的悦儿，天资聪慧，又从小长于皇家，这种勾心斗角也看了不少，虽然有些似懂非懂，但是什么时候讲什么话，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明白的。
“护国公，安国夫人，你们可都看到了，悦儿只是贪玩，到了长乐宫中住了一晚，可不是贵妃抢人！”玄墨笑着看看悦儿，他的儿子，果然聪慧。
护国公一口气憋在胸口，安国夫人悠悠开口道：“可这贵妃娘娘，似乎也犯了知情不报之罪吧？小孩子不懂人心，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姬小小气得一跺脚，想要开口，忽地转念一想，倒是笑了起来，看着太后和皇后道：“你们忘记袁才人的事情了吗？”
太后和皇后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你们知道我的脾气，如果有人想往我身上栽黑锅呢，我一定会把黑锅坐实的！”姬小小笑得十分灿烂，皇后和太后的脸色却一下变得惨白。
因为袁才人冤枉姬小小推她入荷塘，姬小小便真的将袁才人丢到荷塘里。
那么，现在冤枉她抢悦儿……
“你……你你敢！”皇后显然也想到了，声音都结巴了。
姬小小耸耸肩，无所谓地道：“皇后娘娘说我敢不敢呢？”
“你你……”
“我若是想做什么，这里有人可以拦住我吗？”姬小小还是继续笑，一脸得意，眼神一瞬不瞬盯着悦儿看，眉眼弯弯，好像在逗他开心一般。
玄墨自然也想到了，不停地压抑心中想要喷泄而出的笑意，看着一脸迷茫的护国公和安国夫人，笑道：“上次护国公的侄女，冤枉贵妃娘娘将她推入荷塘……”
袁才人也是袁家人，护国公的亲侄女，他怎么会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之前事情他并未亲眼看到过，所以印象不是很深刻。
现在玄墨一提醒，他立刻恍然大悟。
“皇上，这贵妃娘娘太目中无人了，她……她她简直就是在威胁！”安国夫人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皇后的性子像谁，大家立刻心中有了答案。
姬小小不说话，一脸“我就是威胁，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皇上，还不叫侍卫将这刁妃拿下？！”全屋子的人安静，听着安国夫人咆哮。
当然没有人动，所有凤仪宫，慈宁宫，政和殿的侍卫，都见识过姬小小的身手。
估计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就算车轮战有效，可是谁也不想成为第一个冲上去挨宰的。
“你们……你们都聋了吗，皇家的俸禄怎么养出你们这群饭桶？！”安国夫人叫得越发厉害了，还得护国公老脸都有些挂不住，赶紧拉住她：“夫人，这是在皇宫里！”
即使小皇帝不足为虑，怎么也得给太后点面子不是？
“你……就你没用！”安国夫人一脸鄙视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护国公脸色有些发冷，若不是当年看在刘鉴雄是她哥哥的面子上，他以为他想娶这个泼妇吗？
双方正僵持着，传令小太监再次跑了进来：“启禀皇上，吏部尚书沈传风大人和夫人听闻宫中巨变，请求进宫见沈昭仪娘娘！”
玄墨看看屋内剑拔弩张的几个人，有些头大，对于沈幽婉，他确实有些亏欠，可如果沈传风两口子再一阵哭闹，估计事情更难办了。
想到这里，玄墨挥挥手：“跟他们说，沈昭仪已经去了碧霄宫，带他们去碧霄宫吧！”
“是！”
小太监刚走，安国夫人经过了一段冷静期，此刻也有些冷静下来，看看纹丝不动的侍卫们，再看看自己的丈夫，却又不愿在一旁生闷气，只好把矛头对向玄墨：“皇上，你可要为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殿下做主啊！”
还是护国公脑子比较清晰，也比较狡猾：“皇上，臣觉得皇上国事繁忙，后宫这种事情，不如交给太后和皇后娘娘来处理，皇上以为如何？”
玄墨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这老狐狸今天根本就是非要给小小一点惩罚了，不由心下有些着急起来。
若是现在翻脸，貌似只有四成胜算。
正犹豫间，却听得外面又有人来传：“皇上，摄政王，常陵王在外求见！”
他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玄墨皱了一下眉头，心中狐疑……
是碰巧遇上的，还是携伴前来？
如果是前者不足为虑，若是后者……
“宣！”玄墨点点头，一切都要见到两人后再做定夺。
刘鉴雄和玄尘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全程没有任何交流——包括眼神。
玄墨稍稍松口气，或者他的怀疑错了。
玄尘怎么可能和刘鉴雄走到一路去，从小他对此都是愤恨不已的。
“臣（臣弟）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两人一起行礼，不过玄尘后面又对着姬小小多施了一礼：“参见贵妃娘娘！”
姬小小有些发愣，不过好在还没忘记之前学的礼节，赶紧回了一礼。
玄墨有些好奇，这玄尘，到底搞得什么鬼？
这么多人都在，谁都没把姬小小放在眼里，虽然她也是嫔妃，即使和他们差了半级，但是因为是皇家嫔妃，大臣们见了，还是需要行礼的。
但是这里的人，似乎都忘记了姬小小的身份，他们眼中只有太后和皇后，基本上，连他这个做皇帝的，都要先靠边站再说。
“亚父，常陵王，今日进宫，所为何事？”玄墨有些明知故问。
不过他一直想不明白，这事和玄尘到底有什么关系，他进宫来，到底要帮哪一个？
“臣听闻宫中惊变，涉及臣的外甥女，当今的皇后娘娘，还有大皇子殿下，此乃国之根本，所以臣，赶紧进宫来了。”刘鉴雄的话，义正言辞。
不光是玄墨，玄尘都忍不住冷笑了。
“那么，常陵王呢？”玄墨转头看看玄尘。
玄尘眯起眼睛，依然是一身白衣，出尘的面容上，冷笑之意十分明显：“听说母后在凤仪宫，臣弟只是来请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