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殷裕清醒过来，感受到眼睛的干涩，忍不住颤了颤眼睫毛，慢慢睁开眼。
“扑哧——”
温热的液体溅到了脸上，有几滴进入了纪殷裕的眼睛，刺得他看着眼前的事物都是一片血红。
嘶嘶的喘气声响起，模模糊糊能分辨出几个音节字。
“殷裕……嘶嘶……跑……”
纪殷裕一动不动，直到那让他十分不适用的晕眩感过去。
原本面前有些模糊的画面也变得清晰，一个中年男人，正拿着一把水果刀用力的割着一个女人的喉咙。
女人浑身是血，看见纪殷裕站起来，一双乌黑的眼睛刷的一下子，亮的吓人。
她嗓子咕噜噜的，唇角费力地扯起，对着纪殷裕留下一个和善的微笑。
然后脑袋一偏，彻底失去生机。
那男人却浑然无觉，继续来回割着。
直到，那脑袋啪的一声落到地上，滚了几圈来到纪殷裕脚下。
脑袋上那和善的笑意，亮晶晶的眼睛，刺得纪殷裕眯了眯眼。
男人也一脸鲜血，茫然的抬起头，露出一张醉醺醺却令纪殷裕十分熟悉的脸。
“哟，殷裕？你又活了？”
纪殷裕看清男人的脸，嘴唇嗫喏了几下，很不适应的控制着声带。
“爸……”
男人嘿嘿笑了笑，抹去一脸鲜血。
“殷裕，你给你妈收拾一下，我先出去了。”
男人踉踉跄跄的出去了。
半晌。
纪殷裕慢慢蹲下身，活动着那十分僵硬的手，慢慢把那头颅捧了起来。
他慢吞吞的用那脏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袖细细的拭去女人脸上的血污，慢慢露出一张憔悴但美丽异常的脸。
那是一张只存在于记忆中的脸。
他沉默的注视着，慢慢勾起唇角，笑容和手中捧着的脑袋上的笑容慢慢重合。
他慢慢把贴近脑袋，用自己失去温度的冰凉嘴唇吻了吻女人犹带暖意的额头。
“妈妈……”
灰扑扑的掉墙皮的土墙，溅满了鲜血。
黯淡的月光洒下，青年虔诚地吻着头颅的模样格外凄凉。
……
“嘤嘤——”
一声类似于婴儿哭泣的声音突兀从空中响起，几秒之后又听见Pia的一声坠地音。
纪殷裕站起身，慢慢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一个毛茸茸的小狐狸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看见纪殷裕之后又是一阵嘤嘤嘤。
“嘤嘤嘤爸爸……人家迷路了……”
纪殷裕试探性地弯了弯膝盖，但发现身体僵硬的不受控制，索性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三尾等了一会也没等到爸爸的回复，鼓着腮帮子抬起头。
带看清纪殷裕怀中抱着的、还在滴血的物什，眼睛蓦然瞪大。
嗷的一声跳了起来。
三条尾巴都直直立起，毛发耸立。
“爸爸你杀人啦！”
“啊啊啊你怎么可以一过来就杀人！”
“完了完了，要倒带重来了……”
纪殷裕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三尾在地上焦急的不停转圈。
三尾自顾自的转了一会，忽然凑近纪殷裕，嗅了嗅纪殷裕的身体。
“阿……秋！”
三尾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
一双狐狸眼瞪得溜圆。
“爸爸啊，你死了？”
纪殷裕带着浅浅的笑，“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三尾毛茸茸的尾巴扫了扫地，“奇怪，死了的尸体也可以用吗？”
三尾顿了顿，忽然看向纪殷裕怀里的女人，吞了口唾沫。
“爸爸，我咋觉得这个阿姨和你长得那么像呢？”
纪殷裕慢慢低头，声音含笑，“也许，是你奶奶。”
“奶奶！”三尾破音，“这是你妈！”
说完也不待纪殷裕回答，自顾自的转起圈，急得抓耳挠腮。
“现实世界里的人都映射进来了……这是出bug了吧嗷嗷嗷嗷……”
纪殷裕：“出什么问题了吗？”
三尾深呼吸，努力平静下。
“爸爸，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个新手位面。”
“嗯。”
三尾抓狂，“爸爸你别那么冷静啊啊啊！我们是新手啊！新手一上来就这这么限制级的画面我我我……”
三尾忽然一顿，狐疑的看向纪殷裕。
“爸爸啊，这个……奶奶是你杀的？”
“不是。”
“你来的时候奶奶就死了？”
“没有。”
“所以你眼睁睁看着别人把你妈杀掉？?”
三尾又一次抓狂，“你居然这么冷静！！”
纪殷裕垂下眼睫，“不，我很开心。”
三尾表情一僵，嘎？
纪殷裕冷硬的手指慢慢梳理着女人被血渍凝结的枯发，“能看见妈妈，我很开心。”
三尾抖了抖。
纪殷裕笑了笑，“我的任务是什么？”
“嗯……我看看哈……”三尾低着头，小爪子在空中一顿划拉，“不要被恐惧打败？嗯？果然是个灵异位面吗？”
纪殷裕依旧慢慢梳理着女人的头发，神情不变。
三尾叹口气，“唉，外来户口果然麻烦。算了……爸爸你要不要先把……呃这个奶奶的身体处理下？欸不对，是不是要先报警？”
没有理会三尾的碎碎念，纪殷裕轻轻开口。
“三尾，有个问题。”
“嗯？”
“我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
“……本来就不会有啊。”
“？”
“哎呀你没看那个说明书第一行就写的内容仅供参考嘛，就是糊弄上级的，算不得真哒。”
许久没有得到纪殷裕的回答，三尾有些怂怂的抬起头。
“爸爸你生气了吗？”
纪殷裕慢慢摇摇头，“算不得什么大问题，我先把妈妈的身体处理一下。”
看着纪殷裕先把女人搬上满是灰尘的木板床，三尾迈着小短腿自顾自的在这小破屋里转悠起来。
又小又破，看来爸爸的身份很寒掺人啊。
一来就碰上杀人事件，啧啧啧，这个世界不会没有法律吧？
嗯，这有张全家福。
一家四口？
咦，这还有爸爸的爸爸？
这个尖嘴猴腮的小男孩又是谁啊？
三尾看了看正在拖地的纪殷裕，“爸爸，你在现实有弟弟吗？”
纪殷裕抬起头，“怎么了？”
“这里有个全家福，爸爸现实中的父母都在这里，但是还多了一个小孩子呢！”
纪殷裕慢慢走过去，看着那有些泛黄的全家福，神色看不出波动。
“可能……是我的堂弟，殷林。”
“可能？”
“他去世很久了，我记不太清楚。”
“卧槽！”
三尾一下子捂住嘴巴。
“这特么映射进来的全是死人！这么刺激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