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青依已收拾好包裹,忽然有种奔向新生的感受,她轻抚着下腹:“宝宝,娘亲会更坚强的。”
夜归带着她,在暮色中离开了皇宫。
“今日,一张考卷都未曾看过?”念青依努嘴。
“我搬回了一些,今夜我们挑灯夜读。”夜归玩笑。
“妖孽真是伶俐。”念青依无力的夸奖。
皇宫越来越远,马车内传来低沉的笑。后殿中的慕浩白翻阅着考卷,速度很慢,他发觉他的心已随青依一同离开,根本安不下神来做任何事情。
青依,等我,我必将妙手婆婆连根拔起。
念青依放松舒服的窝在地上,妖孽真会享受,不知从哪里弄来洁白的驼绒毯子,一尘不染,松软可爱,她都不忍躺下,仿佛会碰坏美好的艺术品。
夜归看着身着中衣,满头秀发的念青依:“青依如此打扮,旁人定会以为在诱惑我。”
“你忍心对身怀六甲之人动手?”念青依机智的反问。
“只要是青依,我愿万金相送。”夜归想起胭脂楼的一幕。
“看考卷吧,小心要熬到天亮。”念青依自信的看着手中的考卷,此时心中只有天下苍生。
考卷的确天壤之别,中庸之人特别多,只看开篇,便会知优劣,审阅很快,按照念青依指定的规则,优等为三甲,已圈定为准,二甲、一甲等,按照等级逐个分好,留有备用。
“月皇来了。”官微禀告,念青依听着熟悉的声调,对管微笑道,“请。”
月蓝锦恢复着常态,看着念青依的打扮,眼神迷离。
“月皇深夜到访,可是虫灾一事?”夜归心思敏锐。
“的确如此,青依料事如神,月、北都已出现虫灾,这几日越聚越多,必须要立即收割庄稼。”月蓝锦神色凝重,“青依可有灭虫之法。”
“紫苏煮水?”念青依抬头。
“如何撒落?”月蓝锦去田间看过,很难。
念青依沉思,这里的田间大多为类似高粱的作物,长的浓密,高挑,不易出手撒药。
“我们去玄国,那里是虫灾的根源,只要那里的虫子灭掉,月、北两国才会安全,明日先着手收割庄稼,我们后日启程去玄国灭虫。”
“好,”月蓝锦温润如玉,“你身子弱,还是早些安歇吧,我先行告辞。”
“不送。”夜归客套。
深夜无声,无衣卫内奢华无比,丝毫不逊色皇宫,念青依躺在床边,慕浩白深藏心底,斩不断,理还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逃离是最好的方式,虫灾、新政后,她便回五色谷,她要带上萌萌,练就一支灵鼠军,她渐渐入眠。
慕浩白也在后殿挑灯审阅考卷,他闭上眼,便是青依绝望的神情。
“青依,对不起。”那生死相许的爱情,怎能放手割舍?
“来人,将此密函交与月王。”慕浩白吩咐。水寒飞奔而去,从少夫人住进无衣卫那刻起,他知道,少主的心早已一同走了。
夜归实在不清楚慕浩白为何如此对待念青依,密函上清清楚楚的三个大字:“勿逾越!”他苦笑连连,算是警告还是圣旨?
清晨露重,念青依清醒,想着她直没有呕吐,难道是孩儿知道她伤心,不忍折腾?
她开心的抚着下腹:“善解人意的宝宝。”
“宝宝?”夜归听到念青依自言自语。
“苏兰楼回来了吗?”念青依摇着头,伤心往事莫回首,但求平安路。
“已经到后殿。”夜归踌躇,“青依要去吗?”
“去,”念青依斩钉截铁,“今日商议后,明日我们便去玄国。”
夜归望着自信的她异常愉悦。
“夜归。”念青依红着脸:“能帮我梳头吗?”自从大婚以后,便一直梳着妇人的双鬓,既然昨日已彻底放手,那今日起,便恢复女儿身。
“我来。”月蓝锦从外而进,润物无声,没等夜归缓过神来,他已接过念青依手中的梳子。
“母后离开后,我的手也生了好多。”月蓝锦低着头,抚着念青依如墨的长发,他曾幻想多回,清晨早起,为她画眉绾发,这种感觉真好。
屋内的气氛诡异,夜归虽气恼却不忍打扰这份宁静。念青依安坐古镜前,月蓝锦行云流水般细细梳,倾注着深情,手艺娴熟,灵巧的手指将根根黑发撵来。
青依同样享受,她记起慕浩白亲手为她盘起了双鬓的情景,如今六载过去,月蓝锦为她重梳了女儿花鬓,她与慕浩白真的越离越远吗?
不知不觉中,夜归悄然离去,他内心极度慌乱,为何念青依与慕浩白一起时,便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而念青依与月蓝锦相处时,又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难道他晚到一步,错过的是一生的最爱吗?
夜归望着窗外的双飞燕,黯然伤神。
“谢谢。”念青依望着镜中三千青丝已成蝴蝶花鬓,满意的笑。
“青依,你真美。”月蓝锦插上那支珍贵的朱钗。
念青依记起她恢复女装时,便是这身打扮,不过头饰却没有月蓝锦梳理的高雅。
容颜未变,心境沧桑,那时孤身一人,此时已身怀六甲,命运与她无情的开着玩笑。
“蓝锦皇兄,启程吧。”念青依忽然一语,月蓝锦放下手中的梳子,会意道,“好,青依公主。”
夜归看到念青依的花鬓朱钗:“青依的确是美人,只不过这红衣不知还能穿多久?”
“妖孽。”念青依知道夜归在挖苦她日益变胖的身子。
“一同去后殿。”月蓝锦抬起头,深情满怀。
“好。”念青依自信的笑着,她已做好见他的准备。
后殿中,苏兰楼翻阅着慕浩白挑出的三甲考卷,字迹根骨,文采飞扬,确是大才,文如其名,灼灼其华,正是毓杏坛门外,被念青依带入的少年,名为:叶秋。
“去查一查此人,难道叶族还有后人?”慕浩白问道。
“好。”苏兰楼生在北安国,对北安国政事,风土人情,还是比较了解。
“青依她?”苏兰楼得知蓝虹雪被封为贵妃的消息,便加速了行军速度,他知道宫内必定大乱,念青依的性子怎能容忍此事,果不其然,刚进宫,水寒便告知他,青依已经离去。
“你这又何必伤人伤己。”苏兰楼叹息。
“待收拾了妙手婆婆,我向青依请罪。”慕浩白一字一句。
“希望那时,她还在等你。”苏兰楼心疼着慕浩白身上的重担。
“玉丞相被斩,士族大臣已罢朝,丞相府满门上下已入天牢,那联姻?”苏兰楼指着皓月公主与玉云箫联姻一事。
“丞相府上下一直忠于北安国,据我所知,玉云箫仪表堂堂,为丞相府的嫡长子,而玉丞相只有一子,因为他没有妾室,又多年独居,他们父子关系极为冷淡,想是那玉丞相爱慕妙手婆婆,也是痴情中人,故而不惜与你为敌,冷落嫡亲。今日新政虽推行,但寒士毕竟身单力薄,而士族大臣,盘根错结,并不是将士族彻底清除掉,当日青依的意思也是如此,士族为国之根本,而寒士为国之发展,我看,还是先?”苏兰楼娓娓道来,容与风流。
“丞相府从此便为驸马府?”慕浩白挑眉。
“如此最好,稳住驸马府,便是稳住了背后的一群人。”苏兰楼只是倡议,毕竟慕浩白才是一国之君。
“就按你言,拟诏吧。”慕浩白抬头,青依该到了,不知昨夜她睡的好不好?有没有因有孕在身而难受。
“禀告少主,少夫人、月皇、夜王到了。”水寒禀告。
慕浩白心中狂喜划过,青依终是来了。当看到念青依满身红妆,花鬓朱钗时,他气急的站起:“皇后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青依公主,已不是你后宫的皇后。”念青依反驳。
“你。”慕浩白好想冲下去,刻上他的印记。
苏兰楼的笑声拦住了他的冲动:“青依公主还是如此伶牙俐齿。”
念青依看着苏兰楼手中的折扇:“多情公子还是如此多情。”
“哈哈。”除了慕浩白怒气十足,旁人都笑意浓浓。
“我与青依公主、夜王明日启程去玄国,关于停战之事,可有何异议?”月蓝锦简洁的问起关键问题。
“让皇后去商议,她的想法便是朕的旨意。”慕浩白一直盯着念青依头上的花鬓,他知道,青依笨手笨脚,绝不会梳出如此复杂的蝴蝶形,蝴蝶花鬓是月明国的头饰,只有贵族和士族家的小姐才能拥有,很显然,那是月蓝锦为她梳理。
慕浩白也想起了念青依曾想过的画面,他曾亲手为她挽起秀发,今日青依在告诉他,失去她了?
“我只能代表我自己,还请夜王去商议吧。”念青依坦言。
“我一日未废后,你便只能是我的皇后。”慕浩白盯着念青依,炙热的火燃烧着她。
男人真是贪恋,如果蓝虹雪诞下皇子?念青依不愿伤神。
“虫灾已在月、北出现,三甲选出的人,可以去田间收割灭虫了。”念青依对着苏兰楼,“行军困苦,你身子好些吗?别太劳累了。”
“本是我当告知你的。”苏兰楼黄金般的笑容。
“你我联手修书一封,递给冷子逸,主要提虫灾一事,停战一笔带过,探探口风。”月蓝锦探寻慕浩白的意图。
“好,就依月皇所言。”慕浩白点头,“夜王随着皇后下去准备,明日带着书函,同月皇一同前往玄国,此行本为好意,但玄国形势严峻,还是小心为妙。”
“少主,蓝贵妃来了。”水寒压制了好久,不得不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