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让人心寒,时间让人麻木,但是为了依旧还活着的人,这艰苦的路还是需要走下去。
自从维安大规模疏散平民的行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战事焦灼,但是也的确没什么亮点,除了媒体上播报的马克斯·菲尼克斯等人的英勇身姿,这一个月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就是这样。”脸色苍白的大卫讲述完伊利马市的故事,挣扎着从洁白的病床上坐起来,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看着坐在一旁记录着的白泥利,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记录了多少故事了?”
白泥利放下笔认真地回答着,“没多少,两个月前我还是新兵时我才开始记录的,主要还是采访和总结和日记。”
“小子,你有记录自己的故事吗?”大卫问道,相比疑惑,他更感觉到好奇。
“呃,日记算吧?”
大卫笑了笑,摇着头:“当然不算。日记可能突然会在一天停止,非常突然,而故事总会有个或悲壮或完美地结局,你懂吧?”
白泥利会心一笑,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怎么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怎样?我又不是像作者那样写小说的。”
“因为我们为之努力的,就是求一个结局,你连自己走的路都不清楚是哪一条,怎么走到终点?”
白泥利低头沉思了一会,“我还没想好...”
大卫咧嘴一笑,“那就快点想,反正死得光荣比活着屈辱好多了。”
“扯,接着扯。”瑞克·桑彻斯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病房,拉开那把霍尔德旁边的椅子,造出巨大的响声,提醒霍尔德他来了,但同样鄙夷地看着窗边的大卫,“看来我也该给你做做心理治疗了,天天想着壮烈牺牲。”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瑞克·桑彻斯透露出专家特有的一丝不苟的精神,每当他匆匆走过,身上白色的长褂就像一袭清风跟在他的身后,虽然稍显瘦弱的身体在维安士兵看来是那么的“弱不禁风”,但是白泥利总感觉能从那矫健自信的步伐背后看到他身手不凡的一面。
“霍尔德,我知道你不想说话,但是我会等着,直到你把那时时刻刻戴着的该死的头盔取下来的。”瑞克把双腿岔开,把两只胳膊搭在上面,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屈身俯就的模样。
“这小子烦他两个星期都没反应,你就歇歇吧。”大卫摆摆手,示意让瑞克放弃,但是他只是以为瑞克是刚来的。
“两个星期?我烦了他三个月他都没反应!”瑞克非常不合气质地竖了个中指,“要不是上头有要求,我会跟这块木头浪费这么久的时间?”
霍尔德把戴着头盔的脸缓缓转了过来,似乎是看着瑞克,发出疑问的声音:“你是说上头有安排?”
“对。”
“那就好办了。”霍尔德淡淡地说,“我现在就去上报,说我没问题了,咱两既然看谁都不顺眼,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没门。”瑞克基本上是把每个词都吐在霍尔德脸上的。
“为什么?你这么干不可笑吗?两个人傻傻相对?”霍尔德挪动着躯体坐起来,不解而且感觉语气中带有一丝好笑。
“因为,我会对我的病人负责,尤其是你这种...”
借助着先进的医疗科技,才两周,白泥利就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所以他健步如飞地来到了瑞克旁边,依旧手中握着那棕色的本子,打断了瑞克,“桑彻斯医生,能不能给我讲述一下伍德先生的病情...呃...的原因?”
瑞克瞅了一眼霍尔德,哈哈大笑,做出一副“当然不行”的表情,说道:“对病人的隐私保密是我作为一个医生最基本的素养。”
“我保证,就记录在本子上...绝对不对任何人外传。”白泥利激动地坚持着。
“别废话了,二等兵,滚出来。”亨利浑厚的声音在门外走廊回荡着。
白泥利也是几乎没有犹豫地跑出门外,收起那个本子,端端正正敬了个礼。“没问题!长官。”
霍尔德头盔底下露出了鲜为人知的一抹抹淡淡的微笑,就像淡淡的薄云在烈日下那般缥缈,似乎就不曾存在过,他自言自语道:“太像了...”
瑞克呼了一口气,回头瞥了一眼霍尔德,“像什么?”
霍尔德摇了摇头,“呵,我今天开心,跟你多说两句,现在我说完了,你想滚出去还是接着坐在这里随便你。”
瑞克双手一摊,表示满不在乎。
亨利看见白泥利这般模样,笑着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皱在一起,就像是一副摆在白泥利面前的地形图。“很好,二等兵,看样子你恢复的不错,穿好你的装备,跟我出去。”
“呃,是呀,我爸妈也这么说,他们最近也是忙得要死,难得看我一次。”白泥利一挠脑袋,赶忙把放在病房门边的装甲穿上。
亨利一边走着,一边说:“我给你搞来一把MK2骑兵突击步枪,你今天和我去试枪。”而且顺手扔给白泥利一个崭新的头盔。
“真的?”
“是,MK1这种老式步枪你拿不稳,其实告诉你吧,按道理来说新兵都会装备MK2,最近是武器紧缺期,但也不至于让一个新兵来送死吧。”
白泥利把头摇地像拨浪鼓一样,很纳闷的语气说道:“谁知道呢,就像我莫名其妙就从办公室被派到我们队里来了,军衔也从下士变成二等兵了。”
亨利一哼,惹得白泥利有些紧张:“你对进入我的小队感到抱怨吗?”
白泥利赶忙一挥手,“不不不,我绝对没这个意思!”
亨利拍了拍白泥利的脑袋,“我知道。但是我提醒你一下,不要再过问霍尔德了,这容易伤到他,虽然不能告诉你原因,但我希望你能明白。”
“是的,那大卫呢?”
亨利继续说道:“那个混蛋想怎么问就怎么问,他啥都说。你知道莱恩最近怎么样吗?我们先去找他。”
突然,在医院的一个十字路口,一位美丽的黑发女子穿着白色的战甲将二人拦住,神情显得有些愤怒,“哈里斯长官,你们见到莱恩了吗?”
“我们也在找他。”亨利回答道,白泥利跟在后面一点头。
“我追他追了两楼了,人在这里就突然不见了。”她闭上了有着长睫毛的眼睛,刚好一抹日光洒了下来,照亮了她那白晢的皮肤和扎成马尾的顺滑的长发。白泥利感觉她真的很美,气质就像伊莉雅一样——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
她叹了口气,“算了,打扰了长官,我继续去找他。”
亨利一点头,二人目送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长官,她是谁?”白泥利好奇地问道。
亨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挂起一抹微笑看着白泥利,“海伦娜·佩斯,莱恩的女朋友,原来就我一人知道这件事,现在你也知道了,但我知道你是个只会把秘密记录在本子上的人。”
“感谢长官对我的信任。”白泥利一点头。
亨利每次看到白泥利这副礼貌的模样,就很别扭,提醒道:“在我面前不要说这些恭维的话,以后我叫你白泥利,你叫我亨利就行了。”
白泥利一点头,“没问题,长官。”
亨利感到一阵尴尬,但是没有加以纠正,“算了,你短时间也改不了,该死的文职教育...莱恩,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莱恩把头从空无一物的饮料机后面探出来,蹑手蹑脚走到他们旁边,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她走远了吧?”
“你干什么了?佩斯小姐那般模样?”白泥利极其不解,皱着眉头,但好像是在憋笑。
莱恩一副我咋知道的模样看着二人,“我姐因为我骂了我爸一句,把我摁倒墙上抓住狠狠训了一顿,本来就够惨的了,结果半途,她突然杀出来,追着我骂,我姐在旁边都看懵了,谁知道会不会露馅。还有,你知道了?”
亨利一点头,“是,我告诉是他的。”
莱恩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太惊讶,可能他也相信白泥利吧。
白泥利赶忙追问道:“你姐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他一开始以为就他和亨利知道指的是他们队里面的人,但是现在来看是连他家人都不知道。
是呀,看看莱恩他爸对他的态度,就知道了。
莱恩嘿嘿一笑,“亨利没告诉你吗?就你两知道,我爸我姐谁都不知道。当然,她也不知道我那混蛋老爸和我姐是谁。”
白泥利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你这,也太...到什么进度了?”
“这...不太好说,没想到你也这么八卦,别提了,先去陪你找枪去,见我们的老朋友。”莱恩语无伦次尴尬地说着。
亨利不屑地一哼:“你那叫老朋友?”亨利把白泥利的注意力吸引走了,后者赶忙追问,从莱恩那尴尬的话题里走了出来。
刚刚走出医院,明媚阳光就洒在三人头顶,让原本在比较昏暗的环境下的三人本能地闭上了眼,但是他们都感觉
亨利回头看着那红色的十字发出一声感叹,“我不知道上次是幸运,还是倒霉——幸运的是我们都活下来了,倒霉的是我的队员全都该死的在修养,就剩你们两个了菜鸟。”
“呵...”莱恩皮笑肉不笑,“好像我很菜一样。”
白泥利提醒道:“你还好了,我感觉我上次就没帮上什么忙,一枪都没开。”
莱恩为白泥利自己打抱不平:“你还说这个?你上次可是白白为我们挨了两枪。”
“别废话了,继续走。”亨利说着。
“话说我们去哪里试枪?”白泥利问道。“靶场?那里不都是新兵的天地吗?”
亨利摇了摇头。
“我们不是在艾菲拉吗?这里又没有仗打。”
莱恩碰了一下白泥利的肩膀,“你把这里叫做艾菲拉,我们把这里叫做地狱的边缘,欢迎来到H(hell)小队。”
此时此刻,凯勒布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一张老到发黄的照片,上面是他和他的妻子以及两个孩子,在这冰冷的办公室里看着这张照片,感觉异常温馨,就像冰窖之中抱着一个小火炉。
他的妻子和他一样是一名维安政府联盟的战士,在钟摆战争中死去,给他独自留下两个孩子抚养,但他一直忙于战事,驻守着一处重要的伊姆能源矿井,继续和独立联盟作战着。
只可惜他是一名好的军官,却不是一名好父亲,只有和他妻子一样善解人意的伊莉雅愿意和他交流,莱恩对他却是抱着仇视态度,不管是无形之间的冷暴力,还是那激烈的唇枪舌剑,都打击着凯勒布坚毅的内心。
他无暇多去管理两个被寄养的孩子,想必多半是有些疏远了。
“莱恩...”凯勒布轻轻抚摸着照片上被他妻子抱着的小男孩,恬静藏在眼眸之中。可惜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太久,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赶忙掏出一张纸巾捂住嘴,防止鲜血落在洁净的地板上。
凯勒布回身问道:“我还剩多久?”
克里斯不确定地摇了摇头,把双臂抱在胸前,“难说,你现在是第二阶段,如果撑过去的话,你就会没事的。”
凯勒布难受的脸上勉强一笑,问道:“但要是没撑过去呢...咳咳...”
“结果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肺部锈蚀病会让你变得暴躁,然后要了你的命。”克里斯淡淡地说道,仿佛是已经看到了很多这样的死亡,看到这样的死者觉得平淡无奇了,实际上他也不觉得凯勒布能撑下来,他只不过是尽量帮凯勒布延长寿命。
“给谁都别说...”凯勒布又咳嗽了两下,喘着气说道。
“给患者保密是医生的最基本素养。”克里斯涩然一笑,模仿了一下瑞克的走姿向前走了两步。“不过你个该死的竟然不告诉我莱恩是你儿子。”
凯勒布板着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行了,别拿瑞克取笑了,告诉我,莱恩上次伤得如何?”
“如你所见,活蹦乱跳,如果真如亨利所说,那真的多亏了凯罗瑞恩,有着多个心脏和强壮力量的兽人的拳头多打几拳真的可以把颅骨打裂。”
凯勒布扶着额头,感觉到一阵头疼:“造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