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箫翎王爷,当年有一个传闻,他的父亲外出征战被辛夷所掳——”
“什么啊,老王爷不是战死的吗?怎么就被俘虏了?”座上已经有人不满地叫起来。
“话是这样讲,可实际上可未必如此,”说书先生神秘一笑,道,“虽是传闻,然而还是有三分可信的,诸位看官不妨听听。”
“讲得好,继续!”之前发话的粗汉却喝起彩来,又抛了好一把铜板在台上。
说书先生笑得见牙不见眼,继续说道:“老王爷从小就征战沙场,战技骑术弓箭无所不精,自然也对五王爷严格要求。”
“这个就是将门无犬子啊。”有人啧啧感叹。
说书先生不为所动,道:“五王爷自小便跟随老王爷,是以继承了他的全部衣钵,武功卓越,排兵布阵更是一绝,在五王爷十五岁时,老王爷就曾让他亲自带领军队。”
“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小的时候多能干,再看看自己家那不成器的,唉!”
“可惜老王爷文成武德,哪知一次征讨辛夷时却遭了狡猾蛮夷的埋伏,当场被俘虏。”
“胡说!”
“看官莫慌,老王爷被俘虏以后自是没有受辱,而是以死明志。”
“好,这就是咱们瑶月忠贞的王爷!”
“我父亲常常跟我说起那时候的事,都为老王爷去了惋惜不已。若是老王爷尚在,辛夷怕是二十年都不敢再犯。”
“现在有五王爷,我们还是很安全的。”
“感谢五王爷!”
“接下来才是最要紧的——”说书先生见大家众说纷纭,不由清了清嗓子,等待议论声稍微平息,再一拍惊堂木,说道,“那残暴的辛夷人,因为五王爷杀了他们许多族人,对五王爷一直又恨又怕,现在生擒了五王爷,本想好生折辱一番,遂将他的下颌打脱臼,防止他咬舌自尽。哪知五王爷宁死不屈,竟是生生闭气自尽了!”
“老王爷……呜呜……”
“这才是英雄……”
“做英雄太难了……”
“可是那辛夷蛮子犹不满足,竟将五王爷的头盖骨做成酒杯,还写信往朝中朝贺!”
“什么?!”
“我可从来没有听过这事!”
“辛夷委实太过可恨!若是我见了辛夷人,定要生啖其肉,扒其皮”,饮其血!”
“先皇得信,问于朝中诸人,哪知满朝大好二郎,竟无一人敢出征辛夷!”
“一群国贼禄蠹!白白瞎了咱们的供奉!”
“他们刮民脂民膏的时候最得力,到了真正要他们出力的时候,一个个都活像是乌龟王八蛋!”
“在此危难之际,竟然只有年仅十七岁的五王爷站了出来,誓死一战讨回父亲的骸骨。”
“五王爷真乃少年英雄!”
“得五王爷,可保家国无虞!”
“接着说,后来怎的了?”
众人都纷纷催促。
那说书先生才不紧不慢地道:“陛下不许。”
“什么?陛下怎会不许?这可是退敌的大事!”
“先皇如此英明,怎会懦弱至此,小老儿你又胡说了!”
“那后来呢?五王爷就是在这个时候大败辛夷人,收复失地的吧?”
“不错,后面确是有了转机。”那说书先生点点头,道,“你们说这转机确是为何?竟是七皇子吵嚷着要打死辛夷人,不要让他们太嚣张,为此啼哭数日不止,先皇惭愧自己血性竟不如两小儿,复才允了五王爷的请命。”
“七皇子?是……是我想的那个七皇子吗?”
“你大概是没有想错……”
大厅中忽然一阵缄默。一时间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压抑。甚至有人拔腿就往外走去。
热闹的茶馆一下子空了大半,颇有些冷清,但还是剩下少部分看热闹不嫌事大不怕死,或者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状况的,仍旧支棱着耳朵听着。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个七皇子,当今圣上!”说书先生一笑。
“当……当真是陛下?你这老不死的也忒大胆,竟连陛下也敢编排!”
“既是传闻,大家听着一乐便罢,若真当成一件事情去说,岂不是好没意思。”说书先生竟也是个不怕死的,这个时候还强自辩道。
“后来呢?”这说书先生不怕死,谁知有的看客竟更不把生死当回事,竟还嫌这先生讲得慢,先行催促起来。
李沫儿本不知七皇子就是箫涵睿,但见了这客栈中的人这般惶竦不安,瞬间明了,当即冷笑一声。一个名字就让众人害怕成这样,他这个暴君的名头妥妥的了,也不知道这算是他的成功还是失败,是可喜还是可悲。
“辛夷真忒不是个东西!皇帝这事上倒是做得对。”旁边的若芙忽然开口,愤愤不平。若芙一惊,忙道:“奴婢绝非此意!”
“不过你说的也对。”李沫儿轻轻一笑,道。
若芙怕李沫儿又给她挖坑,顿时不敢答话了。
十一一直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
李沫儿听不到他们答话,也不以为意,闲闲观察起茶楼中的人来。
首先是那个最先叫嚣的粗汉,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带节奏。李沫儿在高处细细一看,发觉他起初扔上去的那一堆铜板中有一个闪着金光的物事,许是纯金。远远望去都能感觉到其雕刻的精致。
难怪那说书先生会如此见钱眼开,冒着毁谤皇室的风险也要讲这个“传闻”。
只是那个粗汉,出手如此阔绰,看起来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啊……李沫儿望着那汉子,蹙眉沉思。
那汉子依旧大大咧咧地翘着脚,周围的人跑出去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只是让他高大的身子多了更多的空间舒展。
他一边听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讲,一边磕着瓜子,随口将瓜子皮吐在地上,他那桌周围地面堆满了横七竖八的瓜子皮。
之前还有人对他怒目相向,露出不屑的眼神,经过说书先生这样的猛然轰炸以后,害怕的早奔了出去,胆大的还聚精会神地听着,哪里还有人想得起来管管这个一看就不修边幅的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