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染晕蓝白的天际线,太阳的余晖逐渐淡化,夜幕在酝酿最后的暗光。
赵炘站在山崖上,身后背着一张大弓。此时的他十分平静,眼睛一瞬不瞬的眺望着脚下城内最辉煌的高楼。
他在等,亦在记。
彩霞与风在他身旁游走,但他内心只有唯一的目标。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冒险的事,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崔章靠坐在树林里的隐蔽处,他在想崔轩答应他的糖葫芦。
这时的崔轩蹲在树上,手里风筝的一角已经浸上了薄薄一层汗水,他是计划的第一步,脑子里一遍遍过着逃跑的路线,直到夜晚终于来临。
取出怀里的干粮和水,他小心翼翼的吃着,夜还不够深,仍不可轻举妄动。
终于,眼瞅着城里的夜灯慢慢消过大半,崔轩取出怀中的火折子,点燃了手里的风筝,然后立刻朝着约定好的方向跑去。
风筝绑在树枝上,一被点燃便掀起了燎原之势,整座林子里不知挂了多少只风筝,它们被线牵连着,宛如一条错综复杂的导火线穿插在树林之中,长且隐蔽。
大火随着导火线的方向迅速在林子里燃起。
附近的居民被烟熏的难受,终于不知谁发现了这荒郊野岭里的大火。
“走水了!走水了!”
“什么?!”
“发大火啦!发大火啦!”
“啊?快救火!”
崔章在原地都快等的睡着了,崔轩终于赶到。
“小章,快!”
“大哥,好!”
崔章点燃了刚刚悬挂在自己头上的风筝,然后迅速同崔轩撤退。
……
面前这座山岭如同往常一般十分安静,站在城墙上的每一个卫兵都知道,如果有那么一瞬间它变了稍许,那就是他们拼上性命之时。
身后就是卫国的城、卫国的百姓,所以即使枯燥他们也不会懈怠,更何况对面的庞然大物还是卫国的生死之敌。
“王七,天黑了,换防了。”
“卫杰兄,今夜这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快回营地休息。”
卫杰带着精神新鲜的弟兄站起夜晚这趟把守,对面黑漆漆的山岭就是他们唯一的目标。
“卫大人,“长易关”这么重要的位置,为何只派遣咱们一卒的人在城里晃悠、守关门?”
“小混仔这你就不懂了吧,大部队都在郊外山林中训练,遇到情况我们只要点燃火盆,他们便会立刻前来支援,根本不用派那么多人在这城墙根儿上杵着。”
“不是说轮着来吗?怎么老是我们这一卒在这上面杵着,黑漆漆的眼睛都看瞎了。”
卫杰瞟他一眼,跟看傻子似的:“你蠢啊,搁深山老林天天训练,还不如在这杵着,赶紧跟你们王大人下去休息去吧,别耽误老子巡视。”
“行行行,你们站夜哨更辛苦,我先下去喽。”
卫杰摆摆手:“不送。”
说完便在城楼上转悠、巡视起来,瞧着城外数十年如一日的山岭,卫杰慢悠悠的踏着步子。
这外面的敌人嘛,今夜肯定是不会来的,这一点他卫杰有预感。
直到原处的火舌肆虐,城内人声开始嘈杂之时,卫杰遇到了人生中最措手不及的事。
“卫大人!卫大人!城西处的山林子燃起大火,营地里其他人已经全部赶去灭火了。”
“火势控制住了吗?!”
“不知道,弟兄们刚赶过去!”
“报!”
“讲!”
“不好了!卫大人!营地附近的林子里也燃起了大火,弟兄们全部去灭城西的火,营地附近的火没人去灭了!”
“有敌人!这分明是设计好的!”
卫杰下意识的趴在城头上看着关外,但山岭还是那个山岭,一点儿异常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梁人?不,万一是细作在城中干的?
“你,带着这上面一半的兄弟赶到营地救火。你,立刻去城西看看火势控制住没,一旦控制住立刻让王七回营地帮忙!”
“是!”
“是!”
“对了,还要留几个人四处查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这……”
卫杰皱起眉头来:“这什么这,你他奶奶的讲啊!人命关天,你给老子吞吞吐吐的嚼什么?!”
“大、大人,火势情况并不乐观,那火就更成了精似的,烧的又大又旺,我们人手怕是不够。”
卫杰看了眼远处的火势,狠狠的捏着他的肩头道:“老子知道!你先按我说的去办!”
“是!”
“留下的人,把火盆给老子……那他娘的是什么?!”
卫杰看着中心城楼燃起的火盆彻底傻了眼。
“回禀卫大人,中心楼燃起了火盆!”
“怎么可能?!谁在那破地方放的火盆?!”
自然是崔轩等人放的。
一盏茶的功夫以前,山崖上的赵炘看见了城内两处燃火点已经烧到了一起,然后又分叉。
于是他点燃了身后油布包着的箭矢,然后搭好弦上好弓。
赵炘是有一丝犹豫的,为了这一击,他站在这里许久,位置也不曾变过。
片刻后,他终是闭上了双眼,朝着心里那个位置射去。
“啪”的一声,箭矢撞到了火盆内壁,内壁出现丝丝裂痕,火盆里的风筝与柴火顷刻间燃烧起来。
……
“卫大人,我们还要燃火盆吗?”
卫杰也上过战场,但从没见过这么个架势,城里肯定有鬼,他转身看着寂静的山岭,陷入矛盾。
卫军有规定,见着火盆一定得去支援,再加上这城由他们这一卒的人守着,要是出了事自己的乌纱帽怕是不保。
他快速数了数城墙上只剩下了十五人。
卫杰咬了咬牙:“你们七人跟我去看看中心城楼的情况,既然火盆已燃,援军肯定就快来了,剩下的人就在这给我盯紧城外那座山!”
“是!”
七道声音异口同声道。
“你们跟我来!”
王杰带着人冲下了城头,此时也有人在冲向这里。
崔轩与崔章赶到了城墙下的草丛里躲着,在第五颗树下找到了他们与赵炘画下的记号。
崔章咬着糖葫芦,心无旁骛的体验舌尖酸甜的味道。
不想崔轩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路上很乱,他还见着卫兵从自己眼前经过。
也不知赵炘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