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山里躲了三天,这三天巴鲁在那场战役上受伤的后遗症彻底爆发出来,那场战斗,他全身上下受伤十余处。要不是四人之中的达楞常年打猎,知晓各种草药的话,凭顾泽源和巴特尔,巴鲁没在战场上归天,也会在两人的折腾下归天。
三天之后,估摸着外面的情形应该是好转了,几人往部落里赶,一路火急火燎。三天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巴鲁伤势刚好一些就坚持要回部落。
四人到达部落的时候,都比较懵,硕大的草场如今空无一人,要不是残留了一些被烧毁的营帐等物品,四人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环顾四周,在原营寨的北边是近五十座新坟。一个个堆砌的土包上用突厥文字粗略地写着在这场战争中阵亡者和受害者的名字。巴鲁还好,认识一些突厥文字,大致还知道谁是谁,至于其他三个人,差不多是一窍不通。
“巴鲁,我想知道,我哥在哪里。”达楞的大哥同样是那阵亡的三十余人中的一员,为了保护达楞而死。
巴鲁愣了半晌,指了指左边的一座新坟,达楞走到坟前,七尺的大汉跪在大哥的墓前,默然不语。
巴鲁望着这些新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巴特尔的眼睛也红了,这些人中有不少人前不久还生气十足的骂他小兔崽子。可现在,这些声音再也听不到了。
四人相顾无言,等达楞发泄完了,巴鲁决定先去漠南部看看,在哪里应该能得到自己部落的消息。
他们的运气很好,因为还没走多远,他们碰到了莫日根。从莫日根口中,他们得知自己的部众已经被漠南部收编了,成为了漠南部的一个帐落,这也说明他们当初支援公主的选择得到了回报。
现在的莫日根对待巴鲁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这主要是因为突围出去的白雪瑶逃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碰到了一支援军。毕竟,在漠南部的地盘上一片区域火光冲天,太引人注意了。只一次冲锋,那支追赶的部队就全军覆没。后来,大军开到了巴鲁的营寨,正好碰到那支追赶巴鲁一行人的部队伙同留下来的人正在攻击营寨,大军开到,这些人很轻易的就被剿灭了。
“巴鲁兄,你不知道,我们才知道是你们救了我们。现在部落里都知道你的威名,一人力斩数十人,我是及其佩服的。”
这莫日根前些日子对巴鲁嗤之以鼻,今日又对其热情如火,可谓是世事难料。
当然,很快就有人对其表示不满,比如巴特尔,正当莫日根自己说的起劲的时候,一声冷笑从巴鲁的身后传来,刻薄的声音响起:“你这前几日不是说我哥哥名不副实,怎么今日就满口称赞,你这脸可变得真快!”
巴特尔这话说的及其难听,莫日根当即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哪来的小屁孩,有本事你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你。”
这边的巴特尔毫不示弱,对莫日根叫嚣着不打你就是孙子,可这货嘴上叫嚣的狠,可身体倒是很诚实,一个劲的往巴鲁的身后躲,其无耻程度让顾泽源都自愧不如。
两人对骂了一顿,最后还是巴鲁象征性的骂了巴特尔几句才让两人偃旗息鼓,莫日根对于欺负小孩倒是丝毫没有一丝愧疚,反倒是得意得很,不时地斜视一下他,给巴特尔这小子气得够呛。
一路上,莫日根向巴鲁介绍了漠南部的一些情况,既然巴鲁回来了当然是要先去见那位老首领的。据说,因为这一场战斗,老首领对巴鲁很欣赏,而顾泽源三人则被人带到了新营寨。
到了营寨外面,巴特尔找理由死活不进去,顾泽源知道他这是怕自己二哥收拾自己,但问题是他现在非常希望让巴格收拾收拾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达楞使了个眼神,达楞会意,将这小子扛进了营寨。虽然,期间这小子还是试图反抗,不过并没有什么用。
看着巴特尔一脸面如死灰的表情,顾泽源心里是相当暗爽,熊孩子就要这样对付。
三人走进营寨的时候,巴格正在营寨的空地上和一个老人商量着什么,不过看见他们后,巴格就让老人离开了。
“巴格兄”顾泽源指了指达楞肩上的那还在试图挣扎的巴特尔,说道:“你这弟弟我给你带回来了,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达楞将巴特尔放了下来,巴格上前看了看他这弟弟,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缺胳膊少腿,看这小子刚才挣扎的力度,应该也无甚内伤。转过身来,笑着答道:“那是自然。”
顾泽源想起巴鲁不在这里,怕巴格担心,又向他说道:“巴鲁兄去见可汗了。”
巴格淡淡的回道:“你们来的时候,我大概是猜到兄长已是过去了。”
顾泽源想想也是,自己进来的时候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想必在开玩笑的时候,这货才松了一口气吧。
两人沉默了片刻,顾泽源又开口说道:“我该回去了。”
巴格并没有感到意外,轻描淡写的回道:“也是,呆了这么长时间,再不回去,恐怕对你不利。”
他一句话说的顾泽源冷汗直冒,要知道久时间不归队确实对自己不利,可问题是,巴格难道已经看出来了?
一眨眼时间,顾泽源想了很多,即有惊骇,也有猜测,最后索性不再去想巴格这句话的深意。反正自己最多再待一天就回去了,再说了这部落里还有一个比巴格还了解自己的公主,那又怎么样,自己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已经破罐子破摔的他摇了摇头,接着就向巴格要了一间帐篷去睡觉了,这两天在山里都没有好好地睡一觉,也是时候补一补觉了。
至于巴特尔,临走时,他就瞥见巴格雀雀欲试的神情和巴特尔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可这又关他什么事呢?
顾泽源到了巴格给自己安排的帐篷里,怀着马上回家的美好愿望倒头就睡,期间迷迷糊糊还听到了巴特尔的求饶声,这就让他睡得更香了。
等到顾泽源一觉睡醒,面前的突然出现的一张大脸让他吓得不轻,尤其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度让自己以为见鬼了。
“你?你是何方妖孽?”顾泽源没忍住飚了一句家乡话。
“你说什么?”顾泽源说的含糊不清,对面这妖孽显然没有听懂,只得大着舌头问道。
“嗯,声音有点耳熟。”顾泽源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又想起这里是草原,赶紧换上这边的语言问道:“你是谁。”
“蠢货,你连我都不认识?”对方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你?你是?”对面的声音有一点熟悉,顾泽源大着胆子走近瞧了瞧,半晌才试探地问道:“你?……巴特尔?”这回算是看清楚了。
等到顾泽源认清巴特尔后,可能是嫌他离自己太近了,巴特尔一脸嫌弃的推开他的脸。
“你,你怎么变成猪头了?”一边说,一边不住的偷笑。毕竟,巴特尔这副尊容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笑,且不说一张脸变成了猪头,就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就足够让人感到奇葩了。
本来他开始的时候是想忍住不笑给他一点面子的,可每次看见这家伙的那张脸实在忍不住,无奈,只有不看他了,打趣道:“令兄的战斗力竟如此了得。”
这句话让巴特尔是嗤之以鼻的,“切,不就比我大个几岁,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着又拿出那标志性的挥拳动作挥舞了几下,表示不满。
“可大你几岁就是了不起啊。”
一句话让巴特尔无话可说,憋了一半天,最后想起了自己来顾泽源这里是干什么的,说了一句我哥叫你去吃饭,就气呼呼的走了。
顾泽源到达吃饭的地方时,巴鲁并没有在营帐里,想来应该是太受器重要在漠南本部住一晚上。
吃完饭后,顾泽源去检查了跟了自己一个月多的战马,心里已经决定明天回去。
“明天就要走吗?”不知什么时候,巴格已经在顾泽源身后。
“是啊,再不走的话,某些人会以为我死了。”顾泽源的语气柔和了一些,估计自己失踪的这一个多月,有些人是要着急死了。
“你不和我兄长告别吗?”
“反正以后也不一定见到,就不要让他知道了。”
“因为出现了这种事情,我现在没法亲自送你,这些干粮你随身带着。”说着巴格将背后的那一大包肉干往顾泽源的怀里塞,又指了指马厩里的另一匹马,向顾泽源说道:“这一匹马也是一头骏马,前两天我见可汗的时候,他问我要什么赏赐的时候,我向他要的。我们草原部落不兴金银,可你又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本来我是要亲自送你的,可眼下却是不行,这一匹骏马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多吉兄笑纳。”
顾泽源大致也知道巴格的意思,至于这马,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将马匹检查好了,他没有再停留的意思,和巴格提前道了别,就转身准备离去。
“多吉兄,那就后会有期了。”巴格在顾泽源身后说道。
“嗯,后会有期!”
过了一会儿又改口道:“我们最好还是后会无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