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市中心立交桥工程,候市长并不担心什么,作为黑城市二十年的献礼工程,市里所有的常委们都是拥护的,这个决定并不我一个市长一个人就能订下来的。虽然自己的观点很明确,甚至可以左右一些人的想法,可谁又能说什么呢?黑城市庆之后,自己就该下台了,一想到退下来,候市长就有一种深深的失落感,没了这个位置谁还在认识你是谁呢?就是你在位置上人们尊敬的其实是你市长的这个权力这个位置,你不过是这个位置的一个具体的代表,你下来你就什么都没了!黑城发展的二十多年,看到一个个当初什么都不是,甚至是一些人渣的人一个个都发了起来,都猫三狗四地有了有自己的公司企业,一个个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开始走上台面甚至与他这个市长平起平坐的指手划脚,对于这些人候市长内心有着深深的反感。可他不能不面对现实,这个现实就是,这帮子人确实是发了,有钱了,他市长坐不起的名车他们买得起坐的稳,你市长花不起的钱他们一张支票就解决了!这帮子人真正靠勤劳致富的有几个?当初他们是付出了一些辛苦,甚至是顶着世人的白眼和嘲笑去从事那些当时正经人根本不屑一顾的个体经营,可他们不干这个不行,他们也要生存下去。
可谁能想到,这正是这帮人暴发的机会,天时地利加上政策一切都让这帮子人赶上了,就像当时黑城发行原始股,行政部门反复开会做工作动员职工买原始股,帮助国家发展经济,可任你如此动员就是没有人敢买,最后有的机关只能强行摊派,结果民政部门连哄带骗让一些吃救济的老头老太太们买了一些,谁能想到,这些原始股后来竟一翻再翻几百倍上千倍地疯涨!这帮子人太他妈幸运啦!这是候市长还是组织部一个付部长时发出的感慨,那时他的内心就对这帮子暴发户充满了蔑视和反感。可随着黑城经济突飞猛进地发展,这帮子人有钱太多作死的,有再进号子的,有因吃喝嫖赌抽而又成穷光蛋的,可大部分因那时的原始积累干起了实业而成为现在的大老板。现实让候市长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官场上混迹半生让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一个其实很简单的道理,你做的官再大也有退下的一天,你要想让别人尊敬你,你首先就在有钱,这是个用价值衡量尊严的社会,这个价值并不体现你德性有多高,人品有多正,长相有多俊,知识有多深,这个价值就取决于你钱包里金钱的厚度。只要你有钱,不管你是拐子楞子半只眼年事已高;不管你是文盲加流氓品行恶劣道德败坏,你都会获得人们的尊重,你都能获得一种尊严。
明白了这个道理的候市长,似乎因为这明白而一下变的大悟大彻了,他为自己过去信守的那些清规戒律条条框框而感到可笑,因为那些东西不顶钱花,候市长终于完成了自己对自己的改造,这改造是在他十分清楚的看到现实分析现实的基础上完成的。那些廉洁奉公先天下之忧而忧的所谓光荣传统革命作风在这个道理面前显的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可候市长确实还没有走到杀人的地步,他根本不用这么做。
明白了这个道理,他就会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捞钱方法,这个方法的前题就是要做的可以神知鬼知而不能让纪检反贪部门知。在一些重大问题的决定上,候市长是极为精明的,他特别推崇一句歌词,那就是:你有我有全都有!这点候市长做的很好,做的很明白。只是把这歌词的前后顺序调整一下变成“你有他有我才有”。
在市中心立交桥工程处于论证阶段,马地生就给候市长暗示出了某种意思。候市长心领神会,他告诉马地生,这个工程太大也太扎眼,你要把方方面面的论证搞好通过,我这头也就好说话了。聪明的马地生自然明白了市长的意思,他把市里方方面面的头头脑脑都分期分批地请到了天马会馆,当然一切都是名正言顺的,开研讨会论证会,开黑城发展模式总结会,开黑城市庆方案会,吃的是山珍海鲜,喝的是中外名酒,累了有温柔可人的女服务生进门服务,按摩桑拿包括睡觉——会议从形式到内容让每一个与会人员感觉到什么是醉生梦死,什么是人间享受,什么是财大气粗!这是对与会人员灵魂的一次清洗,它会使与会人员价值观出现一次重大调整,它会使与会人员在行为判断上有新的认识。
经受过洗礼的候市长,在此之前的候市长已完成了从对暴发户从反感到认可的思想转变。
在经历了天马会馆的洗礼后,候市长的认识在进一步提高,他明白了有奶就是娘过时了,有钱才是爷才是符合当前形势的指导思想。
立交桥方案反复“论证”之后,上上下下的不同意见和反对意见就渐渐地统一起来而渐渐变成了上下左右的支持,此时,市中心立交桥不论是从“群众反映”到“黑城发展的需要”都成了一个很是“成熟”的方案了。马地生把“你有他有全都有”的路铺好了,有了上下左右的支持,候市长也就敢说话了。
候市长很多想法都有通过老婆来转达的。
候市长老婆曾多次酒后向马地生讲了丈夫为官的种种“坏处”,什么为党为民把胃贡献了,什么成天太忙连好好睡一觉的时间也没有,一天到晚参加会议嗓子总是讲的上火,丈夫真的不想再干了,退下来之后有两个钱就和自己就到国外好好看看人家的大好河山,再好好体会一下人家人民的幸福生活!
候市长的老婆是他的同班同学,他们爱情是在上山下乡的革命友谊中建立起来的,自然也是经得起考验的,再经过改革开放的磨练,候市长一步步走向了领导岗位,而他的老婆也一步步适应了官太太的角色,甚至在某些方面在背后给候市长出谋划策,有很多候市长“不宜”出面的事情,老婆就会很得体的出面。
对于接受些好烟好酒高级补品,老婆已没有了兴趣,那些东西太占地方,室子里放不下用不完,虽说楼下一个亲戚为此专门开了一个小卖部,一年也能从中收个十五六万,可候市长老婆对这种小钱已看不上眼了,对些,候市长曾语重心长地给老婆作过几次工作,告诉他不要忘本,要保持本色,为人不能太贪,虽说现在人情往来送个烟酒礼品算不上什么出格的事儿,而且送的东西的人也越来越少,可人家送来了你就不要给人家使脸子了。然后就给老婆讲了只有做到了“你有他有大家有”你才能最后心安理得的“我才有”这样第一是安全,人家无法抓住你什么把柄,大家屁股上都是一把屎,谁多谁少也就那么回事了;第二,这就是为人,中国是一个人情的社会,大家屁股上都有屎了,就你一人白净净的,大家就会看不惯而会群起而攻之,你要么不是被架空下台,要么就自己也往屁股上抹点。第三,为官就要学会控制,别人屁股擦不干净,你就能握他人之把柄于自己手里,你自己怎么抹就是一个方法问题,抹的巧了,上面就是接到举报追下来,你也可以从中找一个替罪羊拉出来杀了,你到时候还能喝上羊汤吃上羊肉,你还可以坐在主席台上进行“深刻”的反思,让台下人化教训为力量把反腐斗争进去到底!
候市长老婆对丈夫的“擦屁股理论”十分的敬仰佩服,从此对每一个给候市长送烟酒补品的同志热情款待,并礼尚往来,走时必须也要拿上点儿。当然,老婆也不是吃素的,长年的经验训练出了一流的手感,烟只要往手里一拿就能感觉出这烟的“内容”里含金量有多少。
听了候市长老婆的抱怨,马地生十分同情候市长生活工作“处境”,两人在交往中已形成了一种默契,只要候市长为马地生办了什么事,候市长就“心安理得”的到天马会馆接受一次洗礼,这一次马地生当然明白了候市长的“酒后真言”,高级补品自不待说了,睡不好的问题也马上解决了。
那天,候市长在睡好之后,就发现了口袋里有一个小信封,他看到马地生把这个东西塞进去后并没说什么,到是马地生提醒他“候市长,你们做领导的不容易,以后退下来没点积蓄也确实不好过,尤其是像您这样两袖清风的领导,你不想我也得为你着想呀!”回到办公室,候市长才打开那个信封,里面是一张银行金卡和他的名字和密码,纸片上的数字是八十万,这个纸片候市长抽烟时用来点烟了。
这张以候市长名下的银行卡让候市长得到了权力的最终转换结果。
候市长在把市中心立交桥工程出台的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自己没有什么摘不清楚的地方,就是上面追查下来自己也完全能说得清楚。当然这个前题是马地生最好不要出事儿,马地生就是出了事也不要把他咬出来。凭着候市长的经验,像马地生这样在大企业集团的老板,只要本人不干出杀人放火的刑事案件,他为了自身企业的利益向一些行政官员“撒撒水”也是应该的。自己手中的权力就是为黑城老百姓办实事的,可“老百姓”这三个字太抽象了,作为公仆他可以天天都挂在嘴上,可这些黑城的实事儿,让张三办也行,让李四办也不犯错误,具体让谁办就变的具体而可操作了,得有具体的公仆来决定了。候市长坐在这个公仆的位置上,当然就得为具体“老百姓”谋些利益了,这个“具体的老百姓”自然就姓了马了。
当然这里面除了“你有他有大家有”外,我自然不能少了,你得到了十分百分的好处,你给我几分的好处自然也是情理之中了。
对于8?24案件的出现,候市长真的有些愤怒了,市中心立交桥工程如果不出现大的意外,谁能推翻得了?凭一个来黑城挂职的江涛?
当专案组发现地生集团的车并没有进行调查范围后,林芳马上要那一管段的片警去了解一下。
派出所片警例行公事地很客气地来到地生公司接待部时,朗图正好也在那里,片警向接待部的负责人说明了情况,接待部负责人很快就打出了几个电话,电话也很回过来,负责人告诉片警,地生公司在全国很多地方都有分公司,如果算上那里的车自己一时还拿不到准确的数字,片警告诉负责人,他只了解8月24号在黑城地生总部的所有本田雅格车的数量,而且是白色雅格轿车的数量,并给负责人看了那种型号轿车的照片。负责人又一个电话打出去,电话很快就回来了,地生总部有白色的本田雅格十三台。
派出所片警的造访,引起了朗图的注意,他在电脑里看着一个地生出资的一个晚会舞台的电脑三维图象。当片警在询问8月24号,地生公司有没有白色的本田雅格去省城时,朗图的心巨烈地跳动了一下,8月24日,这个日子朗图是敏感的,因为那天晚上,黑城市的一个副市长惨遭车祸死去,车里人被烧成了焦炭,第二天黑城市的所有新闻媒体都对这起惨不忍睹的交通事故给予了报道并登出了江涛的一张工作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