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三郎是机甲联队的委培生!”
“三郎要去紫薇念中学了!”
这种事儿,对他们这样的下区普通人家来说,不吝于一步登天!王泉的父母笑逐颜开,恨不能敲锣打鼓地将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到王泉的家里接他入学的活儿,当然是谢守山来做。
谢守山穿着整齐利落的训练服,豪横地跳下越野车,臂上的士官徽章熠熠闪光,然而下一刻他就目瞪口呆地站住了:前面不远处,王泉父子二人各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裹,左右两手还提着大包小包,艰难地蠕动着脚步,蹒跚地向他走来。
“背包里都装着啥?”
谢守山不由分说,当街解开了这些包裹,被褥床罩、冬装秋服、锅碗瓢盆散落出来,摊了一地。谢守山又气又笑,戳着王泉的脑门叹道,
“傻小子,你什么都不用带。”
“你要记住!你是正儿八经的预备军官!军官!军官!”
王泉兀自傻傻地争辩着,
“山叔,那我穿啥?”
谢守山懒得解释,一把将这只呆头鹅拽上了车。正待要走,又从窗里探了半个脑袋,对着车下发愣的王泉父亲交待了一句,
“你收拾一下搬回去吧,我们那里什么都有。”
王泉在D区的宿舍不很大,一室一厅而已。然而客厅里有着敞亮的落地大窗,窗边立着书桌、光脑台,还专门划出了练功区。卧室的壁柜里,挂着没有肩章而又剪裁合体的小军常服、小训练服、小大衣,旁边叠放着二十五中的校服、各种制式的内衣秋衣一应俱全。
他抖抖索索地摸了一圈,魂不守舍倚着卧室的门楣,眼里泛出了红光。听到声响,一转头,瞅着克莉丝一蹦一跳地进得房来,禁不住放声大哭!
王泉的年龄大了几岁,已经具备了初步的独立思考能力,过往的一幕幕闪现在脑中,
“那几个小哥儿,你得多亲近亲近,对你有着莫大的好处。”
“幼獒自始至终都没瞧自己一眼,对自己弃如撇履!”
“源哥儿眼里发出的光亮,能够凝固时间和空间!”
“源哥儿身上散出的光幕,能够让大人物不顾体统,趋之若鹜!”
王泉牢牢地记得,
“那威压降临的一刻,自己昏迷之前,脑里竟然生生涌出了狂喜!”
“眼前的这一切,都源于自家二伯,喊自己上了飞仙岛!”
王泉不知道的是,这个主意,本就出自于源哥儿!人生的际遇,着实微妙得不可思议。
他抽抽噎噎地蹲在地上,一抬眼,正撞见克里特凑上前来,满带关切地问道,
“三郎,你这是肿么了?”
谢守山翘着脚窝在小沙发里,王泉在那边哭得震天动地,他却懒洋洋的不曾动弹一下,闻言甩头接茬道,
“还能怎么了?激动的呗!”
谢守山自己,也是下区的平民子弟出身,王泉的反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王泉抬起红肿的眼睛,怯生生地问道,
“山叔,我那个飞仙岛特许证,还有用吗?”
谢守山嗷地一声,一躬身就窜了过来,拎起王泉的领子,恶狠狠地喊道,
“你有点出息好吗!”
“你现在是帝国军官!”
“还挂念那破玩意干吗?”
他却忘记了,自己还当着飞仙岛坊市的地下老板呢!对待自己和别人,总是双重的标准,大概也算是人类的痼疾。
帝国军虽不允许现役军人经商,然而也对类似谢守山这样的情形,睁一眼闭一眼。
法不外人情。何况大人物的这些事,没有最多,只有更多。
王泉鼓着眼,挣扎着说道,
“我想把许可证转给二伯。”
谢守山松了手,一拍自己的脑门,痛心疾首地想道,
“卧槽,我还不如一个娃儿,竟然忘了这茬!”
肖源的证没了,但是黄晓和克里特,还有王泉的证,山叔回收站都可以用的啊!这可是利益攸关的大事!
谢守山立刻蹿唆几个孩子,出具了全息授权书,屁颠屁颠地指挥着王二伯,将这件事落实下来。
那边王泉正在跟肖源、黄晓和克里特解释自己的失态,
“在我们原来的学校里,每年到了十二年级,能够开窍的应届生,多的时候十个八个,少的时候一个都没有!”
克里特惊讶道,
“才这么点啊!我们25中,最少的时候都有上千个!”
谢守山忙完了事,背着手踱过去,笑眯眯地说道,
“你们知道吗?孤雁城里,无论中区下区,生意最好的,就是各类五花八门的辅导班。费用高昂、专收补习生。”
王泉点头道,
“我们学校毕业的人里,大都得熬到二十二、三岁,才能有一个小规模的开窍高峰。中途很多人都会放弃,直接去读专科院校。”
他已经模糊地认识到,地域差别,才是他们全面落后的根源!
同样都是拾荒者,他长到十五岁,直到上了飞仙岛,才开始真正接触到灵者。瞧瞧人家源哥儿、小小、克里特,左邻右舍都是职业者,算得上: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这种天生的家庭优势,谁要说没关系的话,王泉第一个就撸起袖子,
“看我打不死你!”
肖源捅了捅王泉,悄声问道,
“三郎,你的委培生津贴有多少啊?”
王泉瞥了瞥旁边的山叔,迟疑了一会,老老实实地答道,
“一年60枚金灵。”
克里特大惊小怪地嚷道,
“这么点?还不如我们原来挣得多呢!”
王泉也吃了一惊,在这个淳朴孩子的心中,津贴堪比二伯的收入了,当然可以大大的满足。可是竟然被鄙视了,他连忙问道,
“原来挣多少?”
黄晓细声慢语道,
“我们前两年的效率比较低,基本上每年每人可以分到手的,大概不到1枚墨灵。”
她低下了头,语气里充满了失落,
“跟了山叔以后,源哥儿预计在这个暑假里,我们每人的收入,起码可以达到3枚墨灵!”
面对想象中这么丰厚的收入,小家伙们可都是卯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的。谁也不曾料到,‘嘎嘣’一声脆响,到手的熟鸭子竟然飞了!
不论个人生活的任何阶段、还是社会发展的任何阶段,对金钱的需求,永远是第一要素,谁也不会嫌钱多硌得慌。
他们几个得到了补发的薪资,最近算是发了笔小横财。然而对失去了飞仙岛,肖源几人依旧耿耿于怀。
平民思维的惯性,不是那么容易驱逐的。
谢守山转过来,一人头上赏了一个爆栗,笑骂道,
“傻孩子们,时间,才是每个人最大的收入。”
“把拾荒的那些时间,用来学习、修炼、甚至玩耍,才是你们最重要的事。”
他的心里嘀咕道,
“连我都被帝国养了起来,何况你们呢!”
谢守山肃穆正色道,
“不要再想着飞仙岛了,你们已经翻开了生活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