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一张惨白的脸弯着腰盯着战翎,一双不会转动的眼正好不偏不倚对上战翎眯成一条缝的眼,几缕散乱的枯发飘荡在空中,时不时拂过战翎的脸颊。一切都似乎是在幽暗的灯光下观赏一件阴森的古董。
战翎彻底要疯了,若平时,她决计会一脚踹上去,踹她个“魂飞魄散”,只是现在浮生抓着她,愈发得紧。
淡定淡定。
好强的怨气,以前从未遇到过。战翎紧闭着双眼。
倒着实是有些本事,看来之前小瞧了。也罢!
浮生思量着。将被子向天上一踢,盖在那掌柜的头上,继而鲤鱼打挺,拽着战翎起来,转身就是一脚,那掌柜便被踢出门外几丈远。
“穿上,和我去找你家少主和孟昭。”浮生将衣裳递给战翎,自己也来不及过细整理,拿着桌上的残俗便向隔壁奔去。
推开门,不在?
已经行动了?
战翎领着孟昭冲了进来。孟昭脸上一半写着倦意,一半写着惊恐。
冰蓝的光闪过,门槛上升起一道幽幽的结界。奈枯荣从房梁上跳下来,一脚踢在睡意未过的孟昭的屁股上,硬生生地将他踢到了窗外,随后,一手拉着浮生一手提着战翎从窗跃下。好在这个二楼的高度常有练习,孟昭只是得了个踉跄,然后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奈枯荣。
“抱歉了孟昭,我没有三只手。”奈枯荣解释。
“……”
“你刚才去哪里了?”浮生问道。
“我早听见那掌柜的动静了,原本打算挂房梁上瓮中捉鳖的,没想到她放着我这个正对楼梯的厢房不进,先去了你们那边,现在看来,我们的计划只能提前行动了。”
“你有什么计划,那个掌柜可不好对付。”浮生看着奈枯荣。
“我先留在这里和她周旋,你带着孟昭和战翎去内阁,找到那个隔怨缺口处理好,再来这里汇合。”
“你一人?”浮生不知用怎样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似乎是惊讶,又带着点担心。
“我一人足够了。”奈枯荣笑了笑。
“不行!”浮生斩钉截铁,“我怎么联系你?我们怎么互通线索?我怎么知道你是死是活,是完好还是缺胳膊少腿?本来就要动静尽可能的小,难道为了传话还在内阁和文夕楼之间跳来跳去吗?你说说看,怎么办吧!”
可能是浮生长川鬼主当久了,一番连问,如同像奸恶之人问罪。孟昭战翎大气不敢出,只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强势的压迫感。
浮生直直地盯着奈枯荣,等待着一个答案。
不过,答案浮生没有等到,等到的却是——奈枯荣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浮生愕然,顿时火冒三丈,抬腿准备给这个人就是一脚。“奈!枯!荣!”浮生咬牙切齿。
孟昭战翎很有默契地看向别处,满脸写着没眼看。
“今天月亮不错哈……”战翎对着看不清月亮的天说到。
“确实确实。”孟昭附和。
“你别动。”奈枯荣出奇的平静,“你可曾听说过,心有灵犀?”
浮生眼里泛起涟漪。心有灵犀,古法,七百年前被创造出来。开启心有灵犀的两个人若在同时同刻都在一心想着对方,分毫不差的话,便可以听见对方的心声,以心对话。此情此景,心有灵犀既避免了在两地之间飞来飞去,又可了解到彼此是否安好,确实是个良策。
为了跟上时代的步伐,浮生对此还是有所研习的。
但是,开启心有灵犀的仪式……挺变态的。没错,就是拥抱念法诀,直至听见对方心跳。
浮生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念法诀。”
“千里何相问,吾念入汝魂。愿得同思百尽重,心有灵犀一点通。”
奈枯荣。浮生默念。
浮生。奈枯荣默念。
她听到了。
他也听到了。
他们听见了眼前人心里的声音。
心有灵犀,就这样……启动了……?
这般顺利,顺利到好像心意从来就是相通的。
浮生速速甩开奈枯荣,拍了拍衣服,淡定道:“走了。”
“少少少主,我们也也也走了……”刚刚一直处于偷偷看戏的孟昭战翎凑近在一起,磕磕巴巴才缓过神来。
我应该很早以前就见过这个人了。不然心有灵犀开得如此顺利着实诡异。
“那个啥,”浮生回头,“你小时候是不是被人叫过小矮子?”
“嗯?”奈枯荣惊愕,继而癫狂,“怎么可能?我是少主!少主!谁敢叫我小矮子!!”
好吧,好吧。
奈枯荣心里流冷汗,他小时候确实有段时间挺矮的,个子是后来才窜上去的。
浮生不再理会他。去向了内阁。
“轻功如何?”浮生与孟昭战翎掩藏在内阁那扇开着的窗户对面。三三两两个侍卫不远处来来回回地晃动着。
“姑且算不上丢人。”孟昭回答。
“你们家二少主给的评价吗?”浮生问。
“湾主你怎么知道?”
“听语气就像。”
既然奈枯荣这么说了,那言外之意就是还不错了。
“窗口大小只能一个个过,明白了吗?”浮生说完,又指着内阁外的木走廊。“过去时可以用手抓住那根横梁,这样落地的声音才会更加细微。孟昭你先来。”
孟昭很机灵且有一定的沉稳。腾空,握梁,落地,越窗,每一个动作都丝毫不差,半点找不出问题,简直跟浮生的想法如出一辙,完美的正面教材。
战翎,呃……应该算是机灵了。
战翎跃去,横梁越发靠近时,战翎伸手,想去抓住,可伸出手才发现手与梁之间高度差了一尺多。处在半空中的她寻不到借力点,根本无法再向上跃去。浮生锁眉,手指尖已然升起了灵力,随时准备向守卫所在处施去。战翎心头发麻,慌乱间向前一扑,两双手撑在了木栏上,两双腿半屈着悬空,还好没撞上横梁,来了个。。。倒立。等到身子不再摇晃时,战翎才匆匆翻过身来,轻轻点地勾着身子爬进了窗户。
浮生松了口气,但完全折服了。
藏书阁禁火,夜间的内阁里,也只有零星布置的萤石能给予一点光亮。
“我们走得谨慎一点,切记勿引仙火。”浮生沉声。
外面未曾有什么异样,直到此时,浮生才完全平静了下来,心中又暗想,不知道奈枯荣那边怎么样了。
“我这边好的很。”奈枯荣的声音从浮生心中窜了出来。浮生一愣,没想到这般巧,她想着他时,他正好也在想着她。心有灵犀启动了。
“你那边如何?那两个小鬼没给你添麻烦吧?”奈枯荣的声音又传来。
“一切安好,你在那边也要诸事当心。再一次提醒你那掌柜被怨气侵蚀八九年了,切莫小瞧。”浮生叮嘱。这是浮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啰嗦。
“知道啦,本少主才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羸弱。不说了,掌柜出来了。”
“喂……”浮生暗喊了一声,再无答复。
这边。孟昭从腰间取下一个小袋子,在里头翻找了片刻,终于捞出一个小圆片来。隔得较远且阁内昏暗,浮生看不清楚那是什么。直到那圆片递给战翎,在战翎手中现了本来大小,浮生才知道那原来是个罗盘。并非寻常指明方向的罗盘,而是检验怨气强弱的高级罗盘。一般买不到。
罗盘微微转动,指向阁内东南方向的一个角落,三人同时向那里走去。罗盘不动了,想来目的地很近了。
此处,书架纵排纵排地坐落着。见远离了窗户和门这些地方,浮生才允许孟昭引出一团非常微弱的淡蓝色的仙火。
“会是这里么?”战翎低声问。
之间眼前这个最后排的书架并没有紧贴着墙,而是留了间隙出来。
孟昭把手向哪里一伸,三人凑近一看,间隙的墙上竟是一片血迹。这里,无门无窗,藏书阁禁火,纵使是在白日里,血迹也难以被发觉。
这血迹看上去有些年岁了。
“在这里打扫的人难道毫无察觉吗?”浮生问。
“藏书阁外阁有人打扫,但内阁除了城主谁也不让进,都是靠法术清理灰尘和草药驱逐蛇鼠虫蚁的。”孟昭回答。
看着血迹三人早已心知肚明。人血可以破坏墙上的隔怨处理,把怨气引过来,就像一个装着水的袋子突然有了一个洞,水从这个洞里迅速向外倾泻。
“这个缝好小,我都可能躲不进去。”孟昭比量了自己的身板。
孟昭虽然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但身材已高挑矫健,这缝是万万容不下他的。
浮生打量了一下自己,自己的身板倒是可以躲进去。
“应该是个女子,在被人追杀,于此处藏身,身上负了伤,才将血迹留下,却不想破了这里的隔怨处理。”浮生解释。
现在,为什么文夕楼会变成这个样子,怨气从何而来,这些问题明了了。血迹于东南角,藏书阁的大门朝西北而开,加上藏书阁规模庞大,西北边面才是真正繁荣之地。倒是东南面与西边面相隔甚远,很难会有人把文夕楼扯上关联。那一次,浮生和奈枯荣是偷偷出入的故不会走正门,而是恰巧从东南面翻墙而出,才正好住进了文夕楼。
“把血迹刮下来,阻隔怨气。”浮生道。
这边的事情大概差不多了,浮生心中暗想不知道奈枯荣怎么样了。
可这一次没有回应,想必是那边正打得热火。
“孟昭这东西你收着干嘛?”战翎问到。
只见孟昭将墙上刮下来的血迹粉末包在牛皮纸中,放进了刚才拿出罗盘的那个小袋子里。
“你不觉得很有收藏意义吗?”孟昭道。
战翎见怪不怪了。孟昭就是这样,喜欢收集东西,那个小袋子里不知道有多少物件,以至于方才找罗盘找了一阵子,战翎和其他沁灵城士徒们常有事没事调侃——孟昭,一个收废品的。
孟昭战翎各自贴了张符在墙上,默念法诀。符消失了,与墙合为一体。
与此同时但奈枯荣。
奈枯荣很烦,不是因为打不赢这掌柜,而是因为——首先,这是个人,不能往死里打;其次,这是个女人,不能把人家姑娘的脸给弄坏了;最后,这是个住在藏书阁边上的女人,不能把动静给弄大了。刚刚那一场,因为这些因素,着实打的烦恼。
文夕楼后院围墙的天边,浮生踏着轻功而来,两个随士隔得远了些,但也相继出现。
依稀可见满头蓬松的掌柜抬头看向浮生。广袖一扇,扇起院子里一个还未烧尽的火盆,向浮生袭去。
“小心是火盆!”奈枯荣喊道。
浮生面未改色,在半空中迈了一步,轻轻松松跨过火盆向奈枯荣跃去。
“你还管我,快注意你脚下!”浮生颦眉。
“嗯?”奈枯荣低头,微怔。刚才专顾着叫浮生小心了,竟未注意到脚下似乎有东西要破地而出。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已死许久的猫,因为怨气的鼓动要爬出,想必它的死因和怨气也脱不了干系。
可是时间没能容许奈枯荣在此情此景想这么多,那只猫尸窜起来,扑向奈枯荣正低着的面门。
奈枯荣一开始只觉得眼前是一道猫的黑影,却又觉得身侧有一道如风的人影,伸出手推着自己,躲过了眼前的黑影。这一推,奈枯荣被推开了几丈,地上还留着一道长长的痕迹。奈枯荣半倒,才发现浮生也半倒在侧,一边身子压着自己,一边身子压着地,下巴不偏不倚正好压在奈枯荣的颈窝里。飘飘墨发拂过奈枯荣的脸颊。奈枯荣只感到耳根微烫。
浮生不假思索果断坐起来,心里知道方才的姿势有些怪异了,道:“你还要不要你的……脸……了……?”
浮生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奈枯荣,呆了。
这是他妈奈枯荣?
那满头墨色的长发,原本是大晚上起来匆匆梳理的,还能勉强算是不马虎,而现在竟如鸡窝一样凌乱,居然还可清楚地看见发间夹着几措稻草。有一根垂在刘海间,仍在晃荡。奈枯荣脸上一块白一块黑,若浮生没有猜错,那黑色的,应该叫做锅黑。
“你……你……”浮生你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奈枯荣也觉得无比丢人,连忙起身,道:“打、打着架呢!”
奈枯荣继续与掌柜周旋,浮生在原地愣了半天。
浮生环顾四周,竟才发现马棚里的稻草席卷得满地都是。煤灰、砖块随处可见。这掌柜是把能用的都用上了?
奈枯荣把水寒横在身前,念出一道法诀。幽暗的灵光浮现,射向地上摇摇晃晃而来的猫尸。猫尸被弹开,其身后的黑色的怨气涌出,又散成了碎片。只闻得那猫尸长啸一声,便再无动静了。
那掌柜似乎懂了什么,发出一声尖细的低鸣。只觉得她身上的怨气又加重几分。风来了,从掌柜袖间而来,卷得地上的稻草漫天飞舞。
浮生心头为奈枯荣一紧,爬起来,跃上围墙高瓦,提起残俗剑在空中比划,又翻身踏过落尽枯叶的树梢,也比划了几下;再踮脚,飞到文夕楼的屋顶上,还是比划。
“起。”浮生跳下屋顶,竖起两根手指念到。
由浮生刚才的三个点开始,点成了线,线成了面,文夕楼笼罩在一片墨色之下,融入无尽的夜。从文夕楼外看来,文夕楼就那般屹立着,看不见正在斗法的人,亦看不见漫天稻草。
文夕楼与外界被浮生从中间阻隔了。
这下好,再也不必担心把动静弄大了。
“哈!浮生你太好了。”奈枯荣笑到,手上的招数逐渐放开,也变得狠厉起来。
奈枯荣见时机已到,盾剑于地,一掌拍在水寒剑柄上,像是一颗巨石落入深渊,水面泛起千层涟漪。
掌柜凄厉而叫,声音仿佛可以刺透耳膜,怨气奔腾继而化成了灰飞。掌柜跪倒在地上也没了动静。
一切也静了。
浮生收了手,那层法罩散落了,她抬头,对上了奈枯荣的眼,愣愣的。
“少主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哈哈哈哈……”战翎不怕死,放声大笑起来。
“战翎,你也……哈哈哈……”孟昭看着战翎,她头上也落了草,“不会我……”
“噗!”浮生眼角微微上扬,笑出了声来,“奈枯荣你这个样子跟从鸡窝里跑出来的疯子太像了。”
浮生虽笑,但声音依旧清冷利落,却又添了几分温度。
“我……”奈枯荣正准备回她几句,但恰好看见浮生在低眸而笑。
直到今天奈枯荣才发现,浮生生着一双桃花眼,笑着的时候盛着九条皎月,胜过千里江山,那是人间芳菲;在暗淡的夜里,那是一处盛景。
这样的笑不是平时毫无感情的冷笑,也不是不敢表达的忍笑,而是一种卸下甲胄没有保留的开怀。
奈枯荣这一刻才觉得,真正的浮生应该是个爱笑的人。
“哎,疯子就疯子吧,无所谓了。”奈枯荣不想那么多了,往身后的草垛上一倒,仰头看着天。
现在啊,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说笑间也不必再害怕哪一句话伤着对方。只可惜现在是冬天,没有满天的星星,不然便可称得上是良辰美景。只是,这样已经很好了。
“你在我们来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浮生忍不住问。
“我想长话短说但是说来话长,以后一定找个时间告诉你。”
“还卖上关子了,”浮生甩了个东西到奈枯荣手上,奈枯荣低头一看是一把扫帚,“院子是你弄成这样的,你自己弄干净。”说罢,浮生转身向地上的掌柜走去。
“什么?你居然叫我干这种事情。”奈枯荣跳了起来表示抗议。
“那你来替掌柜诊治我也没意见。”浮生架起了掌柜向奈枯荣示意是否要换一下。
奈枯荣想起了那掌柜方才发疯的模样,使劲摇头,道:“我屈服了。”
浮生冷哼一声,向屋里去了。
厢房。
浮生用残俗剑在掌柜的指尖划开了条口子。流出来的不是鲜红的雪,而是飘飘黑气。浮生两只手指捏住那黑气,仿佛成了布带一样,在浮生指间被连根拔起。浮生手指再一弯,黑气便碎成了烟散了。
奈枯荣方才那一式除去了掌柜体外的大部分怨气,浮生刚刚那一抽拔去了其体内的残余。刀口流出黑气已尽,鲜血滴落下来。
战翎一直在旁边替那掌柜梳洗,拨开遮面的发,洗去脸上的污迹,竟然是个面容算得上清秀的妙龄女子。
时间过得飞快,当这些都做好时,天边已经有光了。
奈枯荣和孟昭走进来,两个人已将院子打理干净并重新沐浴更衣过了。
奈枯荣上前去,看见桌上摆着好几个瓶瓶罐罐,上面刻着“辞”字,浮生正在挨个喂。
“现在都没事了,我们烧了热水,你们也去洗洗,补个觉吧。”奈枯荣道。显然,所有人脸上都写着大大的“困”字。
待到再一次睁开眼时,太阳正好凌空。
浮生起身,看了一眼另一床被子里四仰八叉的战翎,又轻手轻脚地梳洗了一番才出了门。刚到楼梯口,一阵谈笑声传来。
桌子的这头,坐着奈枯荣,奈枯荣说得眉飞色舞,脸上笑意分明。
桌子的那头,坐着的不正是文夕楼掌柜,除了清瘦,都已经和正常人无异了,此时也正听得止不住轻笑,哪里还看得出昨夜的张牙舞爪。
浮生立住了,静静凝望,一时间竟不愿去打扰这两个人的和谐,不愿做这个突然出现的角色。
浮生心里不知何感,有些羡慕,或者是悲凉,抑或者是不舒服……就像小时候,最好的朋友浮生喊了他的名字之后却没有回头,继续和别人走了的感觉有点像,但又不完全像。
到底是不愿,还是不敢?
突然冒出的这样一个想法竟将自己问得语塞,浮生刹那间晃了神。
但很快,浮生定神,对自己说:我乃堂堂长川鬼主,自立门户,独据一方,天下事有何不敢?这分明是不屑!可笑至极!哼。
“湾主?”孟昭从背后喊了一声。浮生不语,孟昭又喊了一声。
“嗯?”浮生回头看着一脸懵的孟昭,有些警觉,怕自己的心绪被看个底朝天。
“湾主怎么不下去?”孟昭面上彬彬有礼其实心里发毛,一觉醒来推开门就发现一个长发飘飘的站在门前不远处,何其恐怖!
浮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看下面不爽?略显矫情。
不想打扰?略显卑微。
我想静静?略显有病。
“日……常发呆。”一连思索,浮生很淡定地给出了个理由。
孟昭偷偷瞄了浮生几眼。奇怪,太奇怪了。
浮生随孟昭一同下了楼。
一阶,两阶,三阶……浮生板着死沉的脸。四阶,五阶,六阶……浮生又皱着眉。七阶……
“哟,你们下来了。”奈枯荣注意到楼梯上的两个人。
浮生斜扫了奈枯荣一眼,心里冷哼一声。
这个少主当得可真是高枕无忧,且不说根本没听见我和孟昭的对话,台阶都走了七阶了方才注意,半点警觉性都没有。若是换成歹人,岂不是早就被乱箭射死,乱刀砍死了吗?一天天的,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没有听说过娱乐至死吗?
浮生越想越觉得“恨铁不成钢”,自始至终懒得再正眼看奈枯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