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初见卫轩,正是春意融融的清明时节。
她的哥哥带了一个清瘦的少年来到她的眼前,道:“月儿,这是卫轩卫哥哥,今后就在家里住下了。”
少年略微腼腆地笑着,一双清隽的眸子映着午后的阳光,竟如同那融融的春意一样醉人。
沈清月只看了一眼,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卫轩是名门之后,父亲早亡,家道中落,母亲又病重去世。为了生计,便在沈家的药铺做个帐房。沈清月的父亲喜爱他的才华,不忍他就此埋没,便让他在沈家住下了,供他读书,一切吃穿用度都和沈清月的哥哥无异。卫轩成熟稳重,勤奋体贴,与沈家人相处得很好,如同一家人。
当沈清月表明自己想学医时,家中只有卫轩支持她。后来沈清月试针试药,都是从卫轩身上开始的。一次,卫轩受凉身体不适,沈清月试着配了药给他喝。不想卫轩喝完病情加重,一连在床上躺了七天。沈清月满怀内疚地在床边守着他,眼睛熬得红红的。卫轩却笑着摸摸沈清月的头道:“笨丫头,我没事儿的。倒是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若是你累垮了,我才真正难受。”那双清隽的眉眼虽然疲惫,依旧如春风般温柔缱绻。
时光飞逝,转眼已到了沈清月及荆之年。卫轩便向沈家父母提出,如若一年后科举高中,便上门提亲,迎娶沈清月过门。卫轩和沈清月的两小儿情态沈家一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自然是许了。
为了科考,卫轩南下求学。沈清月心里千般不舍,却不能开口挽留,只能在卫轩临行前把衣服缝了又缝,补了又补。她不善女红,一双手刺了许多针眼。送行时,卫轩拿着沈清月递给他的包袱,笑道:“笨丫头,等我回来,你可要把自己的嫁衣缝好呀!”
这是嫌弃她笨么?沈清月不依,闹着不让他走。卫轩却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香膏,细细地涂在了她的手上,那些细小伤口顿时清凉柔润了不少。
沈清月红了眼眶,卫轩一向节俭,这香膏怕是要不少银两。待要张口,卫轩却把盒子往他手里一塞,又摸摸她的头,转身离开。青衫飞扬的背影笔挺而坚实,是沈清月眼里心里最爱的一道影。
一年后的科考,卫轩中了状元。皇帝金殿之上传胪唱名,钦赐游街,一众进士们骑马游行,好不热闹。沈清月为看他的卫哥哥,提早包下了一间旅店临街的房间。那日的卫轩戴着金花乌纱帽,一袭红衣,走在众人面前,意气风发,说不出的潇洒英俊。
不知为什么,沈清月却在那个身影中看出了一丝落寞。
待沈清月回到家里时,没见到自己的父母,却见到了从宫里来的李嬷嬷。她此次来告诉沈清月一个消息:公主心仪卫轩,而皇帝已然赐了婚事。
沈清月只觉得一阵眩晕,还未回过神来,就听李嬷嬷继续道:“公主知道沈家对卫公子有恩,已经召姑娘的父母哥哥进宫一叙,以示嘉奖。”
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她没得选。
强压下喉间翻涌的血腥味,沈清月写了一封绝情信给了李嬷嬷。收拾收拾行李登上了远赴北疆青水城的马车。宫里的旨意,只要父母哥哥平安,她有生之年,不再踏入宁安一步。
青水城苦寒,比不上宁安繁华温暖。沈清月初到时水土不服,再加上突逢变故,身心俱疲,差点死掉。多亏受父母暗地嘱托的林伯来青水城找到了她,照顾了大半年,她才逐渐好转起来。
林伯亦告诉她,公主已和卫轩成亲,那日十里红妆,举国欢腾。
沈清月无所谓地笑笑,说:”林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会好好活下去的。”经历了一场生死,怎还会傻傻地执着于风花雪月?活下去才是真正的道理。待到身体完全康复后,她便与林伯一起开了一间药铺,聊以生存。刚刚安生了不久,却又卷入南诏的纷乱之中。
真是的,她认识的人怎么都这么麻烦……
这一夜的萧明非亦没有睡。
宴席已散,酒醉微酣的他正懒散地斜倚在榻上,听沈清月的影卫带回来的消息。
“下去吧。”萧明非对影卫挥挥手。影卫应了一声,悄然退去。
萧明非望着窗外,琉璃色的眼眸目光灼灼,竟盖过了几分酒意。
真是个玲珑心肝的人儿,竟能通过林梦之的三言两语把局势看得如此分明,还替自己点醒了林梦之。沈清月,他让她配合演的这场戏,他想假戏真做了呢!
即使她还记得卫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