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真的可以重来,当你再次站在那些交叉路口时,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如果……
简潇潇在电脑上缓缓敲出这一段话,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自己这短暂的一生。
那些肆意张狂的岁月,那些青涩懵懂的年华,那些哭过闹过笑过的时光,那些……让她无比怀念的却再也回不去的日子。
简潇潇的眼眶渐渐红了,眼角出现了晶莹的泪花。
简潇潇,22岁,癌症晚期,拒绝治疗。
现在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简潇潇哪里都没有去,整天窝在自己的卧室里。
在收拾卧室的时候,简潇潇无意间看到了自己初中的一本相册,那本相册里,是和她同一届的毕业生的毕业照。
她打开相册,一页一页的翻过,简潇潇看着照片上那一个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回想着初中那一段荒唐的时光,嘴角划出了弧度。
再往后翻,是306班的毕业照,看到那熟悉的名字时,简潇潇一愣,顺着那名字,她找到了那俨然已经有些陌生的身影。
那人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的灿烂,只是那笑容已经渐渐在简潇潇的记忆里模糊了,此时再次看着照片里的人,看着那人脸上的笑容,简潇潇的目光有些忙迷离。
有多久没见了呢,大概是初中毕业以后吧,初中毕业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这么多年了,简潇潇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但是直到现在,她才愿意正视自己的内心,那个人,那些记忆,依旧清晰。
简潇潇愣愣的看着照片很久,直到自己的身体亮起了红灯,源源不断的疲倦感侵袭而来,她才合上相册去床上躺了会儿。
睡梦中,嘴唇翕动,念着一个多年未曾提起的名字——顾豫。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
睁着眼躺在床上,简潇潇内心突然涌进一股冲动,她翻身下床,换上自己最爱的一套衣服,然后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让自己的面色看起来不再那么的苍白。
做完这一切后,她去了书房,打开电脑的录像功能,简潇潇看着摄像头,眼睛出现了许久不曾见过的光,像糅杂着细碎的星辰般。
短短五分钟的视频,简潇潇没有草稿,中途出现卡顿或者其它问题也没有重录。
录完后,直接发给了顾豫,自己看都没看一遍,亦或者是没有勇气看。
当看到“发送成功”四个字时,简潇潇仿佛浑身脱力了般瘫在了座椅上,竟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在这一刻,简潇潇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没有遗憾了,她怂了那么多年,等到生命快走到尽头的时候才勇敢了那么一次。
就在她要就这样在椅子上睡过去的时候,视频通话的声音响了起来,看到打视频那人的头像和备注,简潇潇屏住了呼吸。
紧张、慌乱、高兴……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简潇潇颤抖着手把手放在了鼠标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果断的把光标移动到了“挂断”二字上,然后按下,书房瞬间安静了下来。
消息提示音响起,简潇潇点开,那人的对话框里有一个孤零零的“?”出现在那里。
简潇潇的手在键盘上敲着字,一大段话出现在了聊天框,手指再回车键上犹豫不决,最终,又逐字把那段话给删了,果断把电脑关机,回卧室躺在床上。
这一刻,简潇潇又怂了。
好像在他面前,她一直是个怂货,自号“简怂怂”。
简·怂怂·潇潇本想第二天起来再看看顾豫有没有给她发其他的消息,可是这一睡,就再也没醒了。
而简潇潇的消息框里,有好几条顾豫发来的消息。
——你现在在哪里,方便见个面吗?
——简潇潇?
——其实,我也喜欢你好久了。
——简潇潇,你看到了回我个消息可以吗?
只是这些,简潇潇再也看不到了。
而顾豫,始终没有等到简潇潇的回复,只是在简潇潇闺蜜陈倩的动态里得知了简潇潇去世的消息。
开始他只以为是两个闺蜜间开得无关紧要的玩笑,可是内心的不安却越来越大,最终,他联系了陈倩。
陈倩对顾豫突然给自己发消息很意外。
顾豫:简潇潇……真的去世了吗?
陈倩:嗯,这种事犯不得开玩笑。
顾豫:能告诉我她的死因吗?
陈倩:癌症。
陈倩看着对话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她发现的时候是可以治好的,可是她拒绝治疗,谁劝说都没用。
顾豫看着“放弃治疗”那四个字,瞬间红了眼眶。
顾豫:请你告诉我她葬礼的时间和地点,好吗?
陈倩告诉了他,顾豫发了句“谢谢”后,就没有然后了,两人都没有再发什么消息。
3月15日。
简潇潇的葬礼如期举行,天空雾蒙蒙的,有小雨,所有环节结束后,陈倩和着简潇潇的家人又去了墓地,看着墓碑上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陈倩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
“叔叔,阿姨,天凉,你们带着天天先回去吧,潇潇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这样难过的。”陈倩看着简潇潇的父母和弟弟,不忍的说道。
“倩倩啊,你说潇潇为什么要拒绝治疗呢?如果不是潇潇极度抗拒,哪怕是砸锅卖铁我也要把她这病给治好了啊。她还这么年轻,怎么就忍心丢下她爸和我还有她弟弟呢?”简潇潇的妈妈擦着眼泪。
“阿姨,这是潇潇自己的选择,她说她想要美美的离开,她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这些话,都是简潇潇在查出患有癌症时,陈倩劝她去治疗时,简潇潇和她说的。
“哎!”简潇潇的爸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头发在这几天白了不少。
一家人絮絮叨叨的在简潇潇墓前说了不少花,陈倩自觉地去了旁边没有打扰他们,眼看天色暗了下来,陈倩劝说几人离开,毕竟晚了不安全,而且墓地这地方,不好打车。
开始几人是不乐意的,可是在陈倩的极力劝说下,三人离开,就剩下陈倩站在简潇潇的墓碑前。
“潇潇,还记得以前,我们总笑着说以后一定要当彼此的伴娘,哪怕变成了白发老太太也是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你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二岁。你总说这个世界不理解你,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要的,那么,你现在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好吗,哪里,有你想要的吗?”陈倩说着,脑海里想着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忍不住泪流满面。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这片墓地除了雨声显得格外的安静,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传来,是皮鞋才在石板路上“哒哒”的声音,陈倩瞬间僵硬了身体,甚至都不敢回头。
当她看到有一人在简潇潇的目前放下一束菊花后,陈倩才慢慢放松下来。
陈倩看见,那束菊花中间,插着一朵无比鲜艳的红玫瑰。
“陈倩,好久不见。”顾豫和陈倩打招呼。
陈倩这才壮着胆子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人,不确定的喊了一声:“顾豫?”
顾豫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坐在咖啡馆里,陈倩轻轻的搅拌着自己面前的杯子,苦笑道:“我以前就察觉到潇潇喜欢你,可是她否认了,我也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
“请告诉我为什么潇潇会放弃治疗,好吗?”顾豫请求,声音有些沙哑。
陈倩抬头看向对面这个男人,他眼里还有着红血丝,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你也喜欢她。”陈倩用的是陈述句。
顾豫轻轻点了点头。
陈倩的眼角有一滴晶莹落下,看着对面的顾豫,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如果潇潇知道,她一定很高兴吧。也许,也许她就不会放弃治疗了。”
陈倩说着,看着顾豫,似哭似笑:“可是,完了,一切都晚了。”
说到这,陈倩悲从心来,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好一会儿情绪才缓和下来,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抱歉,有些控制不住。”
“没关系。”顾豫此时也是红了眼眶。
“潇潇一直都是一个挺独立的女孩,做什么事也有自己的主见,只是我知道,她过得一点都不快乐,她笑着,只是她的眼里却泛着凉薄。很多时候,她都是以一个庞观者的身份看着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陈倩说着,又忍不住看了顾豫一眼,眼神复杂,有羡慕、有嫉妒,还有一些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哪怕,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很多时候,我都看不透她。”
“她对我很好很好,可是我却能够察觉到那不过是因为她处于我的闺蜜这个身份对我好而已。”
“就像是她不得不履行的义务一样。而她的心里,我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我的位置。”
“大概,这个世界能够让她念念不忘的,就只有你了吧。”
陈倩断断续续的说着。
顾豫听完了久久不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好像失去了所有语言一样。
“顾豫,有时我真的很嫉妒你。”陈倩最后说了句,提着包离开了。
而顾豫,在位置上坐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