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膛的肉洞不断修补，程温忍受疼痛与组织生长的瘙痒外，还要忍受一种复杂目光的凝视。
刚才还激烈非凡的战场这一秒却有些宁静，宁静到沉闷的程度。
Lisa盯着程温的后背，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当水落石出的真相呈现后，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该讽刺？讽刺他改头换面如今宛如一只无名小卒
该争吵？吵了这么多年别说程温，连她也累了。
该淡然？可他站在面前又怎能淡然下去，无数的日日夜夜刹那间浮上心头，他们共同欢笑，共同悲伤，相濡以沫的日子恍如昨日。
最陌生的熟悉人，莫过于此。
“果然是你。”到头来，Lisa仅仅说出这四个字。
程温刚换的衣服被Lisa的羽毛扯烂，露出后背的纹身，纹身一直延续到前胸，勾勒出一幅张牙舞爪的百鬼出行图。
这是程温的标记。
尘峰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家伙对自己的弱点熟稔于心，原来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叛徒上司啊！
“那你们应当明白，你们是杀不死我的，就跟我杀不死徐天天一样。”
“没有什么是不死的，连神都会消亡，更何况在神脚下匍匐的人类。”
“确实，但你们不行。”
说完这句话，程温的目光变得十分凌厉，这是他的自信。
“他们当然不行，那我们呢？”
苍老喑哑的声音从黑洞的走廊外传出，听见这声音，程温便是一颤，他回过头，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走了出来，她的皮肉像是被擀面杖擀过，拉垂曲折的不成样子。
“鬼婆婆，您来了。”
Lisa恭敬的朝鬼婆鞠躬，活死人徐天天不顾眼前的程温，如小猫般跑到鬼婆身前，蹲在哪里，蹭鬼婆裤腿。
“乖”
鬼婆摸着徐天天暗金色的天灵盖，眼里有慈爱闪过。
“程温啊，你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一会老家伙们都来齐了，那时候我可帮不了你了。”
“他们已经到了吧。”
程温的视线越过鬼婆，投向黑黝黝的走廊，那里就像一个黑洞，不知道还潜藏着什么牛鬼蛇神。
鬼婆笑的慈祥。
“看样你依旧执迷不悟，那算了吧。尘峰Lisa，你们带着洪之匙走，我和天天阻拦这个家伙”
Lisa尘峰低头领命，Lisa望了眼程温，目光变成毫无瓜葛的冷漠，她和尘峰两面夹击，朝严可郁杀去。
程温刚有所动，鬼婆笑意连连却十分冰冷的视线直接锁定他，她的身后浮现五六只无头猛鬼。
严可郁大惊失措，她之前确实再跟Lisa和尘峰两人对战，可那时Lisa大部分心思放在程温身上，所以她才能堪堪应对，如今Lisa全力以赴，只有她一个人的威压就足以让严可郁寒毛炸起，更别说尘峰还在旁边辅助。
漫天羽毛化作大鸟朝严可郁急促飞驰，转瞬就拿住严可郁，把她拖向走廊，严可郁哀求的望向程温，可程温周边有猛鬼和徐天天的束缚，根本脱不开身。
“救我————”
呐喊声在耳边激荡，程温深吸了一口气。
只有那个办法了。
他拿出电话，电话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可刚刚战况激烈，他根本来不及接通，如今一拨打，电话那头立马接了起来。
“程温，怎么样了——我们快到了。”
“校长，来之后就杀了我吧。”
电话那头一愣，片刻没有声音，这是两人独有的约定，当程温说出这句话时，校长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会把你埋葬在山海阁的，希望你会喜欢那里。”
“我很喜欢，谢谢。”
程温扔掉电话，猛然推开缠绕着的猛鬼，对着严可郁大喊。
“严可郁，你记住，一会有个白胡子老爷爷会来接你，我告诉他你的样子了，他的胡子很长，像一个大扫把，他发功时浑身都会有光，你记住了！跟他走才行，他会带你去你心中一直想去的地方的。”
鬼婆眼中精光闪过，两只无头鬼扯出程温的肠子，打断了程温的说话。
严可郁不再挣扎了，她愣愣的看向程温，程温的这句话让她毛骨悚然，这好像临终前的嘱托，他可是不死的，他怎么能说遗言
眼泪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严可郁伸出手
“你要做什么，大叔你说要带我走的，你是不是要丢下我，你不要丢下我，我刚刚对这个世界升起希望的，不要————”
鲜血随着嘴唇颌动直往外留，程温莫名的笑了起来，朝严可郁挤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可郁，这个世界遭透了我知道，但你相信我，只要你不放弃，勇敢的面对它，它会抚平你的伤疤的。”
“不要——”严可郁满脸泪水，程温越说越吓人。
“答应我，勇敢的面对它。”
一滴眼泪从Lisa的脸颊流逝，颌动的羽毛逐渐收拢，如虫茧一样将严可郁包裹，黑暗降临到她的头顶，她努力扳动羽毛却怎么也扳不动。
当黑暗终于笼罩住一切时，她听见外面传来惊天裂地的嘶吼，那吼声如同虎啸，如同鹰啼，充斥着难以言说的痛苦和喜悦。
她很熟悉那个声音，是程温的。
严可郁看不见的羽毛之外：
程温的纹身突然亮了起来，百鬼出行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虽然被压在程温复杂的嘶吼中，可是它依旧存在。
一股霸道的气势从程温体内节节攀升，鬼婆不再慈爱的笑着，她严肃的望向那个肉体泛红的男人，他身边的无头鬼已经被他积蓄已久的气机打散，徐天天也躲在了鬼婆身边。
他回来了，晓天的人屠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