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黎黎都显得格外活力,这种活力不会体现在她的表情上,而是她的一种看待事物的情感。
她一直都被人吐槽面瘫女,总喜欢安静着一副表情待着人群中,待人也不远不近。若不是夏尤发现她近来开怀了些,她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周末的夜色很美,夜里还是和以往那般平静,平静地有些惬意。她盯着灯火阑珊的城市,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无趣。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的时候,黎父已经走到了她边上,扶着玻璃护栏隔得不远不近,但总让黎黎看着有些不真切。
“其实我一直都想跟爸你谈谈天的,只是从前这念头没那么深刻,后来也就没了机会。”
他没有太多表态,只是威严的气质压下了些许:“嗯,说吧,我会认真听的。”
“以前记忆里对您的印象,是一个高大又格外令人不自在的父亲。你从小对我就很严厉,总教我一些无法理解的刻板东西,所以那时候我很怕你,但我总知道你把我保护的很好。”她轻转头来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就好像是,你从不是个会把跌倒在马路上的孩子牵起来的父亲,但你会帮她拦住过往的车辆。”
黎父笑了一声:“很开心你还能这样中肯地形容我。”
黎黎盯着她父亲那沧桑刚正的脸,他是一个有着坚毅性格的军人,他就是一个军人。或许是对于父亲的回忆贫乏不堪,她始终找不到更多的词来形容黎父,到现在都是如此。
“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我有些好奇,十年来你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人老了,也懒得要求自己去去改变些什么,倒是你,和小时候的疯丫头比起来,倒是文静了不少。”
“是吗?”空气中吹起了思思的凉风,夜间可能将会迎来一场夜雨。“我小时候是个能敞开心扉肆意玩耍的人,因为我知道总有人会在身后保护我。直到后来那种安全感一下子抽空了,我才慢慢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对于你和你妈妈,我一直都觉得很愧疚……”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突然一副很奇怪的表情看着黎父:“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总感觉自己脑袋里的东西和现实不谋而合,像是串通起来演的一场戏剧,我一猜就能猜到剧情。”
雨滴小小的落下来,她伸出手去接下两滴,一股清凉在手心蔓延开来。
“乌云一黑就会下雨,天气一热阳光就会变暗,每次打车刚好有出租开来,吃饭总是自己最喜欢的菜,每天睡前都能浏览到网上的一些好消息。上课时老师都会讲最感兴趣的内容,周围没有人再吵闹。甩落的墨水掉不到衣服上,掉落在地的书本染不上灰尘,那些男生也不会傻到过激地追求人了。”她淡淡地看着手里的雨珠,晶莹剔透都透着一股美感。
黎父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
“就连以往工作很忙的老妈也有时间清闲下来陪我,而你也回到了我们身边。”她沉默了一会儿,“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只是最近有些顺得过头,这种心想事成的感觉让我有些患得患失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坦然地笑了笑,“或许一切都本该如此吧。”
黎黎许久没听不见旁边的黎父说话,转去头的时候,他正盯着面前的夜色发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副静止的画面。
黎黎有些担忧地走了过去,轻轻地推了推黎父的时候,像是触动了电影的播放按钮,他微微动了动,眼睛里多了一些黎黎说不明的神色。
她低头看着黎黎,像是才发现她在自己身边。一副画面就好像生动起来,又像是两个人走进了一副画里。
黎父的话轻轻回荡在她耳边:“孩子,你该醒了。”
……
黎黎睁开眼睛,面前的青色的被子,枕头上传来熟悉的味道。她坐起身子,面前是宽敞的房间,房间门被人轻轻敲了敲,随后进来了一个身影。
“睡懵了吗?快起来吃早餐,待会儿要迟到了。”
黎黎妈扭了扭黎黎的脸,敦促着她赶快起床吃饭。黎黎慢慢晃过神来,看了看枕头边的书,貌似昨晚看书看得有些晚了。
“我爸呢?”她随意一问,一边找着自己的拖鞋。
黎黎妈出门的身影停滞下来,转过来看黎黎的时候脸色有些奇怪:“说什么呢你这孩子?”
“嗯?”她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刚走了两步突然脑袋里莫名一些焦虑,有些东西莫名其妙想不起来。前几天,前几天她妈妈帮她补过生日的时候,貌似有过一件令她印象深刻的事。而且不久前,家里就好像有第三个人和她们一起生活过。
但她想了想,又觉得这只是自己一些多余的幻觉。可能是昨晚睡得有些晚了吧。“没事,貌似昨晚梦见我爸了。”
黎絮的眼神黯然下来,转过身来把黎黎抱在怀里,说话语气里带着安慰:“别去想他了,都十一年了,就妈妈也可以照顾好你。”
黎黎轻轻依偎在黎絮怀里,手心的刺痛传来,她抬手望了望,不知道为什么这两道伤痕虽小,但像是不会结疤,一直都还是有些发红,隐隐看得见一些血色。
今天上午的课程显然没多人能听得进去,因为按照日程,今天正是阡州名人祁娘娘祁小槐拜访阡大的日子,黎黎早上进校的时候,看见了校外堵成一堆的各路媒体。
学校里对这次活动格外看重,各项安排早些时候就提上了日程,迎接外宾的学校领导时常在学校里穿梭,貌似因为一次特殊的活动,阡大成为了阡州城几天来最热闹的地方。
黎黎想不到祁小槐来阡大演讲的原由,但作为一个别人眼中的英雄,她的神秘是所有人都想见瞩的。毕竟,这是一个整天在穿梭在高楼大厦间,独来独往,时常在街头与怪物生死搏斗的女人,没人会对她不感兴趣。
她和所有人一样都保持着这种期待。
大礼堂里总容不下太多的人,黎黎来到门口的时候,绝大数学生都被堵在门口。拦住众人的不是学校的志愿者,而是不知道是学校从哪里请来的人,看起来经过专业的训练。
黎黎本想如果自己被拦,就打个电话给她老妈,但那守门的人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把她放了进去。人群看着她毫无阻拦地进了大门,纷纷开始骚乱起来。
“大家都是学生,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进去?”
守门的人冷着脸不作答。
一边的几个熟悉黎黎的人一听,看了看黎黎的身影确认了一下身份,转过头来烦躁地低吼了一声:“这个大礼堂就是黎氏出钱建造的,有本事,你叫你妈也投钱建一个?”
黎黎来到大堂内,发现这里稀稀散散也就坐了几十个人,只有几个学生和几个领导,一大半一些不知名的外宾。黎黎对此觉得有些好笑,一次面向学生的演讲,最后拦住的,却都是学生。她实在不明白学校这样招人笑话的做法是为了什么。
大门紧闭隔绝了声音,外面没有人再进来。大堂中间的两个学生细细碎碎的聊着天,两边的边上坐着一些不说话的人,前面就是那几个领导。
不知道为什么,黎黎突然觉得这次所谓的演讲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