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金森与伍祖礼在腾飞软件公司共事一年四个月,公司就倒闭了,伍祖礼应聘去了华辉网络公司上班,他们仍然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伍祖礼有一个中文显示的BP机,他把号码留给了林金森,他对林金森的印象不错。
自从林金森在欢迎会上(诉苦会上),第一次滔滔不绝讲了他来到深圳以后的重重磨难的经历,他从林金森的话语中,看到了一种洒脱和沉静。他面对磨难的轻描淡写、调侃,甚至是弹指一挥间的态度,让伍祖礼感到佩服。从林金森的眼睛里,看到了他身上的一种特有魔力、激情和潜质。特别是他强调不会依靠张家华的庇护,而是希望通过亲戚的帮助,然后再通过自己努力而改变自身命运的决心,深深振动和感染了伍祖礼。
林金森在实习期间,勤恳好学,刻苦专研,三个月就学有所成,并且初露锋芒,可以半独立完成一些小型旅游网站后台的设计和编程了,为公司盈利了,这让伍祖礼很是惊讶,他认为林金森才智过人,前途不可限量。
他们成为了好朋友。
腾飞公司倒闭后,林金森失业了,一段时间里,他处于消沉阶段。他实在是无聊透顶,他打了伍祖礼的传呼,十五分钟接到了回电:“你好,谁打我呼机呀?”
林金森:“伍祖礼,是我,我是林金森,打扰你了。”
伍祖礼:“林金森,你好,最近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
林金森:“还没有呢,我没有工作经验,不像你,在行业内摸爬滚打好几年了,独自闯荡江湖,工作上,可以说做到游刃有余了。而我,还远远达不到你的水平。一旦离开我表弟,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伍祖礼:“每个人成长都有一个过程的,我也是一样,经历了很多曲折。一边工作,一边摸索、纠错、总结,学无止境嘛。”
林金森:“是啊,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对了,哪天有空,我请你喝酒。”
伍祖礼:“我请你,你现在还没找到工作,我呢,好歹进了华辉,还能有一份收入。”
林金森:“好的,谢谢你,不过,周末有空的话,我请你,我有很多问题想向你讨教,你给我指点迷津一下,我们聚聚嘛。”
伍祖礼愉快地答应了:“好的,周日下午两点半,好朋友简餐厅见面。”
伍祖礼挂了电话,百感交集,他想到了当初青涩的自己,也是迷惑重重。他是云南大理人,不管心情好坏,他都喜欢去洱海边静坐。他经常跟林金森说:“大理风花雪月,四季如春,天空蔚蓝,白云朵朵”,这让林金森趋之若鹜,格外向往。
林金森提前一个小时朝好朋友简餐厅走去,他走在拥挤的人流中,站在高楼林立的街角,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若有所思。有多少人和他一样,为了生活,拖家带口,含辛茹苦,到处奔波;有多少人比他强大,可以在这里有了一席之地,安身立命,生活富足。而他身陷囹圄,无助之极?
两点半,两个人准时见面了。
林金森:“谢谢你能来,我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想了很多,想过退缩,想回家了。可是我又心有不甘,初来乍到,还不明白什么是工作的快乐,就失业了。”
伍祖礼:“失业,重新择业在深圳,再平常不过了。有的人是被迫失业,就像之前的我们。有的呢是主动失业。”
林金森:“什么?主动失业?为什么?”他一连串的发问,他在质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伍祖礼:“你没听错,是主动失业,就是员工把老板给炒了。”
林金森:“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伍祖礼:“勇气需要有,但是,实力才是关键。没有实力就没有选择权,这是一个双向选择的问题。老板可以选择优秀的职员,这样可以创造更多的财富,而优秀的员工,也可以向老板提出各种晋升和利益的要求,一旦双方的诉求达不到满足,矛盾就来了,那就只能做3出选择。”
林金森:“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我总以为,找到一个工作好难,就应该好好工作,报答老板的知遇之恩。”
伍祖礼:“一个人,没有能力,没有实力,那就只能选择服从,顺从,跟从,只能原地踏步,故步自封,或者遭到淘汰。就比如在广袤的草原上,在充满了弱肉强食的争斗中,一只乖乖的绵羊,只能受尽欺凌,甚至被豺狼虎豹给吃掉。”
林金森:“职场没有这么恐怖吧。”
伍祖礼:“你刚到深圳,你不经历过到处找工作的心酸。你没看到,在人场市场上,在各种职场中的竞争,那都是你争我夺,你死我活的较量,是生死之战。”
林金森:“那你经历过很多的竞争了?”
伍祖礼:“竞争,一直都有,包括我和吴家华也有。那时候,我比吴家华早一点进入腾飞公司。可是,他的出现,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甚至可以说,他把我彻底打败了。我当时想不明白,我就纳闷了,一个只会玩游戏的家伙,一下子爬到了我的头上,成为我的上司。我可是奋斗了五年,奉献了五年啊。而他,什么技术都没有,什么贡献都没有,就凭他玩游戏,打败了老板。老板就提拔他,重用他,让公司所有的精英培训他,让他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成为所有人的上司,压人一头。你说公平吗?”
林金森:“可是我到公司后,据我了解,吴家华掌握着技术核心,他是最优秀的”,他肯定地说。
伍祖礼:“那是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所有人的智慧都集中到了脑袋里,公司上上下下除了老板,都在为他服务,为他工作,受他支配和遣使。”他很无奈。
林金森:“你有情绪,无法宣泄,你有怨言,又无处可说。”他很同情他们。
伍祖礼:“我不服,很多人不服。”他有点激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林金森:“你们可以离开。”
伍祖礼:“离开?去另外一家公司,重头开始,谈何容易?就比如现在,我在华辉公司的处境,就很尴尬,重要的部门,中高层位置,都被占领了,我只能给别人当垫脚石,而且还是诚惶诚恐的,一不小心就又被挤走。”
林金森:“一个公司不是要团结一致吗?有活大家干,有力一起使,精诚团结,共同努力。”
伍祖礼:“话是这么说,可是,具体操作起来就不是这样了。有一句话这样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公司,每个人的能力大小,所处的位置不同,角度不同,从而决定了他的关注点和视野也不同。还有一句话这样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用在公司同样实用,每个岗位决定了他的权利和利益也是不同的。”
林金森:“没想到公司里还有这么多的利害冲突和关系呀?”
伍祖礼:“任何职场都有自己的潜规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以后你会明白的,这也是必须面对的。”
林金森看着伍祖礼,眼前这个人,对他毫无遮掩,毫不避嫌,毫无保留,说着掏心窝的话,他很感激
来到深圳后,这是第一个与他交心的人。
以前,他们经常一起吃饭喝酒,谈天说地。伍祖礼还教林金森学会了做菜:青椒童子鸡,麻辣烤鱼,啤酒鸭,黄焖大虾等等。
林金森陷入了沉思当中,以前他没想这么多,也不知道怎么去处理人际关系,怎么花心思在接人待物之上,他只以为简单地做好自己就行了。这一次,他懂得了,人与人之间是差别的,有距离的,是区分亲疏关系的。人与人,也是有隔阂,有矛盾和利益冲突的。
林金森:“祖礼,好兄弟,谢谢你啊,你是我的导师。”
伍祖礼:“导师谈不上,只是职场经历,生活阅历比你丰富一点罢了。”
林金森:“我最欣赏你这一点,善于观察、分析和总结,看问题一清二楚,说的话一针见血,做的事一步到位。”
伍祖礼呵呵一笑:“金森兄弟,你太抬举我了。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
林金森挺好身姿,期待地问:“愿闻其详。”
伍祖礼:“我最欣赏你的严谨的思维能力和工作作风。”
林金森:“可以说说的我的缺点和弱点吗?”
伍祖礼:“我只说一点,你这个人缺乏心机。”
林金森:“你说的是弱点还是缺点。”
伍祖礼:“都有,这也是你的可爱之处,也是你的闪光点。这也是我愿意跟你交往的重要原因之一。”
林金森:“好深奥啊!”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林金森心想,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伍祖礼无疑就是一个。
记得刚到腾飞公司,遇到伍祖礼,在欢迎会上,听了伍祖礼的“苦难经历”的诉说,他对伍祖礼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不知道是同情还是什么,有的同事认为伍祖礼可能很可怕,内心有种报复的心态。可是,他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与他交往,反而更安全,因为他经历了伤害和苦难,他反而更懂得不伤害的意义所在。
记得有一次,伍祖礼聊起了小时候的故事:在一块空地里,他和妹妹一起放风筝,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啊。隔壁一个调皮的同龄的小孩偷偷用剪刀剪短了他们的风筝线,风筝飞远了,妹妹哭的很伤心。伍祖礼和妹妹追了好远,可是风筝落下后,缠在了高高的电线上。伍祖礼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竿,不管怎么挑,都弄不下来,只好放弃了。
后来,伍祖礼兄妹用零花钱买了两个风筝,一个送给了邻居。
林金森听了这个故事,他很受教,这正是从这个故事,林金森认定了这个一辈子的朋友。
以后的人生道路中,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无欲无求,无拘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