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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人生意义

林金森在苗寨里疗养,他站在小木屋的窗前,贾静雯从深圳过来照顾他。周末,两人融进当地的朴素生活,种菜,挑水,怡然自得……

贾静雯指着远方山头的晨雾说:“山,也有思想吗?”

林金森回答:“有,云雾就是它的思想”。然后吱呀推开木门,走出了家门,一头钻进了屋后的一大片竹林当中,贾静雯:“等等我”,快速跟了过去,闻到一种嫩竹特有的清香,飘散在五月的山谷中,野花攒动,在空中轻轻摇曳,贾静雯抬头看着高高的竹竿:“还是它们好,总是节节高,而我的日子越过越糟糕。”

林金森装着听不到,听不懂,他踏上了长满荆棘的老路,那里好久没有人踏过,野草已经快没过了姚,蕨类植物很繁盛,侵占和扩张自己的地盘,两人艰难走过后,林金森:“我们的路真难走。”

贾静雯说:“可是我们走过来了,山头还远吗?。”

林金森说:“不去山头,只为了披荆斩棘。”

贾静雯说:“受伤算是战功吗?”

林金森:“受伤就是受伤,没有其他的意义。”

贾静雯:“为什么故意去受伤”,

林金森:“为了探索吧……这里本没有路,自从有了无聊的人,荆棘中就有了路”。

贾静雯:“受伤的路”。

薄雾萦绕,竹叶上的露水熠熠发光,躺在藤椅上的贾静雯神清气爽,凝视着远方,山那边一条金光微露,那是太阳正躲迷藏呢,林金森慵懒地走出房门,伸了一个懒腰,贾静雯没有看他,他也不打招呼,似乎都怕惊扰了这份雅致,林金森也凭栏远眺,又回头看看她,试图寻找她正在瞄准的目标,过了十多分钟,她说:“找不到的,我们的角度不一样,你眼里,我眼里看到的不一样。现在周围木楼里的人都陆续会醒来,可是,他们和我们也不一样,他们起床后,为了生活,要准备带上工具,去营生,而我们仅仅为了呼吸新鲜的空气,为了所谓的境界,而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却各怀心事,我们也有自己的担心。”

林金森满脸疑惑:“担心?你指的是我们的事业?”

贾静雯:“是,也不完全是,我更担心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你才能给我一个交代,一个了结。”

林金森:“这样不是挺好吗?”

贾静雯:“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出来,该结束了,我该有我自己的生活,不能永远围绕着你…我需要出路。”

林金森:“都没有开始,怎么结束?”

贾静雯:“是啊,没有开始,哪里来的结束,这样更好,不要开始,就可以结束。”她站起来,低头沉思片刻,说:“我回去深圳,你在贵州。”

林金森:“还有我”。

贾静雯:“那你回去,我就在这里,必须有一个人离开。”

林金森:“为什么?”

贾静雯:“为了新的开始,你考虑一下,谁走谁留,中午给我答案。”

然后走进了房门,楼板嘎嘎直响,就像是抗议的喊叫声,特别刺耳,让林金森反感,她说的担心,他的担心,此时都来了,他握紧拳头,双眉紧锁……

山边一周亮光,头顶浓云密布,记得小时候,一个白胡子邻居说:有雨天边亮,无雨顶天光,他知道,一场大雨在所难免…………

林金森沿着布满苔藓的小路走向原始森林已经三个小时了,他不知道走向何方,挺拔的杉木笔直,威风凛凛,风声从树尖和缝隙中呼啸而过,突显了威严,松木也不甘示弱,伸展它们的枝条,扩张着自己的势力范围。

大山深处隐约传来歌声,是守林人林富贵,人们叫他老林头,他七十二岁了,可是,身体健康,还能爬树,像一只灵活的猴子,当地人开玩笑给他取外号:猴子林,他没有生气,反而很受用,很开心。

林金森在歌声的引导下,发现了老张,他大声喊到:“林老伯,我是小林,你的歌声太美了,像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唱的。”

老林回答:“小林啊,你真会哄我开心,泥巴已经沒到我的脖子了。林金森:老伯,你就是这里的常青树,万年松。老张头哈哈大笑,声音洪亮,底气十足,爽朗豪放。老林问:你怎么不陪你的娇妻,独自一人来这里干什么。林金森:“我来跟你学习来了,我也要做一个快乐的守林人,这里可以自由歌唱,无忧无虑,这里是仙境,这里有天然的矿泉水,这里是天然的大氧吧,空气新鲜,景色宜人,我也要像你一样长寿,活过一百二十岁。”

老张头再一次哈哈大笑:“说的好,说的好,这个是大实话,你们城里人啊,大鱼大肉吃多了,肚子吃膘了,什么糖尿病,这个癌那个癌的,眼睛也吃瞎了,大家挣着抢着戴眼镜,不过还好,脑子没有吃坏,还知道来我们这里度假,哈哈哈。”

林金森:“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我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老张头:“农民不丢人,农民老实,本分。”

经过三个月的疗养,林金森完全康复了。

林金森和贾静雯早早坐在会议室里,距离会议时间整整提前了半小时,所以,只有他们两人,“山高人为峰”的匾额依然熠熠生辉,此时的林金森更是懂得了这句话的内涵,俗话说:人在江山在。

林金森一直坚信,人只要活着,就要创造,就要拼搏。

公司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都来了,每个人手中都捧着鲜花。

林金森让每个人把鲜花摆放在自己的面前,他说:“首先,谢谢大家的心意,请允许我转送鲜花给你们每一个人。其次,我想跟大家谈谈心,最近我一直在想,只有经历了生死的人,才明白生命和活着的意义。有时候,我们只是知道埋头前进,而忽略了身边的一切人和风景。最后,经过再三考虑,我决定把今天定位为公司创立日,寓意为我们将以崭新的姿态重新出发,包括我。”

接下来,放假三天,每个人在这三天里至少做一件对公司和个人有意义的活动,这个活动要以书面的方式交给我,最后,我将采纳一个最有代表性的活动,给予奖励,获奖者,可以免费三亚精品五日游。”

会议的内容让每个人感到意外和惊奇,同时,看到了不一样的林金森,过去的他只是知道上班加班,工作忙碌起来,没日没夜,因此,所有人也要跟着他拼命地工作,加班,怨声载道。

今天,林金森突然转变了,一场车祸让他理解了生命的宝贵。

会议后,所有的人都在热烈讨论“有意义的事”,都在为“奖励”而动脑筋。

基建部项目经理邰志成,没有给自己放假,他觉得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到工地上去视察,每日每夜最担心的就是安全隐患,他的神经时刻紧绷,他已经不适应放松似的休息,他巡视完新建楼盘,用了三个小时,回到他简易的办公桌前,拿起笔写下了:安全生产是企业生存和发展的出发点和最终保障,时刻提醒每一个人安全的重要性就是我为公司做的最有意义的事,同时适用于我。林金森看完这份书面报告,他伸出了大拇指。

销售部刘兰岚刚从大学毕业,她学的专业是经济学,她看到了蓬勃发展的宇宙公司的美好前景,她认为中国正在经历伟大的经济变革,城市发展将成为中国经济引擎,因而,建筑业将会快速发展,她有着敏感的就业嗅觉和眼光,她顺利应聘成功,加入了宇宙公司。

宇宙公司和林金森的所有信息当然也是她深入了解的范畴,这一次,她试图抓住林金森内心的需要,她做了一个提案:标题是,主题花园,副标题是引领未来城市建筑的猜想。

“尊敬的林董事长,您好,正如您说的那样,人和事物都在变化,每天都是新的开始,在这三天里,我什么都没有做,除了胡思乱想。你问什么是最有意义的时候,我觉得是思考,思考公司怎么发展壮大,思考个人的目标,追求,能力怎么才能符合公司的要求。现在,我阐述一下我的一点见解和观点,不太成熟的地方,请您指正。

目前,公司的发展趋势很好,在业界也是首屈一指,可是,我觉得我们的公司和其他公司都一样,都是在修房子,说的更清楚的就是,我们都是钢筋混凝土的奴隶,不管是建造者还是居住者,我们都像燕子筑巢一样机械和本能。

其实,我认为,房子不仅仅是安身立命的休息场所,不仅仅是家,是港湾,它更应该是花园,是城市的风景,也是艺术,现在的城市越来越高,房子也越来越密集,可是,人与人的关系和距离却越来越远。

我认为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修正和改变公司发展模式,大胆跳出自我看自己。”

林金森一遍一遍地看着这一份书面报告,陷入了沉思。

销售部经理石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美女,她的书面报告很简单: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享受美食和睡觉。

林金森看完,苦笑了一下。他了解这个石敏,是副市长的侄女,是通过多重关系打了招呼进来上班的,林金森无法拒绝,不过人长的漂亮,加上聪明,她的业绩一路飙升。

林金森看完后自言自语说“得天独厚的条件,与生俱来的优势呀!”。

在她的世界里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没有意义。

规划设计部的覃荣写下了报告: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成家立业,我三十五岁了,还没有结婚。林金森在想,这是怎么了,要不就是早婚,要不就是晚婚,为什么总是这么偏激和极端?

林金森继续看着员工们三天后写的书面报告,销售部李志明:“我陪我的同学们打了三天三夜的麻将,我觉得很有意思,也很有意义,同学们为了生活,平时各忙各的,几乎没有什么联系,可是大家聚到一块,顿时感到很融洽,很和谐,很亲近,我们拉扯着闲话,东家长西家短的,讨论国际国内大事,关心身边的鸡毛蒜皮,我们打牌累了就吃,就喝,困了就睡,牌桌上就没有断过人,大家开玩笑,说我们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不逃的,我说不抛弃不放弃,惹的大家哈哈大笑。

我总结说,从麻将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人品,一个人的性格,一个人的心态,一个人的涵养,特别是持久战后,一个人的意志,一个人的斗志,都得到了充分地展示,这就是我三天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

林金森看后,哈哈大笑,在他的世界里,麻将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与他无关。

林金森站起来,他自言自语:我要习惯和默认这种“有意义”,生活本来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娱乐精神胜过严肃的“之乎者也”,生活是多元的,文化是万象的,每个人的生活方式都会与众不同,没有任何一个大同世界可以让众生平等,完全一样,如果真的有,那只能是“工业流水线。”

这时候贾静雯走进了办公室,她奇怪地问到:“金森,你在自言自语说什么?”

林金森回答:“生活的意义是什么?是吃喝玩乐还是什么?”

贾静雯:“生活的意义就是自我折腾,比如说我,就迷恋折腾。”

林金森:“你说什么?折腾?”

贾静雯:“在人家眼里,你是一个成功人士,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可是,你觉得生活没有意义,于是,外面还找了一个很爱你的我,跟你瞎折腾。”

林金森愣住了,他不知道怎么去理解她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她的问题。两个人,生活了这么久,其实,两人的心距离还是很远,他们也是陌生的,也是行进在不同的轨道上。

之后几天里,林金森陷入了困惑中,他挑起的三天放假,原意是让大家轻松体验一下“有意义”,可是,最终,他找不到什么才是“有意义”……

林金森对于贾静雯的“瞎折腾”言论感到震惊和可怕,过去的五年时光里,两个人真心相爱,尽管也有过争吵,有过矛盾,有过误会,可是,之后,两人依然爱若初见。

林金森觉得两个人必须好好谈谈,必须重新审视和对待新的问题,林金森从贾静雯的眼里看出了一丝异样:“静雯,感谢你的不离不弃,是你给了我第二生命,遇见你,是我上辈子的修为,爱上你是我今生的福气,得到你的爱是我人生最重的礼物。

可是,毕竟不是五年前了,这一次车祸,是对于我生命的考验,也是对我们感情的考验,也仿佛是上天对我们的警示,加上你怀孕了,我们必须做出抉择了,这已经不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会牵扯到很多问题的。”

贾静雯:“林金森,既然你主动把问题提出来了,那好,我等你八个多月了,之前,我以为你撒手而去,留下我们娘俩孤苦伶仃在这个世界上,我伤心,我绝望,我的泪水哭干了,有时候,我觉得真的挺不过来了……这些都不重要了,接过你的话,我们必须正视我们的事情了,爱情,我死心了,可以不要了,名分,我也不在乎了,可是我们的孩子呢,怎么办?你要给孩子一个交待,你不能再逃避了。”

林金森:“逃避?我没有逃避,我什么时候逃避了,你们都是我生命中至爱至亲,我怎么会逃避?静雯,难道你对我失去信心和信任了吗?”

贾静雯:“之前,我对你是百分百的信任,言听计从,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理,都是圣旨,我绝对认同,你叫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你说对我绝对不敢说错,我把自己完全交给了你,做你的爱情奴隶,很多人都说我傻,说我是一个牺牲品,可是,我什么都不在意,我选择了你就要从一而终,无怨无悔。可是,现在,我要抗争了,我不能再这样耗下去,我要你一个明明白白的答复,你需要多少时间,我给你,这是我的底线,我的最后通碟。如果你还要模凌两可,还要犹豫不决,那以后,你永远就见不到我了,也永远见不到未出生的儿子。”

林金森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他的预感是对的,他感觉到了贾静雯异样的眼神,她变了一个人,之前的温柔贤淑,小鸟依人的样子不见了,此时的贾静雯像一只老母鸡,正在保护幼小的鸡雏,它紧张戒备,如临大敌。她又像一只扑食的鹰,一旦发现目标,她的注意力全力集中,她的眼睛是瞪大鼓起的,焦点是固定的,然后,极速扑下去……

林金森:“静雯,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完整的家了,以后,我们两个携起手来呵护好孩子,静心照顾他,让他健康快乐长大,把他培养成为有用之人,我们就生活在贵州吧,这里冬暖夏凉,气候宜人,年平均气温15度,宜居宜业。”

贾静雯:“金森,谢谢你,给我一个温暖的家,这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家,真正的家,有你有我,有一个可爱的宝宝。不过,你还有一个家,你能应付过来吗?那里也需要你,你觉得累吗?以后,你会更爱哪个家呀?”

林金森:“我们的国家好大呀,960万平方公里,还不算海洋的面积,我们国家的人口12亿,你我就像是大海里的一片树叶,我们飘呀飘。”

贾静雯:“你意思是说我们没有归宿,也不需要归宿?我们只是刚好碰巧在一起,说不定哪天一个大浪过来,我们就找不到彼此了吧。”

林金森:“不,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能够在茫茫人海中相遇,那是多么地不易,要好好珍惜。”

贾静雯:“林金森,你还爱我吗?我即将变成了一个家庭主妇,以后天天带孩子,没有时间修整打扮,慢慢的我也会变成黄脸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没有了谈恋爱的浪漫甜蜜,整天就围绕着孩子,邋遢不堪。”

林金森:“人生总要经历不同阶段的生活,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贾静雯:“你告诉我,当你第一次当上爸爸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呀?”

林金森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那是一个晚上,九点左右,我和她在散步,突然她肚子痛,然后羊水破了,顺着裤脚流了下来,我们急忙打车去了医院,在产房里,她痛苦地呻吟,我也很紧张,进进出出,来回踱步,时不时去问医生什么时候才会生呀?医生开始的时候,还跟我心平气和说话,让我不要着急,医生说慢慢等吧,还早呢,我能不着急吗?”

贾静雯打断了他的话:“真的很痛苦吗?我看电影里那些难产的镜头,真是太吓人了,太恐怖了,还大出血。”

林金森:“过了几个小时,她更痛了,大喊大叫,这时候还被医生态度极为不好地制止了,说没见过你这样怕痛的人,让她忍住,女人都要经过这一个过程的,要留力气到后面,要不快生的时候就没力气了。她大喊大叫,胡乱骂我,还摔手机。”

贾静雯打断了:“林金森,别说了,我怕。”

林金森:“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五分,孩子呱呱坠地,出生了,她已经筋疲力尽,我一直揪着的心才放下来,当时的我,又担心、害怕,又激动。”

贾静雯:“你马上又要当上爸爸了,你激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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