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只想毁灭
“你这个魔鬼!我要杀了你!”浑身冰冷,心痛得无以复加,他无法想象,六岁的亦知听到这样的消息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凄惶,他无法想象,当六岁的亦知,将手中刀刺进最深爱的姐姐胸膛里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哀绝,他无法想象,当亦知抱着姐姐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出牢笼时,心是怎样的冰寒!亦知,他的亦知,他竟然不知道她生命里,曾经承受了这样绝望的痛!悲痛让花殊控制不住怒吼,挣扎着起身朝他扑过去,却被花端轻轻一让,跌倒在地。
花端狂笑:“你想杀我?你以为杀了我就可以让时间重来吗?花殊啊花殊,你可知道,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是什么?是看着别人骨肉相残。”
“你这个疯子!”花殊恨得咬牙。亦知,他的亦知,竟然承受了这样深的痛楚。
“你觉得残忍吗?花殊,你该不会忘记,你小时候,是怎样挣扎着活过来的吧?你该不会忘记,多少次,你差点被你那些兄弟害死的吧?”花端悠闲的坐下来,微笑说道:“对于你来说,骨肉相残,不是最常见的事情吗?”
是啊,在那个宫里,骨肉相残,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他先天残缺,失却了继承皇位的资格,可是那些人,却仍旧不肯放过他,依旧恶毒的利用他来打击母后和花睿。甚至连自己的母亲,也为了保护花睿,将自己往死地推。
那是何等让人痛苦绝望的伤!
“可她不一样,她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正因为明白那种痛,所以此刻,他更心疼亦知的痛。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亦知,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她一定可以长成温暖甜美的女子,幸福,快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爱失去了信心,闭紧了心门,孤独而寂寞的活着。
“孩子?那又如何?”花端笑得残忍:“从她被带进摘星楼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人生,就已经注定了要绝情绝义,如果连这个都放不下,又怎么有资格成为顶尖的杀手?”
他清晰的记得那一天,当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告诉她们这个消息时,她们脸上的笑容是怎样在瞬间僵住,震惊,恐惧,愤怒,在她们脸上精彩上演。
她的姐姐瞬间崩溃,哭泣着扑向门口,嘶声求饶。半个月,眼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在妹妹的手中倒下,对死亡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轻轻一碰,就被撕碎了。
亦知同样的震惊,她更加愤怒。
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吹走的孩子,紧握着拳头站在牢笼中间,清澈的眼眸雪花纷飞,毫无温度的盯着黑暗深处,杀气蒸腾,让她的姐姐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停止了嘶叫,战战兢兢的躲到一边去。
她清楚明白自己不是妹妹的对手,妹妹要杀她,轻而易举。
“姐姐,不要害怕,妹妹不会杀姐姐的,永远都不会。”亦知感觉到姐姐的恐惧,走过去微笑着安慰她,郑重的许下了诺言。
两姐妹依偎着坐在地上,不说话,也不挣扎,她们已是砧板上的鱼肉,没有挣扎的余地,她们不想杀对方,就只有一起死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死亡的气息随着夜色降临越来越浓烈,人心里的恐惧,也越来越明显。
她的姐姐,她用生命去保护的亲人,最终承受不住恐惧的压迫,抵挡不了对生的渴望,将手中的刀,狠狠的刺进了她的胸膛。
“娘娘,您为什么要承认?”回到和阳宫,一路隐忍惊慌的春桃再也忍不住抓住亦知:“您根本就没有推静妃娘娘是不是?这一切根本就是静妃娘娘陷害您的阴谋,您为什么要承认呢?这下可怎么办才好?现在皇上和梁大人他们都亲眼看到您推她,您自己又这样说,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您的,只怕到时候就算皇上有心想救您都救不了您啊。”
秀丽的脸苍白失血,满是焦急,说到最后,眼泪也忍不住落下来,紧随其后的其他宫女闻言也不由得都红了眼圈。
虽然这焦急担忧更多的出自对自身安危的忧虑,却也有几分真情实意。
如果是以前的宁锦儿,她们自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对于眼前这个如云般飘逸高贵的女子,她们却怎么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是的,她很冷,她总是沉默不语,可她却把她们当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来对待,不会以高高在上的目光俯视着她们,不会践踏她们卑微的尊严强迫她们臣服在她脚下,不会对她们支来唤去,更不会打骂她们,总是会对她们说谢谢,说麻烦……
一个,丝毫也不以为她们卑贱的人。
虽然她们都不明白她为何会与以前的锦妃有如此大的不同,但这丝毫也不影响她们越来越尊重她,敬爱她。
感觉到众人充满关怀的目光,亦知心底微震,顿了脚步,徐徐回头,扫了众人一眼,好一会,才淡声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下去吧!”
“娘娘,”春桃气得大叫,都什么时候了,她怎么还可以冷静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呢?她到底知不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她很可能会被打进冷宫,再也得不到皇上的宠爱的呀!上前一步抓住亦知的手,急吼道:“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可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就算您什么都不在乎,您最少也应该替皇长子想一想啊!”
春桃越说眼泪越发的控制不住,湿了满面,让亦知看得心里酸酸的。
沉默,过了好一会,才出声:“不必担心,我自有主张。你们先退下吧。”
“真的吗?”春桃闻言惊喜的抬起头来。
亦知点点头,当下春桃尽信,欢喜无比的领着众人退下:“娘娘,奴婢就在门口伺候着,您有什么需要唤一声就可以了!”
众人退去,金碧辉煌的宫室顿时变得空旷而静寂,仿佛可以听得到尘埃飞舞的声音,明媚的阳光透过朱红镂窗照射进来,落在光亮的地板上,反射出冷冷的光,让人有一种彻骨的冷。
默默走到花瓶前,换下昨日的残枝,艳容映着残妆,有一种诡异至极的美,刺痛眼睛。
亦知缓缓的抬起手,轻轻的按住胸口,她知道这不是她原来的身体,她知道她再也不会看到那道丑陋的伤疤,可是,当手轻轻放上去的时候,她依旧清晰的感觉到那一刻的痛,无法言说。
泪如雨落。
姐姐,为什么要杀我?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同生共死,绝不背叛,可是你,为什么还是将那冰冷的刀锋,送进了我的胸口?
身心俱冷,亦知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泪水瞬间蒙上了双眼。
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放下了,却没有想到,原来它一直就在她灵魂最深处,从来都不曾消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