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舞裳站起神来,欠了欠身说:“爹爹,女儿冒昧问几个问题,请问这个才艺大会有几场?如何赏罚?又是哪位前辈来评定优良?”
“舞裳,不急不急。”柳显达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乐呵呵的说:“才艺大会是宰相大人定的,一共分为三场,比试的是琴棋书画舞中的三项,至于那三项,嗯,明天由宰相大人宣布。比赛有赏无罚,这赏嘛……”
舞裳见柳显达皱眉看着自己,有些担忧的样子,于是欠了欠身到:“爹爹但说无妨。”
“谁赢了,谁就是宰相大人未来的长媳……这评定之人,自然是宰相大人了。”
长媳,自然就是长子的正室,也就是所谓的结发夫妻,其他的侧室、偏房、小妾,都称不上妻。
“嗯,对。”宰相似笑非笑的看着舞裳:“我会公平对待每一个人,谁都不会例外的。”
舞裳心底冷笑,才艺大会?笑话,分明就是招亲大会,公平对待……舞裳实在是不敢恭维他的“公平”二字,若是比才艺,自己必赢,又何必多次一举?
想想,自己早就被许配了出去,此刻再来一个比才招亲,分明就是对自己的轻视和羞辱,而这一切,若不是那白衣男子鼓动,又怎么可能出现呢?
舞裳苦笑,这一切,想必已经内定了吧,是的,要她和柳苏伊比魅惑人心,她现在已经输了。
无奈的不动声色的微叹一口气之后,舞裳再度福了福身道:“爹爹,舞裳就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
舞裳一转身,揣在怀里的一方雪白的丝帕掉了出来,上面绣着无花令,普通人看来,那就是一朵血红妖冶的曼珠沙华。
“寒儿,看看。”
宰相说着,一挥手,那方丝帕就落到了御风寒的面前。御风寒很不情愿的接过帕子,瞟了一眼,正要说无聊,却见旁边娟秀的字体绣着——上善,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开始怀疑他自己对舞裳的判断。
但随即,御风寒又冷冷的笑了笑,她这是故意的吧?我不会为这两个字而迷惑的!想着,将丝帕随手丢到了一边。
门口,柳灵妮见舞裳出来,立刻迎上去,大大咧咧的问:“小妹,怎么啦?脸色好难看,谁惹你啦?”
“冰糖葫芦好吃吗?”舞裳答非所问的问了一句,然后干涩的笑了笑:“三哥,你送五姐回去吧,我累了,就先回去了。”
柳弈修看着舞裳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忧的问:“小妹,真的没事吗,要不要看看大夫,你的脸色……”
舞裳无奈的笑了笑:“没事的,三哥不用担心。无崖,抱我回去,我现在很想睡觉。”
要说真的没事,那还的确是句假话,被人这样羞辱,她暂时还做不到漠不关心,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这么伟大。
无崖嗯了一声,声音似乎没以前那么冷了。舞裳闭着眼,任无崖抱着自己朝着飞凤阁走去,疲惫的她,很快进入了梦乡。
“小妹!小妹!别睡了呀,快点起床,才艺大会都开始好一会啦!小妹!”
柳灵妮的清脆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舞裳耳边,直到舞裳睁开眼,她这才小声了一点说:“小妹,人家都开始了,你怎么还睡呀!快起来,起来呀!”
“你去告诉爹爹,小妹我弃权了,原因是要睡觉,想做梦,就算他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去!”
“哦,可是小妹,三哥和那个叫御风寒的御公子打了赌了,如果你不去,三哥一定会被那御公子给整惨的!”
舞裳满头黑线,无奈的爬了起来,丫鬟们很快给她梳理好了。令舞裳没想到的是,比才艺的地方竟然是放风筝的河边草地上。
一个比才艺红舞台,一个供县府的人和丞相坐的有棚的高台,四周围满了人,台上,一个十三四岁的粉衣女孩正随着琴声起舞。
舞裳没走到柳弈修身后,没好气的拍着他的肩说:“三哥,你还真会用苦肉计呀,明知道我不可能陷你与不义。”
一边的御风寒转过头,看了舞裳一眼,眼中那昭然不屑,却没能激怒舞裳半点,见他又转过头和柳苏伊调情去了,舞裳才说:“我昨天晚上一晚上都在做梦,和我梦里的两个朋友谈了好久,自然心情也好多了,这些比赛,与我无关。三哥,你没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来了,但是,我绝对不会去参加这个比赛!”
柳灵妮立刻大呼小叫的说:“小妹!你难道要让二姐出风头吗?不要啦,我不喜欢二姐!”
一边的几个人全都侧过头来,警示性的瞪了柳灵妮一眼,柳灵妮这才委屈的撅着嘴噤了声。
柳弈修皱起眉头,了然的看着舞裳,随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淡淡一笑道:“好吧,随便你。”
“那,小妹就先离开了。五姐,你想跟着我一块回府吗?”
柳灵妮想了半天,才开口说:“我……我想和三哥一起看比赛,小妹你就留下来不好吗?”
舞裳摇头,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无崖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不准走。”
身后,一个带着挑衅的命令声传来,舞裳回过头,走到御风寒身边,福了福身问:“御公子,有何吩咐?”
御风寒头也不回的说:“你不知道,不准弃权吗?怎么,怕了?看来,苏伊说你以前的什么天才举动,都是作弊来的,看来果真不假呀!”
舞裳冷冷的瞪了柳苏伊一眼,只见她脸色白了一瞬:“二姐,小妹素来见你就是绕道走,今日诽谤一事,小妹我心领了。”
柳苏伊脸一红,有些心虚的说:“谁,谁诽谤你了,我,我……”
说罢,作势要哭的样子。
御风寒立即护住她说:“柳舞裳,做事不要太过分了!自己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被人揭发了,却还摘这里尖酸刻薄的指责别人。”
舞裳心里一震,随即苦笑:“是呀,我很过分,我过分到自己的脸都被人家用来擦地板了,却还应该说:是,您说得对,都是我的错,我改!我呸!我告诉你,姓御的,如果你还不是孬种,今天我对你这种态度的事,你就别为难我家人,当然,这个柳苏伊我相信你是不会为难她的,如果你想占有,也随便!”
“啪!”
御风寒站起来,气急败坏的甩了舞裳一个耳光,不多时,舞裳嘴角便有血丝蔓延出来,顺着嘴角往下流。
柳苏伊一脸得意的看着舞裳,而周围坐着的人都惊诧的看着,每一个敢上来帮忙的,就连想要跑过来的柳灵妮,也被满眼无奈的柳弈修拉住了,并点了哑穴。
搞不好就是全家掉脑袋的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苏亦薇心痛的看着舞裳,双手把裙摆捏得紧紧的,却无能为力,只能默默的看着。
无崖愤怒的看着御风寒,一双深邃的黑色眸子骤然亮起一瞬间的红,舞裳背对着无崖,也能感受到他的那一股杀气,于是赶紧阻止他说:“无崖,我没事。没我的命令,不准伤害任何人。”
无崖眼眸中闪过一瞬的心疼,随即又恢复了刚才的冰冷道:“是。”
舞裳看着御风寒,不说话,霎时间,琴声中,更将这这高台上的气氛给凝结到了零点。
良久,舞裳才扯起一抹笑容说:“御公子,我刚才的话是过了点,不过,你既然打了我一巴掌,也算是扯平了。既然你这么想我留下和二姐比试,那么我就按照你的吩咐,留下来。”
舞裳的轻言细语,在御风寒听来却是一种威胁,舞裳那一双轻盈如风、寡淡无欲的眼神,在他眼里,却仿佛压抑了万斤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那个带着血的笑容,更是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嘲讽。
他不答,转身坐下,那双眼睛,那抹笑容,却挥之不去。
一边的柳苏伊更是不敢说一个字,如果舞裳参加比赛,那不久揭穿了她所有的谎言了吗?原本以为舞裳不会来,所以才这么捏造是非,可现在,她连想都不敢想了,干脆头一歪,装晕。
柳苏伊被两个丫鬟扶了下去,御风寒却一点没注意到,满心思都是那双让他觉得压抑的眼睛,那一抹满是嘲讽的带血的微笑。
忽然,他微微一笑,高深莫测的笑,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舞裳站在柳弈修身后,见柳苏伊装晕,也不挑明,只淡淡的笑了笑,这一笑,立刻牵扯了已经肿了的脸颊,于是立刻疼得“嘶。”的直抽凉气。
柳灵妮在柳弈修怀里,看着舞裳,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小妹,呜呜……那个御风寒是疯子,他居然不打二姐,反而要打你……呜呜……”
舞裳强忍住脸疼,安慰柳灵妮说:“五姐,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哭了,要是我哭,我这都肿成猪头的脸会更疼的呀!”
这什么世道嘛,自己被打了,却还要安慰没看自己被打的人!
柳灵妮这才又哭又笑的说:“那,那我不哭了嘛!不过,小妹,你的脸真的好肿好红哦,连嘴都肿了,而且小妹你还是穿的白衣服,好吓人的,好难看的,呜呜……”
舞裳一头冷汗的说:“拜托,五姐,被人这么狠狠的扇一巴掌,它没开花就已经很不错了!嘶。”
这一激动,又牵扯到了大半边脸,忍不住直吸凉气。
柳弈修无奈的看着怀里一点也不懂事的人说:“五妹,你就少说两句吧。听话,不然小妹这么和你说话,很疼的。”
向来说话很少的无崖冷冰冰的开口:“舞裳,我去杀了他!”
“别!”舞裳立刻拉住无崖:“冷静,冷静。不能为了我一个人,把全家的搭进去呀,这种以貌取人的人,以后少搭理就是,犯不着舞刀动抢的。嘶——别在逼我说话了你们,都安分点不好吗?疼呀我!”
“哦。”
三个人同时哦了一声,然后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柳灵妮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就问:“小妹,我在问一个问题,你被打了以后,为什么脸上会开花呢?”
舞裳恨不能翻白眼,然而只能忍着疼耐心的回答说:“因为,如果脸被打烂了,看上去就像开花一样,呃……就像是我给你看的那种绣在手绢上的曼珠沙华。”
“哦,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舞裳差点给气死:“如果那花开在脸上,红艳艳的,而且还在滴血,你说好看吗?”
柳灵妮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摆头说:“不好看,一点也不好看,像鬼一样也!那就让二姐脸上开花,小妹你别开花了,好吓人的!”
柳弈修这时开口说:“小妹,三哥今天对不起你,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来遭这趟罪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脸肿成这样,怎么上台表演?”
“没事,三哥不必自责,表演跳舞嘛,又不动脸,你这样皱眉头,小心五姐又说你是大大大!美人了哦!无崖,回去把我衣柜里的面纱拿来,顺带那一根萧来。三哥,借你嘴一用。”
“嗯。”
柳弈修和无崖同时点头,只是片刻,无崖就拿着面纱回来了。
不过,舞裳把面纱拿在手里瞧了瞧,立刻被气死了似的说:“无崖,这张面纱上面有无花令!你怎么拿来了呀?!你要我这么带着一朵大红花上台吗?啊?!嘶。”
再次破天荒的,无崖口气中有了些许无奈:“可是,你每一张面纱上面都绣满了这个,只有这一张上面,没有上善两个字了。”
“好吧好吧,将就用了,管它的呢,反正我也无心这个比赛,凑合着用吧。不过,一张漂亮的脸蛋真有那么管用吗?那个姓御的傻子,也不想想,要是作弊能出天才,干嘛非要让我这个长得不咋样还是个小妾生的孩子来作弊呀?”
舞裳说着,一边将面纱蒙在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无崖,照顾好五姐,如果等会台上发生什么事,你也别过来,有三哥再,我很安全。”
无崖淡淡的嗯了一声。
柳弈修将柳灵妮放在座位上,拿着无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早来的紫玉笛,跟着舞裳走下高台,朝着大红台走去。
而一旁的御风寒一直在细心的听着这一切,几个人说话声音虽然极小,口气也很轻松,可每一句听在他耳朵里,都在告诉他,他冤枉人了。
御风寒收了功力,伸手玩弄着自己的发丝,嘴角再次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侧过头,却发现柳苏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席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就在刚才他发愣的时候,柳苏伊晕了,想起那可爱俏丽的容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走至台阶的时候,舞裳忽然发现四周的一切都静止了,天空中传来一个声音:“舞裳,三思而后行啊……你此番揭穿柳苏伊的谎言不过一时之气,而她却要为此付出性命。玉帝有令,若你的言行危及他人的性命,立即将你召回。”
舞裳心中猛地一怔:“意思是,如果其他人因我而死,我就会被抓回天庭吗?”
“嗯,但如若所有人没有因你而丢掉性命,那么,你便可以继续呆在风之大陆。”
“直接间接都算在我头上吗?”
“不,但若是因你的一句话或一个动作而直接或是间接让那个人丧命,就得记在你头上。”
如同一盆冰水浇在舞裳脸上,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都会算在她头上,这样以来,将会是多少人……
“好啦,老朽言尽与此,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