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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时分,琵游阁迎来钟罄声响,长短交错,宣告着拍卖开始。
阁楼诸人,皆正襟危坐,静待后文。
琵游阁拍官,是一个清瘦的年轻人。
此刻站在一楼拍台正前方,神采奕奕,言语激昂。当然言语之间,无不是奉承贵宾,吹嘘自家宝阁。
时过小顷,有性子稍微暴躁了点的小哥,大声催促着拍卖进程。
但是清瘦拍官仍是不急,待得像模像样寒暄完毕后,才开始了珍宝拍卖。
木槌声声扬,在场上的拍卖物品一件一件的寻得良主。
只是场内众人心里也明白,二楼暖房里的几位公子爷还未真正开始厮杀,所以此次拍卖会的高潮就远未来到。
又一声响,会场中出现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紫木盒子。众人皆屏气凝神,十分专注地看着这个紫木盒子。
只见拍官小心翼翼将木盒捧入手中,两手恭敬拿捏在盒沿分寸之间,笑眯眯道:“各位贵宾请看,这就是本场拍卖会压轴物宝——紫金仙丸。”
说罢此话,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呼声。虽然很多人是绝未听说过此丹,但就凭“仙丹”二字,也足够他们吼上一嗓子,喝上一壶酒。
拍官神色恭敬,继续介绍道。
“诸君莫看这仙丸占地不过方寸,但是来头可不简单。此丹!乃是镇仙楼所产,镇仙白家所有,我们的仁武皇帝亲赐!”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落针亦可闻。实在是被这仙丹的来历给吓得禁声了。
拍官也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
“诸位有所不知啊。此丹本是镇仙楼白家贡奉给皇室的宝丹。仙丹源于仙草,只生长于镇仙楼中,而且每年只得几颗。我们仁武皇帝泽被天下,心念百姓,方才从宫中送出此丹,运往我们琵游阁。要说此丹功效,绝对比世上任何神丹妙药都还要神仙啊,直可教人起死回生呀。”
“此丹起拍,五千两,黄金!”
随着话音落下,阁中众人又开始纷纷议论,好不热闹。
“小姐,这可是仙丹啊。不知小姐可有兴趣买下?”木笙饶有兴致望向自家小姐,却发现小姐神色极为古怪,似乎有点坐立不安。
仙丹再好,也好不过母亲大人的一条命。王思若清楚地记得,当年看见宫内太监送来仙丹时,自己曾对它抱有过多大愿景,后来便怀有多大怨怼。
不是说好的起死回生吗?
怎么就救不了只是大出血的母亲呢?
不过,王思若终究是官宦子女,只借少许时间,便快速冷静了下来,神色自然也轻松了几分下来,然后又不冷不淡回道:“此丹,我们就不要了。”
二女虽略有遗憾,倒也无甚可惜之处。本来就只是想来长长眼而已,倒也不会觉得此物有多么了不得。毕竟府上,还是藏着不少好东西的。平时小姐也偏宠她二人,所以是看过不少的。
所以说,对错失这压轴之宝的遗憾之感,二人倒也去也匆匆。
玄字房内,黎梓琴倒是对此物略有兴趣,也不是有多稀罕,就是想着贺年时,能让母亲开心几分,便跟两位叔叔商讨了一番,想着要来争上一争。
“五千一百两。”
一位穿着还算整洁的公子哥在一楼角落处紧张喊道。
这位公子哥姓唐,父亲只是大丰京畿之地的小官,一年到头的俸禄其实不多,全靠冬夏两季的冰敬和炭敬养活。
但实在又是因为家中慈母病危,寻常药材已不得治,方才斗胆来此琵游阁碰碰运气。若是最终以六千两黄金以内的价格拍下,靠着父亲和自己这些年积攒的香火情,再搭上自己一辈子,也是能勉强应下的。
可若是高于这个数儿,恐怕母亲的病情,便只能寄希望于其他法子了。
“五千三百两。”
“我出五千五百两!”
一楼门前有富家公子哥大声喧嚷着。反正这宝贝自己肯定得不到,还不如随便吼个数儿,在这帮达官显贵面前挣个脸儿。
角落处那唐姓孝子紧捏衣摆,这会儿手心手背皆是冷汗,怯声喊道,“我......我出五千六百两。”
场内有人冷笑。这倒霉公子,喊个数儿也忒是小气了,就加了一百两,嗨呀。
二楼黄子号房室内,有公子同身边下人吩咐着什么。
有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富家公子不愿落人下乘,随口大吼道:“我出七千两。”
一楼角落有人顿时颓然坐地,双手捂着脸庞,痛哭不已。
此人正是那想以六千两拍下此物的孝顺公子。
少许,楼中再无人接价。
“提价提的太狠了。”
“就是啊,哪儿有这么财大气粗的公子。”
场中有人埋怨那位喊价七千两黄金的公子,但也有人决意散场后定要与这位爽快公子好好结识一番。
只是这些人不知道,那位随口喊价的公子此刻心中也是直发毛。
这二楼的几位公子爷,今天咋就当了哑巴军咯,可别最后真让小爷给拍下了才好,自己只是随便吼吼来长长面子。这烫手山芋要到了小爷的手里,那不等于一道催命符嘛。
虽说琵游阁与黑木阁交情不浅,没有人敢在这个地盘上闹事,所以自己在此拍下宝物后定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但是家中长辈也没人急需此物,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消受不了这颗仙丹啊,如此一来,倒怕夜长梦多了。
就在拍官将要击槌之时,二楼黄字号房内终是盼来了声音。
“我家沛公子愿出八千两黄金买下此物。”
场下倏而沸腾起来,甚至有那胆大的女子竟是不顾颜面地向二楼楼上跑去,只不过最后是被拦在了梯下的。
“既是光禄阍大人开了金口,看来此丹便得了明主啊。”场下有人与友笑道。
其实此人说法倒也并非空穴来风。既然房中有人以“沛公子”相称,而不是以“光禄阍大人”自居,便是摆明了要以太常和光禄阍两位大官名衔压人。毕竟,银照城内谁不知晓,光禄阍大人的亲爹,便是那权高一世的太常大人呢。
如此一来,恐怕在这银照城内,还鲜有人能与之抗衡,除非......
“梓琴公子愿出八千五百两黄金买下此物。”
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到。
除非啊,就是二楼包厢里几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公子爷呀,他们愿意相互之间神仙打架咯!
楼梯外的女子们,又疯了,在楼梯下疯狂地嘶吼着。
“公子,郎官大人好像想在庙堂之外的地方替咱们宰相大人争回一口气。跟,还是不跟?”
“不跟?如若不跟,难道让我堂堂光禄阍跟一个郎官低声下气吗?我就让他黎梓琴和他爹,庙堂内外皆输!”
“沛公子愿出一粒木衣钱!”
“木衣钱?就是传说中产自木衣洞天的仙人流通财货?我的个亲娘,这东西还真有啊。”
台下众人啧啧称奇,有的甚至感觉自己有点昏厥。
楼梯下的女子,疯得更丧心病狂了......
传说中,木衣钱,人间不能自产,唯有仙气氤氲的神仙洞天才有此物。而且此物并不流通于凡间,只在少许江湖高手中存得一二。黑市市价,常以百万黄金一颗木来形容此物。当然,实际流通的换率是要比黑市价格低上不少的,但也不会低于十万黄金,因为此物太为稀少,几成传说。
方才不断抬价的富贵公子,此刻也是苦笑连连。神仙打架打出个神仙物来,我太难了。
玄字房内,有大髯汉子骂道:“这沛家里的人就是疯狗!”
浅蓝色衫的俊朗男子黎梓琴却是微微压手,示意许叔叔不必如此。一场小玩,由得这个替皇帝陛下看门的人得意便是。
用一粒木衣钱拍下此物,倒是让黎梓琴对沛子明的手笔有些兴趣。
这么大手笔的拍卖,估计都能载入琵游阁的史册了吧。
无妨,他愿意亏着老本做生意,自是他府上福荫深厚使然,我就让他一步便是,许是这接下来所拍之物,也不会比压轴之宝来得差,自己稍后多费些心思便是。
随着槌声应下,劳管事也是喜不能言。就凭此番交易,琵游阁就可从皇室那边获得不少的抽成,自己也可饕餮一顿。两位公子,可真是,可真是个好人啊。
槌声再起,拍官却换了一人,因为原先那人早已被上一轮的天价交易数额给吓得昏死了过去。
只是还未等到拍官言语,场中众人便已被一手捧箜篌,艳躲面纱后的女子给吸睛了过去。
台下男子无不啧啧称奇,被缓缓走上拍台的女子所吸引。此女子虽说面戴短纱,却也遮掩不住眼波流转间的绝世风华。
是真可让那男子失了魂的尤物啊!
好一个狐魅!
新上来的拍官倒是直切主题,说话极为爽快。
“美女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各位显贵,今天我们琵游阁将始拍你们眼前的活人美女和她身前的箜篌!”
拍官话语才落,阁内便传唱一声箜篌弥弥之音,以增添几分迷人色彩。
“什么?拍人!”
台下有那心花怒放者,一听此话,便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大丰王朝,士族掌权千年。千年之间,不乏有贫穷人家的子女被当做物品与有钱人家进行买卖。只是当朝宰相黎嗣源大人执掌朝政以来,这种贩卖人的情况才略有好转。至少此种被宰相大人定论为“不仁”的行为,如今已难登大雅之堂。
“诸位请安静。我琵游阁自不敢擅自在自家阁楼拍卖活人,做出此种下等勾当。至于为何又有此拍,其中缘由,还望各位容我细细道来。”
“此女本是我阁中大十三长老几年前收养的义女。因大十三长老半年前仙逝于叠雷山,如今便只余下此女和一箜篌而已。长老仙逝前,曾拖阁中大人要善待此女。既得大十三先生所托,我们自应是义不容辞才是。只是,这位名叫秀秀的姑娘,却执意要求我们替她手中箜篌觅一好主,方才有了此番计较啊。”
拍官言语之时不忘与口称秀秀姑娘的女子对视一笑,以表话中真意。
“此外,此番拍卖还有三点要事须得清楚。第一,秀秀姑娘,似集天地灵气,不似常人。姑娘是学什么都快,过目不忘,本事极大。但是姑娘有时却痴若病子,不能自理。大十三长老道法有成,他在世时,秀秀姑娘亦可安然无恙。只是老前辈这一走......唉”
台下有人先是怔忡,后又释怀。不过有时痴傻了些罢了,不妨碍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嘛。
拍官也是人精,此刻又言语灼灼说道,“姑娘再三恳求,按理说,即使是阁中多有为难,也本应拒绝此事,更不该生此事端的。可既然西庙里那位娘娘都允可了,又自当别论了。我阁中有能者询问过那位地位崇高的娘娘,娘娘说此事可行,对秀秀姑娘和阁里都有益处。既然秀秀姑娘与我琵游阁缘分已尽,阁中大人才默许了此事。”
西庙行苇娘娘,乃是大丰朝地位最崇高的金身正神。千百年来,造福苍生,惠泽天下。按制,一切金身正神本应都归属于太常管辖,只是这位娘娘功德太大,威严早已深入民心,所以即使是当今圣上,也需对娘娘礼敬三分,太常更是常执晚辈礼拜见。
所以,既然娘娘金言于此,实乃众人心中定海之针。
“至于第二件事,便是秀秀姑娘身前的箜篌了。诸位不知,此箜篌另有一古称‘貂蝉’。”
“貂蝉!”台下有人站立惊呼。
古器貂蝉,传说弹之可安神醒脑,亦有延年益寿,调理阴阳之效。只是此器,早已于百年之前失传,不曾想最后竟是到了大十三先生手中。
“大十三先生真乃神人也。”
众人口中的大十三先生,乃是黑木阁谱牒上第十二代弟子。
黑木阁是几百年前由十大江湖顶尖高手组建的皇室专卫。历代黑木阁传人十人,不仅精通武艺,琴棋书法也极为了得。
第一代黑木阁成员,世人按年龄顺序从一到十皆尊称“先生”,自第二代起,为避尊者讳,便又从十一到二十尊称十位先生了。此后各代皆沿此称号,不曾有变。而提前退位的先生们,世人又常在称呼前加一“大”字以作别分。
大十三先生,即是前年退隐于江湖的前任十三先生。
不过黑木阁十人,现又有变制。六人常伴帝君身边,四人分别跟随在宰相、御史大夫、太尉、太常这三公一卿身边。
拍官轻咳两声,继续说道,“貂蝉早有名气,想必诸位也是明白它神奇之处。那这第三件事,便是此次拍卖所得,秀秀姑娘和我琵游阁商量后,愿全部捐献用于北部灾荒,我琵游阁分文不取。起拍价,千两黄金!”
话音才落,台下掌声雷雷。
反正做善举的是这琵游阁,只要不是从自家腰包里掏钱,那都是好事,值得赏他几次掌声。
“这姑娘可真是个狐媚子,小姐你瞧下面那一群人的眼神,好像能把那姑娘吃掉似的。”
丝琴给自家小姐倒了一杯热茶,愤愤说道。
“不管这琵游阁所言,真假几分。但就说这叫秀秀姑娘的,本小姐看还真是情真意切,说不定就是想要寻得一个好主子呢。既然人家乐意,你说你杵在这儿干着急作甚?”王思若接过茶杯,取笑道。
“就是,就是哦。小姐啊,这叫啥来着?皇上不急什么急?”木笙也在一旁装腔作势。
“我哪儿急了?再说了,小姐,我也没干杵着啊,我这不在给您倒茶吗?”丝琴狠狠踩了一下木笙秀脚,急忙解释道。
屋内顿时便哄笑连连。
隔壁屋里,玄字房内。
中年儒生笑着开口,“美人虽好,无福消受。接下来,可有一场好戏看咯。”
按理来说,自家公子既然才败下阵来,那么这一场也并非不是不可以找回场子。但儒士又担心拍卖美人此等作为,为自家公子招来责罚。
毕竟,宰相大人,一向严于律己,门风清正。
所以方才开口建言,希望梓琴公子不要越规行事。
“南郭叔叔,我对这女子全无兴致。家父教诲,梓琴还是能记下几句。只是梓琴一向喜爱箜篌此物,娘亲也甚爱梓琴抚音。所以貂蝉此物,我兴致极盛。”黎梓琴笑对南郭。
“你这书虫,别人秀秀姑娘都说了,是你情我愿的好事,怎地到了你这里就是祸星了呢。要我这个大老粗看来,箜篌与美人,公子全要!”
“许叔叔,说了只要貂蝉,不要美人。梓琴拍得此物后,自会还秀秀姑娘自由,不敢多想。”
黎梓琴难得一回严肃起来,房内众人便也再不好多说一二。
只是房内三人这聊天间隙,场下价位已然攀升过三千金。
“四千两金!爷爷我擅长音律,非常喜欢貂蝉此物,还望各位割爱相赠。”阁内有一人脉口碑皆是上乘的绿林好汉笑道。此外,他还不忘用江湖礼仪拜谢众人。
场内多人皆相视一笑。一个常年舞刀弄剑的粗狂汉子,谈什么晓理音律,不过是一拖口而已。不过也不打算与此人竞价,白白恶了多年情谊。
“光禄阍大人愿出六千两金买下美人箜篌。”
随着黄字房内的一锤定音,一楼众人倒也乐得清静。
得了,既然是楼上的那位公子发话了,怎么看,都没有咱们普通人的事儿了。
“七千!”
玄字房内有声音传出。
行吧,看来又一场神仙打架,有的看。甚有好酒者,已装新爵。
“八千。”
黄字房内并不示弱。
“一万两黄金!我家小姐看上了这位姑娘,愿意收个丫鬟。”
玄字房旁临近的一处偏室,有细腻声音响起。
台下众人皆瞠目结舌,疯狂交流,想要聊出个所以然来,好探得那偏房内所栖何人,是谁家千金。
偏室内,有女笑道:“小姐,秀秀姑娘真不漂亮,也不好看。模样真算不得出彩,这还是蒙着脸没见人,要是卸下面纱,恐怕阁内的人早就一哄而散了。”
木笙连忙摆手,以此显得自己所言绝无半点虚假。
丝琴也连忙安慰着自家小姐。
没办法,小姐从刚刚就一直追问二人:这个叫秀秀的,真那么漂亮吗?
还是一口气,连问三次那种。
搞得现在二人心里也直打鼓,小姐这会儿是咋了嘛。说好的你情我愿呢,说好的人家乐意呢。
“这个狐媚子!”
“对,对。就是个狐媚子。”二人连忙附和。
“梓琴公子愿出一万一千两。”
玄字房还在继续加价,同时房内三人也在猜测到底是京城哪个小姐,出手如此大方。
黄字房内几人见此情景,倒也安生下来了。为首一人刚得了下人禀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消息,心中已然明了,乐看好戏。
“我家小姐出价一万三千金,誓得此物!”
空气顿为凝滞,这谁家小姐这么大手笔,竟与宰相大人独子黎梓琴争爱,偏还坐在玄字房旁的偏室中,真是奇了怪哉。
就连黎梓琴这会儿也是一头雾水。
就在此时,一位雍容华贵的公子爷领着一队人数不小的人走进了阁楼,只说五字,却如口含天宪。
“两百两,白银。”
众人皆起,行礼尊称道:“恭迎太子殿下。”
太子爷笑对众生,不缓不急走上二楼天子号房,掀开屏帘后再压手示意众人坐下。
真是霸气之极!
宾客齐齐落座,好事女子也各回自家早已订好的桌位上。
既然太子殿下亲自发话了,那么此事便了了。
拍官正要击槌,决定要以那不多的两百两白银一锤定音之时,偏室内突然又有一轻柔嗓音响起。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不忙着打理朝廷政务,却有心思来此闲逛,可真是清闲。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太子殿下再位高权重,也不能藐视国法吧。我方才叫到一万三千金,你却偏要以两百两白银竞拍,难道是要欺负我这一介女流之辈不成?”
场中一些人已经冷汗直流。这是谁家不懂礼数的姑娘啊,胆子也忒大了吧!可别招惹到太子殿下不高兴,祸连自己咯。
殷太子先是神色古怪,而后又爽朗大笑。
“刚才在门外没有听清,我还纳闷是京城哪个大人的千金敢与我们黎梓琴公子争艳,此时思若妹妹亲自教训我这当哥哥的,倒是让我这兄长汗颜。思若妹妹说的对,是本宫不讲道理了,这拍卖本宫就不参与了,让予妹妹便是。”
有人长吁一口气,原来偏室内坐的是平安长公主嫡长女,王思若大小姐,难怪有此侠气哩。只是又纳闷了,听闻思若大小姐被王大人禁足多年,怎么突然之间就除禁了呢?
其实也怪不得众人消息不通,委实是王思若小姐除禁得太过悄无声息,而阁内众人又来此地太早,错过了阁楼外飘香阁处的繁华景象。
不过太子殿下宠溺王家双珠,倒是京城里的老料了。所以太子殿下肯为思若小姐让步,众人倒也不觉得便是太子殿下丢了威严。
就在此时,玄字房内却又有声音传出。
“既然太子殿下愿意割爱此物,梓琴也不好强夺思若小姐的心头爱,梓琴在此就要与思若小姐做个买卖。梓琴愿意以一万五千两黄金拍下貂蝉,若秀秀姑娘愿意,大可跟着思若小姐离去便可,若是秀秀姑娘有为难之处,也可先行离开,梓琴绝不敢对秀秀姑娘有任何非分之想。梓琴所求,不过是一貂蝉而已。思若小姐,意下如何?”
玄字房内有人自语,“这黎梓琴也不是个蠢蛋,既已知王思若只要这个叫秀秀的女子,而自己又只要箜篌,便做出此番两全其美的打算,哼,也不算丢了宰相大人的风采。我看这事儿多办成了!只是后面半句话,倒是略有意思,一个买卖自己的女子,有什么资格谈什么愿不愿意。”
“哼,未必!”
后面说此话者,正是房内光禄阍。
“一万六!梓琴哥哥,思若没有把一个物件拆开来算的习惯,还请见谅。”
黎梓琴挠了挠头,思若妹妹今天这是咋地了嘛。虽说几年不见,但是思若妹妹是知道自己在音律这方面的造诣的,怎么会与自己死抢这把箜篌呢。
长公主死后半年,自己可是每天去往内廷司府邸,给她抚琴慰心。只是后来思若妹妹被王大人禁足,自己父亲也严厉要求自己不准再去王府,这才没了后续。
但是自己与思若妹妹,兄妹情谊还真是有的啊。想不通,想不通。
“梓琴愿出价一万七,思若小姐。”
只听得太子一挥衣袖,冷哼一声。
黎梓琴也自知自己今天有失分寸,走出屏后,向两方致歉,示意自己不再追价。
就在阁内众人觉得太子殿下都表了态了,以为胜负已分之时,却是王思若率先认输,只是言语之间,愤慨之情难掩。
“一把箜篌,一个美人,都给你,有什么好争的!”
兴许是觉得自己刚才也太过失仪,偏室屏帘便刚打开又放下,只余佳人品茶声。
这下反倒是其他人不知所措了,尤其是黎梓琴,此刻心中也几位苦涩。
不曾想,几年不曾见到思若妹妹,一见面,便是以如此尴尬的方式打招呼。
拍官见半晌无言,在劳管事的示意下,忐忑做下此桩买卖。
看着名叫秀秀的女子手捧貂蝉上楼,光禄阍冷笑道:“咱们这郎官大人,倒是做的一手好买卖。得罪了王思若不说,还顺便得罪了大丰储君。哈哈,说不得,还要把闻人大武那个莽夫给一并得罪了。真是好一个一箭三雕!我沛子明实在是佩服啊,这黎公子捡芝麻的本事,倒是学得宰相大人几分真传。”
室内言笑晏晏,只管看他人笑话。
二楼玄字房内,还未等到秀秀貂蝉,黎梓琴便已起身去往隔壁房间,临走前已向琵游阁交待好只收箜篌不收女子。只是在那处吃了闭门羹后,黎梓琴便只能无奈又走向天子号房内,去觐见殷太子殿下。
没曾想在殷太子门外碰见了光禄阍沛子明,也不算太在意料之外。自己与那沛子明,因为双方父亲同朝为官,而且政见不同,已然只能做表面朋友。既然对方存心要以拜谒为名,来看自己笑话,便由得他看去。
进了房中,殷太子脸色自然不算太好,但也还算客气。毕竟,只是哥哥为妹妹打抱不平,而不是太子训斥百官。何况黎梓琴也是当朝权高一时的宰相之子,自然是为难不到哪儿去。
屋内众人一番短暂寒暄后,便由太子提议叫上自己思若妹子一起散去。毕竟屋内众人也算整个大丰王朝屈指可数的年轻人物,久待下去,总是会有些蚂蚁上楼来叨扰。
一行众人由太子领衔,竟齐齐在琵游阁二楼的一个偏室外候了半天,明明不成体统,却也仿佛合情合理。最后在太子爷的好说歹说之下,偏室才开了门,走出三位女子。
而那劳管事,此刻早已恨不得自己能把眼睛再眯小一点,笑容再多一点地弯腰候在太子一行人后边。心中既有忧虑,又有庆幸。
担忧自己因老眼昏花未给思若小姐腾出那间明明空着却偏说有人的地字号房间而招来祸事。庆幸自己现在看来还算将功补过,迷迷糊糊之中给思若小姐安排了二楼一间偏室。否则,要是安排在一楼,自己这次可真是不如拿块豆腐先撞死干净!
王思若走出房门后,神色端详,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礼见过周围的皇亲贵胄,便身姿优美地走下楼去,从始至终也没看过黎梓琴和劳管事一眼。
太子殿下倒也不生气,自己妹妹,不碍事不碍事,反而催促着身边诸人一起下楼。
只是众人刚刚走出琵游阁,身后便传来一个浑厚嗓音。
“思若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