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梓琴推开那个名叫魏君豪的公子爷后,怒道:“不就泼洒了些酒水在你身上嘛,至于如此作态,将一个女子打成这幅模样?”名叫魏君豪的小公子,父亲是朝中一名四品官员,本来是没有机会来参加如此盛会的。但不知是不是行苇娘娘庇护,前几日与自己关系平平的一名公子哥主动找到自己,说他有办法把自己带到这凤翔水亭。
若仅是凭这样一番大话,小公子便也就当只是听过了。但那人平时却与太子爷走的极近,所以自己将信将疑间,便匆匆赶来了,不曾想一路顺畅,在末座上果然有了一席之地,也是极为高兴。
小公子喝多了酒水,摇摇晃晃,仿佛随时就要倒下一般。听到有人训斥自己,才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腕,也没有说一句话,愣了少许时间。
黎梓琴见名叫魏君豪的男子弱了势头,也没有打算就此作罢,从怀中掏出十两白银,递给了对方。
“魏君豪是吧。这姑娘脏你衣物在先,我替她赔你十两白银。但你打人凶狠在后,你也需得给这位姑娘赔个不是,当然,还有那医药钱!”
魏君豪本来正想伸手结果白银,却听见后面那几句话,酒气便顿时又冒了上来。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打一个下流的婢女,又没打死人,需要什么钱?
小公子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也更狠,直接骂道:“黎梓琴,别以为你背后有宰相大人撑腰,便可以无法无天了。在琵游阁手掷豪金买下你身旁那位姑娘,天天晚上在家里滚被窝,又不是谁不知道的事儿!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义士,宰相大人两袖清风,竟也换来了丰厚家底!嘿,真是怪哉。依我看,那坊间流传的《枕上书》倒也不是空穴来风,我......”
只见小公子话还没说完,便领了一耳光。然后,手掌与脸啪啪作响,只是片刻时间,小公子便鼻青脸肿,再也没有之前傲气。
竟是太子殿下亲自教训此子!
太子怒道:“就你,也敢顶嘴郎官大人,也配非议当朝宰相!”
小公子仿佛被扇得清醒,踉跄之间,便跪了下去,口中含糊不清道:“太子饶命,太子饶命!”
魏君豪见太子爷没有回应自己,又跪向黎梓琴脚下,扯着黎梓琴裤腿哭道:“黎大人饶命,黎大人饶命。”
而将此人带来凤翔水亭的另外一个公子,此刻也跑了过来,连赔不是。但是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都说这魏君豪喝醉了酒,便是连自己父亲姓啥都能忘了,如今看来,此言不虚啊。
太子所托之事,成了,成了。
黎梓琴没说话,太子爷便也不说话,由着他便是。
这番小打闹,本来就是故意演给他们这些臣子看的,顺便再糊弄糊弄皇宫里的人。这一来一回间,自己算是赚足了宰相府的人情和太常府的香火情,而且还能对外说个今日凤翔亭宴不欢而散的名声,打消父皇的一些疑虑,算是赚得不少了。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之时,秀秀跟了过来,扯了扯公子的衣袖,示意公子要沉得住气。
黎梓琴推开秀秀的手,向太子告辞一声,先于场上众人离去。
因为他明白,自己再不依不饶的话,场上那位可怜姑娘可能就真的连医药钱都拿不到了,对她反而是祸事。而自己这边若是主动撂下挑子,给太子爷处理此事,那么被打的侍女是要好过得多的。
黎梓琴走后,光禄阍终于起身与太子敬了一杯酒水。
走在喧闹的街上,见公子没有说话,秀秀主动开口说道:“公子,他们那些人都不是好人。公子就别生气了。”
黎梓琴养气功夫还行,此刻微笑点了点头,温和说道:“秀秀,你我之间毕竟男女有别,以后不要随意拉扯公子,可能做到?”
秀秀浑身透着古怪,尤其是自从到了黎府,在自己身边,就像个心智不全的小女孩儿一样,但当与黎梓琴以外的人打交道的时候,却又十分聪颖。
尽管如此,黎梓琴还是能十分笃定一点,秀秀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
秀秀本就是个聪颖的女子,此刻黎梓琴一说,便已知晓其中利害。
若是自己显得与公子太过亲近,是必然要连累到公子与宰相大人的名声的。
“秀秀知道了。对了,公子,咱们现在去哪儿?”
“去官署里看看公文。”
等两人到了银照城处理财政的官寺后,有一老态男子持灯而来,微笑道:“黎大人,今日府上已来了一些捐款的善人,只是所赠物品杂多,若要分类录记,可能反而不太清楚。”
“唐大人,你的意思是北部赈灾物资最好都换算成白银最好是吧?因为其他物品对于赈灾并不实用,而且来往运输也是问题,是这个意思吧?”
“下官不敢决断,全凭黎大人武断。”
姓唐的老者是京城里的一个小官,由于祖上曾担任过先皇的马弁,所以在此捞了个小官,只是几十年来,为官为人,都很谨慎,所以到了这个岁数,也才混了个六品官职。
老者提了提手中烛灯,想尽量看清楚一些梓琴大人的年轻面庞。其实唐大人最近心情是不错的,因为前段时间家中拙荆身患重病,本已无药可救,不曾想到得了贵人灵丹相助,便又好了起来。
差点经历生死别离的老人,便越发珍惜与家人在一起的剩下日子了。
黎梓琴点了点头,“那就按照市价,统一折算成白银计数吧,只不过所有筹资都须得让我亲自过目才好。”
老者笑着点了点头,连忙称是。
西部边境,在一廖无人烟的大山之顶,有两人领着十几个不死不活的走尸,缓缓行于一条比夜色还要漆黑的山路之上。山路崎岖,而且散发出不同寻常的腥味。其中一人,口吹玉箫,萧声之中似含魑魅魍魉,令人生怯。
等得行于山顶,立有阴森之音响起。却也古怪,因为只是听得人声,而并未看见人影。
“都带来了吗?”
两人之中一身形魁梧汉子不屑开口道:“蛇尊大人喜爱的活人祭品,十六自然不会忘记。”
汉子刚刚说完,便见得山顶平坦地面之上,突然生出一张丈方大小的人脸。此人脸极其吓人,眼眸漆黑,若非借着皎洁月光,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一双眼睛!
只是一瞬间,十几条走尸便被一条长舌吸吞而去。
饶是见惯了光怪陆离的佝偻老者,此刻心中也暗暗发怂,背后直冒冷汗。
“很好,太常大人待本尊不错,这点小事,本尊还是办得到的。”
仁武在位年间,每逢战事,便会有无数将士百姓死尸莫名其妙便没了踪影,其实是太常暗中操作,将这批死尸全部葬在了一头身躯比大山还大的巨蛇腹中。
此蛇自号青龙,又称蛇尊,是一头活了无数岁月的恶妖。此妖妖力之强,冠绝整个大丰王朝。若非王朝中部有一霓裳仙子喜欢多管闲事,它早就吞下那行苇娘娘大道金身,以此滋补自身道行了。
蛇脸生于冠间,此刻口诵妖文,仅是片刻之间,便将两人送至三千崇山峻岭之外。
银照城城外某荒废酒肆之外,一高冠公子推门而入,引起阵阵阴风。高冠公子从腰间掏出一块玉佩,高举在手心之中,口中淡定说道:“娘娘,你吃不了小生,便会死的。”
原来是公子面前早已无声无息漂浮着一颗狰狞人头,人头颈脖处不断向下流出黑血,而其面孔根本看不清楚,因为人脸之上竟有无数蛆虫翻滚!
“天下男人都是负心汉!”
女子鬼头左右漂浮,大声怨恨道。
“子明不是娘娘的负心人,也不愿成为娘娘酒肆楼上的男子傀儡。但我父亲找过白家阴阳大师,算得不久之后便会有一书生男子途经此处,皮囊极其出众,想必定合娘娘口味。”
鬼物自顾自狞笑起来,震得凄惨头颅内发出噼里啪啦的瘆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