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至正三年三月初三深夜,勤政殿。
殿堂上站着八位当今华朝最有权势的文武官员,当先一位是垂垂老者正是开国四公之首靖国公、一品太师郑瑞和,次位是当朝二品景明大学士、凤阁首辅梅萼繁,然后是依次兵部尚书徐仁守、户部尚书贾乾;武官队列分别是:靖北侯领二品军机处主理大臣宗沐、定北侯领二品军机处副主理宗润、嘉士伯兼崇陵卫指挥使张闻亮、麒麟卫指挥使李瑞麟。
“京城内,对军事最有发言权的就是以郑公尔等八位股肱之臣,看着这份连夜由李指挥使亲自送进来的军情急报,不知诸位有何看法?”华帝夏平齐脸色阴沉难看,嘴上恭敬且冷冰冰的问着在场的众人道。“臣等惶恐!”众人闻言纷纷拜倒在地道,唯有垂老的郑瑞和动作略有缓慢,正欲下拜请罪却被华帝快步赶至身前一把扶住,“老师,国之重器、朕的尊师,岂可行此大礼?快!王涵!快给朕的尊师看座!真是越老越眼力劲儿了?不是说了只要尊师一来,就必须看座!”夏平齐一边搀扶着郑瑞和、一边指责司礼监总管王涵的行事懈怠。“老奴有罪!老奴有罪!看老奴这狗记性!还请郑公饶恕则个!”王涵一边假意的打着自己的嘴巴,一边忙让身边小黄门把凳几搬了过来,然后双手亲自送到郑瑞和身边。“老臣谢陛下体恤之恩!”郑瑞和一脸谦和恭敬的向华帝致谢,然后谨慎的搭了一点边坐在凳几上。
“急报上说,匈奴突发数万铁骑袭击我国甘州城,平北侯、甘州都督杨桡战死,绥靖伯、副都督司徒清残兵困守半城之内,宁海二州援军驰援受阻,若无良策恐甘州会尽数沦落匈奴之手!诸位爱卿可有破敌之策?”夏平齐扶稳郑瑞和坐在凳几上,然后向众人问道。“老臣以为匈奴此举志并不在一城一地…”有郑瑞和这种开国元勋在此,所有高官良将皆是后辈,众人皆等其开口,郑瑞和很自然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尊师的意思是?”夏平齐似有不解的问道。“陛下,老臣以为…匈奴王庭此时大举来犯甘州,明里是掠夺甘州物资粮草,暗里实则是想断宁海二州依附燕云二州之唇齿!”“断燕云二州之唇齿?郑公怕是多虑了吧?”梅萼繁闻言,修饰得体的眉毛一紧反问道。“臣附议!”“臣也附议!”兵部、户部两位尚书皆自知自己是整个殿里最官微言轻的存在,听见首辅的观点慌忙附议道。“多虑?看来你们文官真是对军事一窍不通啊?!”嘉士伯张闻亮性情勇烈,素以直爽敢言闻名于世,听见梅萼繁的观点被兵户两部认可,马上大声质问道。“嘉士伯此话怎讲?臣领兵部尚书多多少少也有三年余,怎会不知兵事?!”兵部尚书徐仁守听见嘉士伯张闻亮的说法,面色猛地一红说道,“甘州城孤悬在外,与宁海燕云四州皆无接壤之处,怎会成了这四州唇齿相依之地了?嘉士伯莫要哄我不懂军事啊?”徐仁守自恃自己是兵部尚书,神色得意的说道。“徐仁守啊!徐仁守!我看你们兵部是真的需要人手了!”宗沐在一旁忍了半天,要不是自己二弟按着自己,早就蹦起来质问梅萼繁和徐仁守了,听见徐仁守的一知半解的谈论宁海燕云与甘州的地理关系,用力一把挣开宗润紧握的朝服,冲到徐仁守面前大声喝道。“大宗侯!殿前不得无礼!放肆!”夏平齐最是看不惯宗沐屡次在自己面前毫无保留暴烈脾气,见宗沐又要暴跳如雷,面如寒霜的喝止道。“陛下原谅则个!沐就是看不惯徐兵部适才的言论!其心可诛啊!”宗沐被斥责并不以为意,扭过头对夏平齐申辩道,“大宗侯可以心平气和的讲嘛…何必这个样子?跟白日祭典上一样要吃人似的!”梅萼繁神色鄙夷的瞥了一眼宗沐,然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梅相!你又要给我扣帽子吗?”宗沐本就窝着火,胡须皆立的反问道。“陛下!臣要参靖北侯宗沐殿前失仪!”徐仁守不接宗沐的话题,反而俯身说道。“臣附议!”户部尚书贾乾又一次附议道。
“够了!!!军情如此紧急!你们身为国之重臣还在这里争执不休?置朕于何地?置甘州百姓于何地?!”夏平齐将手中的急报一甩,怒气冲冲的看着堂下众人道。“臣等死罪…”众人闻言纷纷拜倒请罪道,“死?朕可不敢让你们死!现在朕得需要你们替朕守住朕的江山啊!”“臣等惶恐!”众人道。“尊师,您是开国元老,您得替朕主持大局啊!”夏平齐压抑着心中的愤恨,满面堆笑的扶起国公郑瑞和说道。“老臣死罪,当不起陛下的一句替字啊!”郑瑞和闻言心中一惊,忙躬身请罪道。“当得起!当得起!朕口谕:全权委托郑公主理驰援甘州之军事,朕旁听就是!”。
朝堂上的波诡云谲丝毫影响不到金陵秦淮河畔的繁华,早春的空气之中还弥漫着一点点杏花的香甜,深夜里的暗香却格外带着一点儿幽寒。秦淮河上的花船灯火通明,天边的鱼肚白却已然有了出现的痕迹,淡淡的一点点染白了东方的天际边缘。欲白还黑之间,人的警惕性和眼力都是最差的时候,花船上的纸醉金迷也随着天光欲亮,却渐渐消沉。饮酒作乐的酣然入梦、寻欢觅友的芙蓉帐暖,一切的繁华落尽,灯火阑珊处也分外的萧瑟。黑暗与光明交替之时,一道人影儿窜进了一艘华丽花船的窗口,一个鹞子翻身、悄无声息的滚落到一张添香红帐近前。“禀上使,宫中传出消息:北边匈奴动手了!”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半伏在床前压低声说道。“嗯…告诉宫里那位,小心行事!事成之后,义父会成其所诺!”红帐之内,一只雪白的玉臂轻轻撩开纱帘,一张妖艳绝美的俏脸探了出来,诱惑的红唇微张说道。“喏!”黑影拱手说道,原路翻身出窗,远遁而去!“哎…北境又不太平了…义父的心愿就快达成啦!!哈哈哈!”妖艳女子神色先是忧国忧民的说道,旋即换成了低沉却又狰狞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