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君白在床上醒来,明明记得昨晚在城外的山崖之上,今日醒来却在床上,脑海依然是那句:“君不离撑不过你到娶媳妇的年龄,撑不过我到娶媳妇的年龄,风陵会”。自己父亲一向话少,生死这样大事不曾告知母亲、妹妹及自己,报喜不报忧。
君白此刻心中焦急,隐隐觉得有一件事情与自己有莫大的干系,甚至可能关系到自己身边的人的生死,便开始想着自己从小到大的一些事情,父亲从来话少,也不言语,自己的母亲也是顺着父亲的意思,对两兄妹管教甚严厉,只是对君白习武一事,从来也不苛求,反而是对妹妹君阳,无论是坊间的针织线活、行军布阵、山川地理只要有兴趣,都能涉猎。那忆长生,初见面便十分清切,隐隐在哪里见过一般。
君白突然想起母亲房中书架后有一间密室,密室中有一石台,石台古朴,看不出是何种材质,石台之上有一黄色书卷,唯一一次是自己在外疯狂玩耍,磕破了额头,却没流血,被父亲抓回到府中正要重重责罚,被妹妹偷偷藏到了母亲房中,在房中误打误撞进入了这间密室之内,除却这泛黄的书本之外,还有一副画像,君白细细回想起来,居然和忆长生姑姑有几分相似,见密室之内没啥好玩的,便离开了密室,最后还是被发现藏在母亲房中,这件事还连累母亲被责罚,被父亲重言重语责罚了一句:“妇人之仁”。之后却再也没机会进入了。
“咚咚咚,哥,在屋里没得”君阳叮叮咚敲门不停。手里正拿着桂花糕,一口吃着一大口敲着门,今日一身劲装小马辫。
“没在,烦得很”被子里传来君白的声音,此刻捂得更加严实了,君阳见哥哥未开门,再往嘴里喂了一块桂花糕,一脚踹开了门,君阳大大方方进门,把被子拽开,君白躺在床上咕隆道:“你可是大姑娘,你都不知道矜持点,以后把你嫁给南城的癞皮膏药,让他治治你”!
“你!你!”君阳揪着哥哥的耳朵,君白吃疼,被君阳扯着耳朵拉下床,“你要是再欺负我,我就真嫁给癞皮狗,让赖皮狗当你的妹夫,看看是你心疼,还是我心疼。昨晚的府卫都出动了,你上哪里鬼混去了”君阳担心哥哥,昨晚府卫出动,府内紧张,所有府内老少自遵守那比军纪还严明的家法,所有府卫一旦出动,都不得离开半步。君阳担心自己哥哥又惹出什么幺蛾子事情,直到清早才来哥哥屋里。
“我就在屋里睡觉,我又没去哪”君白自是不敢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与妹妹说明,心里深处的莫名的担心自然也是不敢表露半分。君白站起来,高出妹妹半个头,君阳的手自然也未继续纠缠已经被扯红的耳朵。君白溺爱地用双手捏着君阳的脸蛋,道:“就把你嫁给癞皮膏药,然后我就带着赖皮膏药去北境,然后让你守活寡”。
君阳未理,从小到大,已经记不清被哥哥恶作剧多少次,继续嚼着桂花糕,小脸蛋被君阳揉捏,嘴里的桂花糕还没嚼便咽下。吃完挣脱后,四处打量这屋子,昨日见哥哥从外头带回一精美的盒子,君阳偷偷看见的,如今却未在屋里发现那只盒子,像是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一样:“哥,你该不是被妖精妹妹迷惑了吧,我听说外面的大山里面,鬼魅精怪可多呢”。
这个鬼灵精,君白知道妹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就赶紧转移话题道:“我去找小赖皮喝酒,借我点钱”。
“没有!”
“我让小赖皮以后都不纠缠你了。”
“真的?”
“比煮的还蒸。”
“咯,拿去吧!”君阳从小秀袋中扣出一颗元气石,约莫二两。君阳自然知道哥哥的话不能信,可是哥哥喜好喝酒,家里有严明不允许饮酒,只能去外面喝点,可日常开销,家里又管得紧,对于这件事,君阳一直帮着哥哥隐瞒,并且每次还要搭进去不少钱。因为知道自己的哥哥对自己从来也没吝啬过半分,就是口头要自己嫁个癞皮膏药也只是取笑自己,若真是自己嫁给癞皮膏药,哥哥心疼妹妹不敢动手,那么癞皮膏药肯定要少半条腿。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啊,别忘了”君阳追出门去,君白已经一溜烟没影。君白逃离府中,拿着元气直奔南巷望北楼,癞皮膏药得益于张家人脉,见多识广,以前便是逼逼赖赖过自己身体问题。至于自己妹妹要自己不要忘了那件事。那件事,自然是去柔水巷的事,就是借自己几个胆子,也是万分不敢把妹妹往火坑里面带。
南城望北楼,青瓦朱红柱,望北愁死人。一楼满堂皆客,说书人称为“把子戏”,大概意思是讲,酒桌上的事情真真假假。二楼是雅间,又被一层的酒客成为“孟婆家”,自然是讲上得去的,肯定是孟婆家里的,投胎到了好人家。每间雅间都有妙龄女子伺候,还能听得摘星楼微因,来这里的人,不仅需要家财,还得有名望。
在风陵郡里,满、张、李三家的人,自是这里的常客,满家一门三兄弟,老大满雪渊,北境骁骑营校尉,刀眉虎目,一身武道修为更是高深莫测。老二满诗书,朝中黄门郎,供职于军部,边军、隐世世家、鼎盛道门的人员征调令,皆是此人代笔,他的一手小楷,更是俘获十八郡少女无数。老三满元蒙,最让家主头疼,常与君白鬼混,他的“满子”的愣头青外号,也是由此而来。
张家为何也上得来这二楼,自然是因为这望北楼就是张家的副业,张家主业靠是粮草军械、奇珍、法宝起家。要论凤国四通八达的运输网络,自然是张家居首。然而这李家,明眼人都知晓,凤国前朝神皇姓李。
望北楼一楼,张白鸽喝着一坛酒,酒的品质自是最劣质的海南酒,酿造工艺最次,就是用海南漫山遍野的烧米在加上椰草,入口苦不堪,就是回味过来也没有甘甜,也是是苦。苦尽甘不来,想来也是一种滋味,让许多人迷恋的滋味。
君白夺门而入,一眼看见张白鸽喝闷酒,两眼放光,抢过酒坛咕咚咕咚喝了个大半,摸了摸嘴巴到:“癞皮膏药,今儿这是怎么了,还惦记着你家家业呢”。张白鸽两眼直勾勾看着酒被抢了大半,也没有抢回来,乐呵呵道:“君哥儿,这坛酒算你的,二两元气石,等下别忘了去柜台结账”。
“今儿我有钱,不会白喝你的”君白赶紧又喝了两口,在白鸽对面坐下,继续道:“你好歹也是张家嫡系子孙,就没没个肚量容下你那大娘的闲言碎语”。
“死了都还能被戳脊梁骨,你不难受”白鸽抢过酒坛去喝了一大口,继续道:“冒犯主母是万万不能的,只是这么诬蔑我的母亲,我气不过。”张白鸽说着头越来越低,本来就秀气的脸更显苍白了。
白鸽小时候母亲就难产过世,他母亲娘家势弱,嫁入张家后能自然就处处谦让着,张百川操持家业自然常常不在家,家中大小事有大夫人吕氏打理。八抬大轿进门,头顶红盖多好的美事啊,本想着有下半生能幸福,谁能想到,在产下张白鸽的时候就过世,亡孀之子的张白鸽,本来就没有什么跟脚,只能到张家名下的望北楼打理点生意,就是逢年过节,也是回不得张府的。君白有一次打趣道,你这么死乞白赖地依靠这张家活着,真是块癞皮膏药。
“君哥儿,等你哪天去北境边军,一定得带上我,这辈子读书是没指望了,去那边做那个手起刀落的活儿,一点点攒取功名,不得功名不归家”。
“功名是那么好挣的,要死人的咧”君白学着府中老人一样口吻,说着也抢过酒坛闷了一大口,此时张白鸽已经趴在桌上了。口中喃喃道:“把子戏,孟婆家,就是中间就一楼梯,怎就这么难呢”。
君白要了一坛酒,继续喝着,一楼四面皆凭栏,可观景,可听雨,君白微醺,天已黑,下起了大雨,白鸽从桌上醒来,看着君白还坐在对面喝着:“君哥儿,还在呢,要是发现吃白食的,就算到你头上”。
“君家大公子在此,借他们几个胆子都不敢。我给你说个事儿,你了解的事情多,我这个身体啊,十几年来对元气毫无感知,修行更是入不得门,气血更是虚弱”君白地望着张白鸽道。
“或许那风陵会有办法找到你身体的原因,但是想进去,若没有天才之资,想进恐怕很困难,就算用元气石砸,就是我把这家酒楼盘出去了都没办法,想进去还是得要些门路”白鸽摇头。
“那要花多少钱!”
“我估摸着用元气石,要用马车来拉”。
君白尽可能去思考,用马车拉,按照府中的老人讲,用马车拉的元气石,可能够的上一营将士半年开销用度。如果换成是海南酒,那得喝到什么时候。
“前几日听满子讲,风陵会重开,凤国盛会,其他郡都来了好多大人物,这风陵会啊,世家名门来了好多人,来这里就是借着这风陵会的由头,一方想寻觅修行人才,另一方则想进入名院,一举成名。”张白鸽回想着满子前几日借酒说话。摘星宫、无崖楼、青河皆有重要人物前来风陵郡。
君白如梦惊醒,风陵会,那日自见到忆长生姑姑之后,想着密室内那副画像,心里那道声音,更加确信这风陵会必须得去参加。君白张白鸽两人讨论着便提到城西柔水巷,那里的姑娘本事高,据说背后的跟脚很深,就算是皇亲贵胄都不敢违逆半分,那里的曲子啊,都能凄美骨子里,听者伤心,闻者落泪。一首《侠》更是流传更是动听,便哼着哼着“执手看泪眼,挥剑挑桃花,不问公子名讳,记下两三件事低酒价”。
城西靠近渡口,千百年来的镜水带来了充足的养分,在加上城西李家的刻意规划,这里高树参天,林荫蔽日,宅子鳞次栉比,整齐划一,自各名山大川来的人士解是入住于此。城西热闹更胜往昔。这次来次参加风陵会的各路人马,就是提前在往李家递交了名帖,各方人马允许参加盛会的名额不定相同,比如摘星宫,得益于九位宫主影响力,此次就可进入九人。
无崖楼,江湖戏称为乌鸦碟子,擅长跟踪暗杀,密情捭阖,盘踞在南北,此次也有一人前来,在递如名帖后也得到令牌,这李家,能得到修行世家的一致恭敬,至少明面的上低头,自然不是因为姓李,而是秘密谍报中,这里与凤京渊源很深,各方自然不敢越矩。其他慕名而来人士无名小足自然未得到应允,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