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之走了过去,伸手接过时尔手中的碗,对上她期许的眼神,笑了笑,才转头对着沈夫人面不改色的扯谎,“医生说她才做完手术,不适合那么早进补。”
时尔暗中给沈晏之竖了大拇指,而后对上沈夫人询问的眼神,故作遗憾的点了点头。
沈夫人大手一挥,“没关系,那咱们就过几天再补。”
时尔惊得咽下了一直含在口中的汤,顿时便皱了眉头。
真的好难,好难,好难喝啊!沈姨,你在哪儿?尔尔想你……的厨艺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沈宜家在此时适时的打开了病房门,看着半坐起来的时尔,也拿着保温桶笑着走了过去,“尔尔,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沈姨,我好多了。”时尔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手里提的保温桶。
沈夫人往旁边坐了坐,腾出了些位置给她,笑道:“宜家,看来我们都想到一处了。”
沈宜家坐下,疑惑的看向沈夫人,只见后者指了指她刚才带过来的保温桶,说:“方才宴之才说,尔尔现在不宜进补。”
沈宜家看向沙发上坐着的沈晏之,笑问:“是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也没再强制什么,只道,“那,宴之,可别浪费了。”
意思是这些都得靠沈晏之来解决了。
时尔一脸渴望的盯着沈宜家盛好,递给沈晏之的碗,贪婪的闻着那股香味,这可是她最爱的老鸭汤啊啊!
沈晏之也没办法拒绝,如果现在再说时尔可以进补的话也不太合适,所以他只好顶着时尔要杀人的眼神,硬着头皮一口口喝了起来。
时尔就这样直愣愣地盯着沈晏之喝了好久,自己也不知道吞了好几次口水,期间沈晏之抬起头给了她一个眼神,她没看懂,就瞪了回去,搞得沈晏之悻悻地收回了眼神,专心低下头喝汤了。
咽下最后一次口水,她忍痛收回了视线,看向正聊得起劲的沈宜家和沈夫人,有些奇怪她们怎么这么快就如此熟悉了,她觉得她好像错过了什么。
她确实错过了。
话说那天沈夫人急忙来到医院后,看见的不仅是她和沈晏之,还有站在床边一脸凝重的沈宜家,她这才知道原来时尔是时晋宏的女儿,而这时晋宏也勉强算得上是沈家老爷子的学生,后来又娶了沈家旁系的女儿沈宜家,所以这么算来也算是和沈家沾亲带故了,只是平日里没怎么联系,这才让她没能认出时尔来。
自那天两人在医院里相见以来,这两天就时不时会在时尔的病房里碰见,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熟悉了。
此时两人不知怎么就聊到了两个孩子的婚礼。
“尔尔说不着急,宴之这孩子也说,等到来年春天再补办婚礼也不迟。”
“是吗,宴之真这么说?”沈夫人不可置信的看向沙发上正埋头盯着电脑的沈晏之,似是不相信自家儿子能说出这种话。
她以为他这么费心费力的才把时尔给娶到手,当然也应该要快一点完成这些仪式的,毕竟其实对于女人来说,一场婚礼远远比那一张纸更算得上是真正的结婚。
“其实我和晋宏也是支持的,如果婚礼赶在这个冬天办的话,确实太急了。”沈宜家点点头,解释道。
沈夫人也点了点头,说:“确实也不急于这一时,不过现在也得开始准备着了,不然要是等到肚子大起来,穿婚纱就不好看了。”
说完她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时尔的肚子。
沈宜家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正仰这头喝水的时尔,问:“尔尔,你……你有了?”
时尔一口水没吞得下去,被呛得直咳嗽,牵扯着伤口一阵阵的疼,沈晏之见状,连忙从上往下给她顺着背,又喂了她一点水,好一会儿停住了咳嗽,脸被憋得通红,还不忘摆手澄清,“没有,我没有……”
有什么啊有,他们这才结婚几天,而且她还第二天就进了医院,这能有什么啊。
沈宜家像是也想到了,不好意思的给时尔顺了顺气。
沈夫人也歉意看着时尔,解释道:“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妈的意思是得早点准备婚礼,万一过几天就有了呢,是吧?”
时尔选择了不接话,低着头咬着吸管喝水。
沈晏之无奈地看着自家母亲大人,唤了一声,“妈。”
这想要孙子也不是这么个想法啊。
沈夫人尴尬的朝儿子笑了笑。
她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哈。
她们又在这儿陪着坐了好一会儿,才一起离开。期间沈晏之低声接了还几个电话,时尔想应该是他工作上的事情,所以便没怎么关注,自然也就忽视了他那接电话时,时不时就假装注意瞥向她的眼神。
她们离开后,沈晏之就坐到了床上,摸着她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问:“累吗?”
时尔点点头,才刚醒来就陪着她们坐了这么久,确实有些累了。
“累了就睡会儿吧。”沈晏之撤下垫在她腰背后的枕头,扶着她躺下。
所有的动作都很轻柔,轻得就像她是个什么易碎品一样,其实时尔很想告诉他,说自己可以的,可看着沈晏之温和的眉眼,她又十分坦然的接受了他的帮忙。
扶她躺下后,沈晏之便将电脑搬到了床上,就坐在她旁边,处理着公务。
时尔闭着眼睛,闭了好一会儿,都睡不着,便轻轻的翻了个身。
沈晏之听见动静,看着她侧身过来的脸问:“睡不着?”
“嗯。”她睁开眼睛,闷闷回答。
“我吵到你了?”
时尔故意“嗯”了一声。
沈晏之便拿着电脑想要离她远一些,却被时尔撇着嘴叫住,“你不在我身边,我更睡不着。”
沈晏之回头,却见到她一脸委屈的模样,他好像从没在她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无论是前世或是今生。
他失笑,虽疑惑,却又享受她此时的依赖,“那我关了电脑过来陪你。”
“好。”时尔甜甜的绽开了一个笑,等着他过来。
在她之前所做的那些梦中,她都能明明确确的感受到梦中的她好像很爱很爱那个叫做沈衍的男人,而且,她也总觉得沈衍和沈晏之冥冥之中好像有些什么联系,所以后来见到沈宴之后她才会不自主的去相信他,接受他。
直到现在,她对他产生了这种莫名的依赖,甚至还没理由的想和他亲近。
沈晏之将电脑关上放在远处的桌子上后,就走到了床边坐下,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道:“乖乖睡吧。”
时尔却眨了眨眼睛,没有听话的闭上,“你不一起休息一会儿吗?”
她近距离看着他眼睛下的青黑,想着这几天为了守在她身边他应该都没有休息好,就有些心疼。
沈晏之挑挑眉,没说话,掀开被子上了床,避开她的伤口拥着她,“睡一会儿吧。”
“嗯。”
时尔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寻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便安心的闭上的眼睛。
沈晏之听着她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闭着眼睛,回忆着她刚才的行为。
那行为中隐隐约约的依赖让他有些不敢相信,那种对待爱人的撒娇语气也让他心惊,所以他不敢多说,只怕这是梦,一不小心便会被他碰碎,只能催促着让她快睡。
按理说,她现在应该是没有前世的记忆的,并且在她刚醒的时候他也问过了,就算是她存心想要逗他,可是刚才他观察了她那么久,也并未发现一点她恢复记忆的痕迹。
只是她如今这一觉醒来后的态度转变,确实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也让他不得不再次怀疑,她究竟是不是已经记起了一些什么,还是只是情感上正常的转变。
好几天没有休息得安稳的沈晏之,这次莫名的睡得很熟,直到时尔睁开眼睛的时候,他都还没有醒来意思。
时尔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暗,有些愣神,但是她却没有再次被那些奇怪的幻影吞噬,因为她感受到自己身边有一股让他安心的味道,而自己也被某人轻揽在怀中。
窗外风声呜咽,沉沉地拍打在窗上。
她无声的笑着,在黑暗中去抚摸着身旁之人脸上的轮廓,眉毛,眼睛,鼻子……都是她熟悉的样子,她恍然间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晚上她做的那个梦,梦中她似乎也这样抚摸过他的脸,一遍又一遍,那是一种要将其刻入心里,永世也不愿忘记的执着。
为什么她会对沈晏之有种莫名地熟悉感?
不容得她细想,当她的手停在沈宴之唇上时,他却突然张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时尔心下一惊,想收回手指,却被沈晏之抓住手腕,力道刚还,不会让她有机会可以收回手,也不会让她觉得痛。
他还坏心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惹得时尔另一只手握成了拳,连脚趾都忍不住缩成一团。
沈晏之睁开眼睛,狭长的双眼含带着笑意,在这黑暗中显得亮晶晶的,就像两颗星星一样。
他松开她的手指,倾身上前,吻上了她的唇,她口里的香味还是那么容易引人犯罪,就在两人都有了一些意乱情迷之时,沈晏之理智的放开了她,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
平静下来后,时尔仍旧躺在沈晏之怀中,软软糯糯地开口,“宴之,我们回家吧。”
沈晏之却有些愣住了,他唤他“宴之”,她说,“我们回家”。
时尔没听见他的回答,小手扯着他的胸前的衬衫,撒着娇道:“好不好嘛?”
沈晏之回神,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放进被子里,柔着声音询问:“为什么想回家呢?”
时尔撇撇嘴,有些委屈,“我不喜欢待在医院。”
沈晏之皱了眉,看向她的腹部,有些担心的说:“可是你的手术伤口……”
“不疼了,都已经不疼了。”时尔急忙说道。
昏睡那么几天其实也是有好处的,最起码现在这要不碰到,伤口就不会再疼。
沈晏之无奈的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子,无奈道,“好吧,但是还是得先问问医生的意见。”
“嘻嘻,老公真好。”时尔说完便将头埋进了沈晏之的胸膛。
沈晏之毫无意外的又楞了楞,而后才双手捧起她的脸,惊喜的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老公啊,不行吗?”时尔故意厚着脸说道。
“宝贝,再叫一遍。”沈晏之诱哄着。
“我偏不。”明明此时还红着脸,却在最黑暗的环境里说着最刚的话。
沈晏之不依,捧着她的脸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继续诱哄道:“老婆,再说叫一遍,再叫一遍。”
时尔脸皮厚不过他,只好又红着脸轻轻叫了一声“老公”后,就把自己又埋进了他的胸膛。
沈晏之听着这一声“老公”,怀里紧紧的抱着时尔,觉得上天对他也还算是不错的,前世今生所有的苦难似乎都随着这一声“老公”而渐渐被他原谅。
他原以为此生能够再次遇见时尔,并想起前世的那些纠葛,能让他这一次紧紧的抓住她,就已经是上天给他最大的恩赐略微,可是现在,上天似乎又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惊喜。
时尔,也在慢慢回应着他,或许,她也在渐渐记起曾经对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