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善道继续说道:“后来,我为了救叶寒冰的孩儿,武功全失,至今仍未恢复。”
徐笑天恭恭敬敬地说道:“师叔气量实在令人钦佩,宁愿放弃自己一身武艺,救一个孩子,当真是无双绝伦。”
陈善道一声叹息,说道:“往事随风,如今我已到人生末途,回顾一生,武功盖世又如何。”
“那后来为何叶寒冰被困在断藤崖了?”徐笑天问道。
陈善道继续说道:“后来严氏和他孩儿下山去投靠亲戚,叶寒冰虽答应了我和师兄,在山上修学问道,起初几个月叶寒冰是真正潜心道学,但叶寒冰何许人也,心中始终放不下那武功天下第一的事情,
再加之心里放不下他们母子,并且叶寒冰在清微派的消息渐渐传开,许多江湖仇家寻上门来,清微派终日一片混乱,每日前来寻仇的人连续不绝。”
“起初都是叶寒冰出面将对方打到心服口服,后来渐渐来的人多了起来,那时清微派还不像如今这般地位尊崇,人才济济,叶寒冰始终是双拳难敌四手,所以后来有一次,王师兄亲自上阵帮叶寒冰打架。王师兄那时无我心经神功已成,一出手便惊世骇俗,当时便把叶寒冰看得目瞪口呆,以至于到后来……”
“到后来怎么了?”徐笑天问道。
“叶寒冰是个视武为命的人,他也知道紫薇真火手在清微派的秘密,那天之后,叶寒冰便以为是他练了紫薇真火手这样的功夫才变得如此厉害,便一直缠着师兄教他紫薇真火手。可师兄练的乃是无我心经的功夫,每当师兄解释给他听,他便以为是师兄在敷衍他,心中越来越不满,加上不能下山见妻儿,终于有一日,他提着剑闯进了师兄的寝室。”
“叶寒冰开始大声质问师兄,我闻声赶来,师兄苦苦解释到他练的不是紫薇真火手,乃是无我心经,叶寒冰便说‘放屁,哪里有什么无我心经这种功夫,分明就是你来搪塞敷衍我的'。师兄反复解释说自己并未练过紫薇真火手,但还是架不住叶寒冰咄咄逼人,师兄甚至拿出紫薇真火手的秘笈,给叶寒冰观看。”
“啊?那叶寒冰岂不是便学会了这紫薇真火手?”徐笑天惊道。
陈善道笑道:“笑天,你学一门清微派武功,需要多长时间?”
徐笑天挠挠头说道:“若是粗浅的功夫,一天便可掌握,若是清微派上乘功夫,需细细研习,加以勤学苦练,十日便能完全掌握。”
陈善道点点头,说道:“你这已经算是天赋很好的了,可这叶寒冰,乃是不世出的武功奇才,他看了一遍紫薇真火手秘笈,竟然心中记下来近九成。”
徐笑天赞叹道:“那可真是武学奇才。”
陈善道接着说道:“叶寒冰后来回屋后,竟然默写下了他所记住的秘笈,竟与原本相差无几,他便悄悄研习紫薇真火手,可他始终只看到了九成的功夫,这紫薇真火手,如果未按照原本一招一式来练,很容易让人丧失心性,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魔头。”
“啊?原来你说是师父把秘笈送给叶寒冰,原来是这个意思。”徐笑天惊呼道。
“叶寒冰练武练得走火入魔,我们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终于有一天,叶寒冰魔性大发,将嚷嚷着要下山去找他仇家报仇,我与师兄岂能容他下山为祸人间,最后叶寒冰竟然开始向师兄出手。饶是师兄脾气心性最好,也终于被叶寒冰频频杀手所激怒,两人打了一天一夜,其实那会儿师兄功夫是胜叶寒冰一筹,但师兄始终不愿出手伤叶寒冰。”
陈善道抬头看看这夜色下,几声乌鸦叫声划破空中,在谷中回荡,显得更加阴森可怖,说道:“那日,俩个人一直打斗不停,我劝也劝将不住,两人一直打到了这个地方。叶寒冰斗得性起,竟连施杀手,想要激师兄用出那神功来。我师兄始论人品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论阴谋诡计,却是大大不如叶寒冰。师兄与叶寒冰最后在这断藤崖上比拼掌力,在比拼的最紧要关头,叶寒冰知即使师兄不用那神功,自己也只能和他打个平手,顿时心灰意冷,为了激出师兄,竟然撤去了掌力,便要坠入崖中。师兄心中大惊,也不管不顾施展出无我心经的功夫,但始终没来得及一步,叶寒冰便重重被震飞出山崖,便是被摔到了断藤崖上。”
徐笑天自言自语道:“原来这其中有如此多的原委。”
陈善道说道:“那日叶寒冰被震到山崖中,我们向下查看,见那崖之间深不见底,摔下去便是神仙还哪有性命。师兄心中懊悔不已,竟要自废武功以谢罪。”
“那怪不得师父,可是叶寒冰先惹是生非的。”徐笑天说道。
陈善道并不理会,接着说道:“我三人自幼一起长大,后蒙你父亲与王将军的恩情,才有今日,否则早已丧生于叛军之中。我们三人情同手足,但最后未能让叶寒冰走向正轨,我与师兄每每谈及叶寒冰,无不痛心疾首,懊悔不已。世间最为为祸人心的,无非是欲望两字。”
徐笑天若有所思点点头,但又似懂非懂。
“后来我与师兄商量,认为这紫薇真火手秘笈实乃天下一害人之物,一路秘笈便已如此,何况有六路秘笈藏于本派,迟早会生出祸端,因此,我与师兄商议后,便将紫薇真火手付之一炬。”陈善道说道。
“对,这武功若能让人失去心性,还是不要练的好。”徐笑天说道。
陈善道转过身说道:“笑天,今日跟你所说,你切莫传出去,事关清微清誉,你日后便好自为之,做个于国于民有益之人。”
“可是师叔,朝廷与锦衣卫害我全家,我还未找出幕后真凶,待我找到幕后真凶,自当除暴安良,济世救民。”徐笑天想到自己一家惨死,心中如何能放下。
陈善道转身长叹一声,目光深邃地说道:“万事万物皆有定数,我现在让你别去报仇,想必你也听不进去,朝堂之上的事情很复杂,没有谁是纯粹的好人,也没有谁是不折不扣的坏人,你父亲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但切莫让仇恨成为你一生所羁绊的东西,人生还有很多比报仇更值得去做的事情。”
徐笑天嘴上诺了一声,心里却不以为然,他知道,李成梁,朱希忠,刘守有,沈叶刀,一个都跑不掉!
第二天,徐笑天脱离清微派的仪式结束后,拜别了众位师兄,清雪与徐笑天感情颇好,清雨清阳两哭得泣不成声。徐笑天看了看师叔,只见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记,也不知何日能够再与众位师兄弟见面,心中一酸,骑了快马,便下山去了。
徐笑天想这天下茫茫,竟然以无自己安身之地,一时间感慨万千,想起刘浪曾说过在永安郡见过蓝紫穆,便挥马鞭向北而去。
永安郡离龙虎山有百里之遥,这一走便是一月有余,秋去冬来,越往北边走便越加寒风刺骨,徐笑天策红马,到处探访,问遍了丐帮、正一教,以及各地武林同道,蓝紫穆的音讯竟是半点俱无。
这一日徐笑天到了永安郡,只见永安郡城东门楼高百尺,干霄插大,下瞰城市,烟火万家,风光无际,旭日东升,晖光远映,蔚为壮观。
徐笑天牵马进到城中,找了家客栈住下,向店小二与众位店家打听了蓝紫穆的消息,却杳无音信,徐笑天心中思念蓝紫穆,闷闷不乐,要了些黄米酒,便一个人在店里喝了起来。
只听得店门外兵马声啸,接着一片哀嚎,徐笑天冲到殿门外,只见几名士兵赶着几个身着布衣的百姓,那几个百姓哀嚎声音不绝,几个士兵便拿起鞭子往那几人身上招呼,打得其中几人惨叫更甚。
徐笑天怒道:“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朝廷官军要鞭打百姓。”
店小二急忙将徐笑天拉进店中,说道:“官人,这话可说不得,这几日辽东前线王杲又犯边境,现下正四处征兵,凡是城里十五岁以上的青壮年,全都被充作前线守边关去了。你呀,赶紧吃完饭进屋里歇着,还是别被这些人看见,看见了,也要被拉到前线的。”
徐笑天心中不悦,但想着第一要事是找到蓝紫穆,当下也不想多惹事情,便回屋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