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牧还未作答,屋里就闯进了一个人。
阿娜的身姿,如蛇的腰,黑纱轻舞,水漾的眼神,妖绕的声音:“石子牧便是谷子牧,只不是从母姓而已,谁叫他爹娶了个二房回来,把他娘气得给他改了姓,对不对?石小哥。”
走近,一个挥舞,柔若的身肢已倚在了石子牧身上,手一搭,柔若无骨搭在了肩头。
那位黑纱姑娘!
兰若没来由的心中一酸,泪盈于眶,她该怎么来猜测他们的关系,她不想去想,轻扭头,偷偷的将棉被拉上,竟掩去半张脸。算了,让她继续病得很重吧。
石子牧轻扯棉被,“小若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说话,她喉如哽塞,也叫她说不出来,如果真要她开口,恐怕是黄河决堤,泣不成声。轻咬唇瓣,只为不出声。
摇摇头,却不管已然盖上棉被,别人看不到。
石子牧伸手欲拉下棉被,却碰到了死命的抵挡,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突然这样了,真是夏的天,说变就变。
黑纱突然大笑:“这屋里好大的醋味呀。”别忘了她也是女人,小丫头的那点儿心思如何能逃过她的法眼。
醋味?石子牧哑然一笑,侧身看看棉被包裹的人,又用力拉了拉,哄道:“小若若,乖了,快把你的傻头伸出来,给姑姑打个招呼。”
姑姑?
脑袋嗖的从棉被里钻出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原本因没有复原的身子而苍白的脸变得突得很光彩。
两颗大大的黑珍珠突然的转到黑纱身上,爠爠生光。
黑纱轻解下面纱,露出一张保养得很好的脸,只是脸上略带风霜,眼角略显苍老。
“来,叫声姑姑。”石子牧轻扶着兰若,生怕她坐不稳。
“姑姑。”声音带着怯怯,咽了咽喉中上冒的口水,是石大哥的姑姑。思绪飘在了那个夜晚,那如娇如嗔的说话,那火热的一吻,是姑姑?
谷纱爽朗的娇笑,全身似乎都在颤抖,这个丫头好可爱。
石子牧不满的给他姑姑一记白眼,在若若面前得收起这些,不能让他的小若若产生乱七八遭的想法。
谷纱笑得更是花枝招展,难得看到喜怒不现于外的石小哥有着这种表情,不需此行呀。她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是本能的表现,没有了她的做作伪装,没有了那抹娇柔,笑声听起来没有那么妖绕,笑声里透着她那个年龄所特有的苍桑老道。
轻轻地咳了下,抹抹眼角溢出的泪,天啊,石小哥可真找了一个有趣的丫头。
好不容易收起笑,捏了捏笑酸了的脸颊,她今天是真的高兴。占据了石子牧刚刚的位置,在床榻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块成色不错的玉镯,正色道:“来,送给你的。”
“送给我?”
“嗯哼。”谷纱点点头,将兰若的手拉了过来,为她戴上。通透的碧镯映衬着兰若白晰的手腕,特别好看。
谷纱也是前所未有的正经一次,端起做长辈的慈祥:“快点儿好起来,不要辜负了子牧的一片深情。”
羞意上脸,轻轻地瞄了下身后扶着她的石大哥,整个身子显得不是很自在。姑姑,这是在说什么呢?
石子牧更是直接说话赶人了:“你似乎还有些事没做吧。”
“好好好,我先走了。呵呵。”起身离开,回头竟不期然的撞上兰若那双会说话的眼,眼里有着对她的感谢和尊敬。
更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姑姑,谢谢你。”
“呵呵,石小哥,还和人家客气做什?”恢复如常,桃眼对着兰若眨了眨,扭肢而去。
两两相望但无厌,含羞待放花益娇。
石子牧顺手拿起妆台木梳,将兰若揽入怀中,轻轻地梳理着因久睡而有些混乱的秀发。一点一点的往下梳,生怕弄痛了小若若。
“石大哥,你真的是谷家的大少爷。”喃喃问道,那她不是一开始就被瞒着吗?自己还想着怎么利用谷家的势力帮她夺玉铺呢,好尴尬哟。不过,这法子不是石大哥教自己的吗?
“嗯,小若若,怪石大哥欺瞒了你吗?”有些担心,他怎么对自己越来越不自信了。
是呀,石大哥欺瞒了自己,自己应该生气的,计较的,可现在她只有放心,舒心,开心。
头使劲的摇了摇,还生怕石大哥误会自己真的怪他。头发磨擦着石子牧的胸膛,又弄得一团乱。认命的拿起梳子再一次梳起来,也许是自己以前老是要小若若照顾自己,现在是该自己还她的时候了。
“嗯,石大哥,你为什么戴着这个面具?”厚着脸皮再问一下吧,真的很想看看石大哥的绝色容颜。
淡淡忧伤瞬间流转,微微一笑:“好看呀,小若若,你刚才也不是说了吗,好看。”
疑惑地看着石子牧,两眼的散发出来的疑问是赤祼祼的,她能感觉到石大哥对这个问题的不自在,为什么呢?发生了什么吗?
他的小若若太敏感了,手轻抚上额头,覆盖她的眼睛,那双眼睛让他无法正视,轻轻地抚下若若的眼睑:“累了,休息会吧。”
真的好像很累了,怎么身子这么不争气,她还想好好和石大哥说说话呢。“石大哥,你把面具拿下来吧,夏天很热的。”声音朦胧不清。
良久,石子牧并不问答,突然发现若若并没有追着问,低头一看,小丫头已经闭上眼沉沉睡去。
这几日,兰若满心欢喜,有石大哥喂着吃东西,有石大哥擦拭着小脸,有石大哥梳着头发,有石大哥捏着她的小手听她讲故事,有石大哥相伴着,抱着,拥着。因为她是病人,所以石大哥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但至从她清醒后,石大哥晚上再也不抱着她入睡了。石大哥似乎有什么心事,对她的亲昵似乎有了点儿隔阖,要是放在以前,石大哥巴心不得的。难道,石大哥不喜欢她?
门外双响起一脚步声,皱皱眉,翘翘嘴,不是熟悉的声音,是谁呢?兰若突然觉着自己的小林别苑很是热闹,以前几天都不见一个人影呀,除了谷子山。不过,谷子山似乎也好久没有来了,小桃姐也没来了,除了她和他,心中竟有丝丝窃喜。
进来的竟然是大夫人。
大夫人慈祥地站在了门口,将光线给挡住了,笑盈盈的走到床边:“兰姑娘,好些了没有?”
真是受宠若惊,忙坐了起来,慌乱中连礼数都忘了,只是感觉长辈来看自己,自己还在被窝里,实在是有些不雅。紧张的红着脸,手心中竟有了丝丝冰凉的汗,摞摞被子,好让大夫人有地儿坐。
大夫人很是高兴地坐了下来,并不介意兰若的不周到。从兰若的慌乱中,眼神中,她看到了真挚,对她的尊敬,很好,要是那个昭阳郡主对她就没那么尊敬了。
慈祥地拉过兰若的手,竟突的发现一只玉镯戴在兰若的手腕上,深沉的绿,衬得肌肤莹白无暇。
“你见过谷纱?”脸色显得凝重,没想到谷纱那个老人精竟钟意这个小丫头片子。
“嗯,嗯,见过姑姑了。”
“她送你的?”
“嗯。”乖巧的点点头,她在长辈面前一向很是温驯的。
大夫人转念一想,面上又是开心无比,本来儿子为了这个兰若搞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她对兰若就很是反感,不过,现在木已成舟。儿子的婚事也怕有些困难,这个兰若还看得顺眼,主要是乖巧听话,再加上本来就是老爷给儿子订下的婚事,再加上那块温玉,不管怎么说,儿子娶兰若还是一本万利的。
挂起真心的笑容:“身子好点儿没?”
“好多了,有劳夫人挂心了。”好不容易顺了口气,兰若恢复常态,不管怎么说,她这个小家碧玉毕竟也是兰家玉铺的大小姐,这点儿稳重还是有的。
看看,还是多有大家闺秀的气质的。
眼光看了看那玉镯,想了想,将自己的袖子给挽了起来,兰若意外看到大夫人手腕上也有着一只一模一样的玉镯。
大夫人将玉镯脱了下来,拿起就戴在了兰若的手上,不容兰若拒绝。
美滋滋的看着笑道:“这玉镯本是一对,是子牧的奶奶传下来的,我和子牧的姑姑一人一只。如今到好,两只全给你,成对了。”
“夫人,这怎么能行?我……”兰若缅腆的还要拒绝。
“怎么不行?”抓起那双手重重的握了握:“你是老爷给子牧订下的媳妇,现在把这对镯子给了你,也算是我们做长辈的心意。”
一听这话,兰若不由羞红了脸低下了头,却也不反驳。大夫人偷偷一窥,兰若竟面带喜色,心中大定:“兰姑娘,你看,咱们子牧为了你成了那样子,你总不会辜负我家子牧的吧。你看你们是不是把婚事给办了?”语气中带着强势,兰若是不答应不行的样子。
很疑惑大夫人的话,抬头看向大夫人,满脸的疑问掩也掩不住。
“你不知道?”
兰若赶紧摇头,她真的不知道,为了救她?石大哥变成了那个样子?什么样子?不由联想到那个冰冷的面具?
“兰姑娘,我们子牧为了救你,为了给你过毒,可是把容颜全毁了。”大夫人看到兰若吃惊的神情,果然不知情。
待大夫人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完后,兰若满脸泪水,跟个泪人似的。
大夫人见状,不再说什么,留下兰若,自个儿走了,这个婚事是成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