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的是，我穿的还是木屐，这也是师傅特意为我准备的，我见其他僧众穿的也都是布鞋，偏偏我却不是。
倘若是布鞋，一来轻便，二来也更贴脚，木屐则不同，我必须用脚趾狠狠地抓着它，给它施加压力，它才能踩稳地面，不至于下滑。下山的时候，穿着木屐走的随意，一路都哒哒的响，现在却是一步一步慢慢地在往上爬，木屐完全成了伏贴地面的工具，再没发出哒哒声。
这已经是我第三天来山下挑水了。
前天第一次挑水上山的时候，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走到半山腰时肩膀就痛得要撕裂，心中便闪出要停下来休息的念头，就稍微放松了注意力，脚下却马上打滑，害得我一连后退了两三步，要不是关键时刻我拼死往前直挺，重新找回了重心，可能就早已经成为这山林间的野鬼孤魂。
有了上次的教训，我现在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纵使肩膀再痛，双腿再酸，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脚踏实地地一步一步慢慢往上爬。奇的是，有了之前两天的锻炼，现在渐渐的好像掌握了挑水上山的平衡。我把全身的力气基本上都集中到了脚掌和肩膀，这样就相当于固定了身体的重心。挑水上山木桶本来就有些摇晃，刻意去阻止不但会让自己更吃力，而且还会起到一些反作用，相反我腰部随之轻轻摇晃，却刚好缓和了那种不稳定，整个身体也摆脱了之前的僵化随意了许多，所以也轻松了不少。
轻松是轻松了些，可是这样一趟下来，也累的够呛。也顾不上抱怨，把水倒进水缸，又急匆匆地直奔后山。一天十几趟下来，山路基本上都熟悉得闭上眼也能知道哪里宽哪里窄哪里有个坎哪里有个弯了。
有时，倒了水准备下山之前，我也在山崖上坐着休息片刻。常常会发现太阳之前还在这边的山头，现在却已经爬向了那边的山头。不禁随口念道：“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
也不知道这是谁的诗句。
明明已经记不得以前的任何事，但是有些东西却像是已经融入了血液里面，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便很自然地跳了出来。
我把最后一桶水倒进水缸，刚好装满。
这时月亮已经升上院子上空，满院子的星辉斑斓。
“不解，水都挑好了？”元虚和不明从墙角出来。
“是的，师傅！”
“觉得苦吗？”
“不苦！”这倒不是强颜欢笑，挑水上山自然是苦差事，但是看着装的满满的两大缸水，就又觉得特别有成就感，便用衣角擦着汗水，笑呵呵地回答道。
“阿弥陀佛！”元虚很满意地笑了。
挑水耗费了不少体力，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吃得特别带劲儿，虽然吃的全是水煮青菜，没有半点油沫子，但是却非常香甜可口。我一连吃了两大碗白米饭，还饥饿未消，不明便主动让了些斋饭给我。
我也没给他客气，虽然僧人眼里并不分亲疏，但是还未修成正果的原因吧，我还是觉得不明跟我最亲近，更何况他现在还是我的师兄，而且我们又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