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没瞧清来人是谁,豆苗当即被吓得魂飞魄散。
“姨娘!”
门外的人却是面如死灰,一声哭喊,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
阿肖?
豆苗心上一松,见她如此模样,又是一阵紧张。
“怎么了?”
她将醉得昏睡过去的钱鑫推到桌子上,又抬手去扶了阿肖起来,将她带进了屋子里。
阿肖却只顾着哭,一头长发乱七八糟地糊在脸上身上,一张脸已成了酱色了。
“到底怎么了?”
豆苗心急地蹲在了阿肖的面前,勉力地安抚她,“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给你做主,我不会怪你的。”
可等阿肖断断续续地将方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后,豆苗却是出了一头一身的冷汗。
再顾不得安抚阿肖,她支撑不住,扑通一声便坐在了地上。
“姨娘!”
阿肖回了神,自是吓得不敢再哭,心里已做好了挨打挨骂的准备。
可豆苗却是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偌大的包间里,除了钱鑫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再无半点响动。
时间过得极慢,慢到阿肖的呼吸都要凝滞了。
豆苗却是忽然摇了摇头,面带凄然地笑了笑。
“是我太傻了,”她又好像要流了眼泪下来,“我从前就斗不过她,我怎么忘了?”
“姨娘……”阿肖又慌又急,“没关系的,奴婢当时只听着他们骂,没有半句还嘴。便是他们再怎么厌恶奴婢,也不会有人把这件事传回府上去的……”
“不会传到府上去?”
豆苗忽而回过神来,猛地咬了咬牙,“府里的那些臭娘们都等着看我的笑话,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还说不会传到府上去?!”
她的声音陡然加大,终于抬了手朝着阿肖的脸上招呼过去。
阿肖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认命地等着豆苗打来的耳光。
可面前只有一阵凉风拂过,阿肖等了半晌,也没等到那声清脆的利响。
“陈公子怎么有空来我们楼满楼?实在是稀客,稀客啊!”
一阵大笑声自门外传来,听得豆苗和阿肖同时静止在了原地。
陈公子?陈壁?
豆苗心头一紧,下意识便朝着墙壁的方向贴了过去。
钱鑫的呼噜声实在太响,她又猛朝阿肖挥手,让阿肖将人放到了地上,用帕子塞住了他的嘴。
终于安静了。
“赵老板这是哪儿的话,”果然是陈壁的声音,“若非楼满楼的名声响彻南北,陈某也不会特意来此处招待朋友。”
“哪里,哪里!”
那被称作赵老板的人故作谦虚,“到底是那荷香楼倒了,如今这大好势头才落到我们楼满楼身上。”
“说起来……”那赵老板的声音添了几分神秘和好奇,“坊间都传陈公子痴情,为了一妇人逼得荷香楼的老板背井离乡而去,可是真的?”
他的话音落下去,却半晌没听到陈壁的回答。
“嘿嘿,嘿嘿……”那赵老板有些尴尬。
“传闻不足信,”陈壁声音低沉,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赵老板若是有事,便去忙吧。”
“我……哦哦,我去忙,我去忙。”
老板很识时务地收了声,顿步离去了。
“陈公子可听说苑府的事了?”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听得豆苗皱了皱眉。
“听说什么?”
陈壁微眯了眼睛,看向了面前一精瘦却目光炯炯的男子。
“属下听说,苑府的那位年轻少爷与夫人闹了矛盾,眼下已将其夫人软禁于内院了。”
男子声音低微,可两室离得近,这话到底是一字不漏地落进了豆苗的耳里。
“那又如何?”
陈壁微微停顿了一会儿,又轻叹了口气,“纵然我对那妇人再有好感,她也是苑府的夫人了。除非那苑公子心甘情愿地写了和离书或休书,否则……”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墙壁这头的豆苗却是攥紧了拳头,锋利的指甲嵌入皮肉都不自知。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世间的好男儿都对那周小粒倾心?
到底是她豆苗样貌不如周小粒,还是身姿不如周小粒?为何周小粒能吸引这样多的人,而她豆苗,只能委身于钱鑫这种人?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苑公子?”
一声轻笑终于夺去了豆苗的注意力,掌间的痛楚方才细密传来。
“属下已打探清楚,那所谓的苑公子根本就不是什么药材商,而是……”
男子的声音陡然降低了几分,任凭豆苗使劲儿地把耳朵贴近墙壁,也是听不清。
“你说什么?”
陈壁惊异一喝,听得豆苗的心里更是猫挠般的好奇。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还来不及细猜,豆苗渴望的答案便不期而至。
“你说那苑公子是宁云庄的庄主?”
陈壁的声音有几分急切和不解,“这怎么可能?”
“公子莫急,更大的机密还在后头,”
那男子又开了口,“宁云庄乃是天下第一药材大帮,莫说公子的云乐药材行了,便是将天下所有的药材行汇聚在一处,也未必是那宁云庄的十中之一。”
“而且,这苑公子将姓名都造了假。他根本就不姓苑,而是姓郑!”
“姓郑?”
陈壁喃喃低语。
“正是,”男子的语气分外笃定,“他真实的姓名乃是郑祁渊。所谓的苑祁正,不过是他将其名字倒转,用来糊弄旁人罢了。”
“公子可要将此真相告知苑夫人?若是她知道了……”
“不行,”
陈壁当即拒绝,“这件事暂且保密!若是她知道了,只怕是要伤心欲绝了。”
闻听此惊天消息的豆苗僵在了原地,浑身的血液都冲进了脑子里,让她几乎断了呼吸。
直到隔壁传来男子告退的声音,她才僵硬地回到了桌边,落在了座位上。
苑祁正的一切竟都是假的……
他的身份,他的来历,甚至他的姓名……
豆苗有种坠入梦境的感觉,下意识地便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腥甜的味道迅速涌进喉咙。
不是假的,她听到的绝不是假的。
假的人,是他苑祁正!
豆苗忽地站了起来,激动又紧张地满地乱转。她粉白的面上已如红布般血红一片,就连眼睛都充斥了红色,看得一旁的阿肖傻了眼。
“姨娘……”
“阿肖!我们有希望了!”
豆苗蓦地出声,吓得阿肖浑身一颤,连那钱鑫都翻了个身。
可豆苗却浑然未觉,仍是激动得搓手不止,“我敢肯定,周小粒肯定不知他的真实姓名!是他骗了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个骗局,是谎言!”
“只要我揭穿这个谎言,就能让周小粒离开他!我敢肯定!”
“可是……姨娘,”阿肖有些担心,“若是那郑祁渊真的是宁云庄的庄主,只怕不会轻易放过您啊……”
“所以!”
豆苗心尖一颤,回身便看向了陈壁房间的位置。
“我要与陈壁合作,只有我能帮他,也只有他能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