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的心情最近很是复杂,李治自从卧病在床之后,她便一直在想着以后的未来。
难道自己真的要放弃手中的一切权力当那虚无飘渺的皇太后吗?还是将所有的一切抓在自己的手中?别看自己现在在朝廷说一不二,可是如果李治一死,那么等太子李弘登基之后,自己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天后。”
一个男子恭敬的声音把武则天从种种遐想中勾引了回来。
“何事?”
站在帘子外面的是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他弓着腰,毕恭毕敬,一点也看不出些文人所称赞的风骨来。
“回禀天后,《臣轨》与《烈女转》臣等已经编写完毕。”
武则天的食指轻轻敲打在椅子的扶手之上,自从上次她在屏风之后听见宰相郝处俊说的那番话之后,她便在一直在私下布置着。
这些召集来的所谓“文学之士”撰书便是其中一件,这些“文学之士”因为常在皇宫北门玄武门外等候她的命令,便被当下文人蔑称为“北门之士”,这清瘦中年人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刘向。
“你与范履冰和刘讳之代替我去参与朝政议论。”
“是。”
刘向的腰弯的更低了,头几乎要碰到地上了,虽然这一切被隔在帘子外面,武则天并看不见,但是他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行了,去吧。”
刘向答应了一声弯着腰后退着就走了出去,武则天的思想又飞向了远方。
武则天让他们参与朝政,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分权,从那些不认自己的人碗中舀出两勺权力来放在自己盘中。
她非常的清楚,自己身居后宫,如果想要驾驭这庞大的国家机器,需要培养一股属于自己,听信自己的亲信力量。当年曾为她争取皇后地位出过大力的亲信们,十多年来,大都被淘汰殆尽了,只剩下李绩、许敬宗两人,也已是风烛残年,不久于人世了。
因此,她便着手要重新培养建立一支新的力量,作为自己治国安民的工具,这些北门郎便是她最看重的对象。
武则天以编撰为名头,将这些北门郎召入禁宫之中,编写了一系列署武则天之名的著作,《臣轨》与《烈女转》前面已然编写有十几本。
现在正是她把藏在肉垫中的指甲伸出来的时候了,参与朝政只是北门郎的任务之一,以后还要为为武氏造舆论、定主意。
“说不定这风旋症是我的机会。”
武则天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声音虽小,其中的涵义却重过泰山。
......
李治躺卧在榻上,这几日他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但是眼睛还是看不清。
“天皇陛下,太子求见。”
身着紫衣的太监用索然尖细,却不刺耳的声音说道。
“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一位身着红色衫衣,白娟下衣的三十岁男子走了进来。
“儿臣给父皇请安了。”
“弘儿,过来。”
李弘站起身来,走到了床榻边,握起双拳轻轻的给李治捶着背。
李治很享受李弘的这份孝心,虽然李弘这样做会让他胸中发痒,但他并没有叫停的意思。
“弘儿有什么事?”
“儿臣见萧淑妃的女儿义阳、宣城二个公主因为母亲得罪了母后而被幽禁在冷宫中,年龄都超过三十了,还没有出嫁,心中不忍,想奏请父皇让我那两个姐姐出宫。”
“只是这些小事吗?行了,准了。”
李治对儿子李弘能如此看重亲情很是高兴,也没有与武则天商量,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朕有些话同你说。”
李弘顿时收回正在捶背的双手,两手放在裤边,低首垂立。
李治伸手挥去周围的仆从,坐直了些,语气和缓,并没有称朕。
“我知道我老了,时间不多了。”
“父皇说的...”
还没有等李弘说完话,李治就打断了他。
“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你也不必说那些安慰我的语言,只是现在有些话不得不讲。”
李治轻轻咳嗽了两声,继续说。
“那日郝处俊说的话我一直记在心中,等我百年之后,这大唐千里江山会落于谁手中?”
说罢,李治用双眼一直盯着李弘,那双已然看不清的双眼此时也能射出两道精光。
“儿臣,相信母后。”
“你姓李,我不要你相信这种话,我要你掌握自己的命运。”
李弘的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他不知道父皇此番话是有何的深意。
“朕,禅位与你,可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