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眼的过，距离当初凌素鸢所说的正月十五很快便到了。
经历了上一次马儿发疯的事情之后，凌素鸢便有意减少了出门的次数，尽可能地不让意外发生。
翌日，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凌素鸢起了个大早，她挑拣了一张面纱后，带着墨玉直奔戏楼。
“前些日子的那个青衣，今儿个会唱吗？”凌素鸢唤来了戏头询问，戏头一下便认出来了她是上次的金主，连连殷切地点头。
“会上的，大人且在雅间观戏便可。”说着，专门带着凌素鸢去了观戏佳位。
凌素鸢拈着桂花糖有一搭没一搭地扔嘴里头，看似懒散着，实则目光锐利。
她像是无意般地看向每一个雅间里头的人，认真地打量着对方的衣着打扮，猜测对方的身份地位。
戏头很会做人，给那青衣安排了一个最好的时当，用前些戏带起来的热度来给她捧场造势。
不得不说这幕戏的情节十分的勾人心神，尤其是结尾处的反转，让很多观众拍掌叫好，就连打赏的银钱都比平日里给多了不少。
戏头接得眉开眼笑，特意吩咐让人多多送些小食给凌素鸢的雅间。
凌素鸢却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淡淡地看着正对戏台的二楼雅包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个位置坐了个中年女人，发髻间别的步摇上缀了数颗雕金珠子，手腕上的白玉镯子随着她的鼓掌动作若隐若现。
身后恭候的仆人的衣着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下人所穿，而且大多不卑不亢，没有半分谄媚的模样。
“给我重赏！”
女人的的声音隐隐传到凌素鸢耳中，她满意地勾起唇角，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果不其然，这青衣唱完后，又是被戏头带着去了包厢作揖答谢。
“这台戏唱的很好，我重重有赏，可好久没见过这么一出精彩的戏本了。”女人的脸有些通红，应当是方才太过激动。
她挥了挥手，命下人掏出些金叶子给他们，“这是赏给你们的，对了，你们这戏本是谁写的？可真是相当精彩绝伦。”
青衣犹豫了一会，见戏头点了点头，她才轻声道，“上回有位客官爱看我唱戏，便写了一出戏折子要我唱。”
说着，她抬起手，“今日那位贵客也在，便是在玄字号的雅间。”
“快快将她请过来，我定要好好看看着妙人儿。”女人笑着说，眼中却有些别的意味。
戏头连连答应，出门立刻吩咐下人去告知凌素鸢。
后者惊讶地询问了好久，这才同意前去相见。
“你便是写这折子的先生？”女人讶异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凌素鸢脸上蒙着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秋水剪瞳，却难掩她的清贵气质。
“小女子不才，这是我闲着没事随意而作。若是得了人喜爱，那真是一大幸事。”
她款款欠身，并不因为眼前女人穿着贵气而有所谄媚。
凌素鸢垂下眼帘，腰间佩戴宫中令牌，鬓边的簪花是只有一定身份的人才可以佩戴，这人，应该就是那位郡主了。
面前的女子见到自己的穿着打扮，并没有太多的诧异，甚至没有看到她有一丝一毫地艳羡，女人心里稍稍一沉，有些戒备。
“你说这，是你随意之作？”女人有些惊讶地张开了嘴，似乎是不太相信，“可你这模样如此年轻，怎的有这般大的感悟？”
凌素鸢敛了敛笑意，“小女自幼喜爱读书，忽有所感，便提笔而作。”
“我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戏码了。”女人似乎有些感慨，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现在的先生们写的都是无病呻吟的戏码，即便是新戏，也逃不开一些俗套剧情。”
女人摇了摇头，有些惆怅，“可否请先生到府上一叙？或许我们可以聊很多东西。”
她热切地望着凌素鸢，似乎很期待她同意。
“我想，我还是把新的戏折子写好了，再邀您到这戏楼相聚。”凌素鸢含笑摇了摇头，她从容的指了指下方的戏台，“我很高兴能在这遇到知音。”
说着，她欠了欠身，对来自别人的欣赏表示感谢，却并没有多礼，只当是知心相交，并未因为对方看起来有着不低的地位而有所特别的对待。
果不其然，女人的眸子里的戒备淡了不少，凌素鸢收回了目光，心下了然。
一本戏折子搭上一条线，回府的路上，凌素鸢难得心情极好地哼起了小曲，让下人们颇有些惊诧。
“安平郡主过几日要办游园会，今儿个派人来通知了。”
晚膳时，管家将这件事大致同二人说了，白亦轩显得不甚在意，只道是让凌素鸢拿主意。
这完全把凌素鸢当做正牌夫人的态度让管家心里吃了一惊，对凌素鸢的态度也比之前愈加恭顺。
“我这身份，该如何说道？”凌素鸢用帕子拭了拭唇，疑惑地看着主位那人。
“随你。”白亦轩只吐了两个字，就准备去书房看文书，却在临走前吩咐管家挑选一些贵重东西，到时候让凌素鸢一并带去。
话语虽然淡淡的，却听得凌素鸢心头一暖。
为她设想，让她方便的人，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了，自从父亲离世……思及于此，凌素鸢神色有些黯淡，但很好的隐藏了下去。
到了游园那日，凌素鸢特意挑了一件素雅的水蓝色罗裙，虽没有太多繁杂花饰，裙脚却滚了一圈银边，走起路来裙身似蝶翼般轻盈。
随手拿了一张面纱遮住了脸后，凌素鸢只带了墨玉出发。
不得不说，这安平郡主出手十分大方阔绰，更是摆起了寻常人家见不到的曲水流觞之宴。
此番邀请前来的多是姑娘家，因此像凌素鸢这般戴着面纱的女子并不多，倒是让她被好些人注意到了。
一道阴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凌素鸢察觉到后，扭头看去。
看清那人后，她心底冷哼一声。
果然又是凌洳仙，看来今日又会有风波了。
见到凌素鸢审视一般的目光，凌洳仙迅速别开了眼，装作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拉着身边的朋友亲亲热热的说着闲话。
“你看见那边那个带面纱的女子了吗？”凌洳仙示意朋友看向院子一角，“先前，她可让我出了大丑，今儿个我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凌洳仙扯紧了手里的帕子，咬牙狠狠道。
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转了转眼珠子，伸手搀住她的手臂，悄声道，“她不是戴着面纱么，我们便把她的面纱给摘下来。”
说着，不屑地嘲弄道，“怕是面目十分丑陋，才不会戴着面纱假装矜持。”
“我今日就要将她的面纱扯下来，给众人好好看看她那丑样。”凌洳仙嗤笑一声，心上浮起一丝算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