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似想要将这煌煌人间给淹没......镇西城已经有数十年未有下过如此大雪;更加的刺骨,也更加无情的抹杀着生机;镇西城内的寥寥行人在积雪里乞人死不瞑目的注视下急匆匆的走回各自亮着火光的家里。
空荡的街道上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凛冽的月光里,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消瘦人影牵着一匹瘦马慢慢走来。黑袍里伸出一只洁白的手臂,缓缓的抓住一片飞雪,洁白的雪花在他手中慢慢的变成红色,红的如欲滴的鲜血,然后缓缓化成红色的雪水从指甲滴下。“这是天......也感受到它快镇压不住了吗?呵呵,这是连天也开始哭泣了吗?果然,这片天地间就不该出现它!”黑袍人阴沉的牵着马走进了昏暗的街道......
“先生,推衍可有结果?”
“莲儿的命格蒙蔽了天机,我也是无从推衍,只是我能感受到我的面具未碎,那莲儿便应无大碍。想来要不了几日应该便会回来的。”说话的正是已经归来的秦先生。
“先生辛苦了,实在是我太过担忧莲儿,才让先生一回王府便大力推衍。如今知道莲儿无恙我也是能稍微安心一些。”陈清韵说完便是朝着身影虚浮的秦先生做了一个万福。
秦先生在宋莲消失的第二天便是回到了阔别三年的王府,更是在得知宋莲消失后以心血推衍了七日,才模糊得到了一个无恙的结果。
镇西城外,白狼后腿跪在地上前腿如拱手般高对着风雪里昏黄的月亮,慢慢的把前腿放下呈跪拜状对着地上放着的一朵快要枯萎的白花。慢慢的白花溢出一缕缕纯白的烟雾,缓慢的钻进白狼的额头,白狼额头的印记慢慢浮现出一个模糊而扭曲的山字,白雾也在此时缓缓的飘进白狼额头;被白狼吸收完白雾的花却是在霎然间变成了飞灰飘进大雪里......
自怪花里的灰色变成一缕缕雾气被宋莲吸收后,已有三日。相比于白狼,宋莲却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面具在当时吸收灰雾的时候被灰雾撑出了如蛛网般的裂痕,但却是顽强的没有破碎掉。看着眼前吸收完白雾的白狼缓缓说道:“没想到你真让我吸收了花雾,并没有趁我昏迷而吃了我。”
白狼看着眼前戴着破损面具的人类,目光里流露出一丝丝不屑,然后昂首走进了洞穴。似是告诉宋莲不要以小人之心度狼王之腹......
跟着走进洞穴的宋莲忽然对着白狼献媚道:“小白,我已经离开王府很久了,我娘亲找不到我会担心我的,你明日能否送我回去啊。”看着洞外的漫天飞雪,宋莲是不指望自己能够走出去了,可等了这么多日却又一直未见有人寻来,于是便只有开口希望白狼能够帮助自己走出风雪。
白狼在第一次听见宋莲叫它小白后便将宋莲扑在地上,想着结果了宋莲。可被白狼几次三番威胁得早已免疫的宋莲却是依旧我行我素。白狼也只有接受了这个听着如同乡间小狗的名字。
小白看着宋莲先是摇头,再看着外面的大雪与眼前焦急的宋莲终又是缓缓点头......
镇西城外,风雪里渐渐走出一个戴着面具的乞儿。如今的宋莲戴着一个破面具,身上的锦衣也因为这几日的经历而变得破烂不堪,除了脸还算干净以外,不正与乞儿无异?
而白狼在兑现了承诺送宋莲回了镇西城后便独自消失在了风雪中。和白狼在一起时,因为它是妖兽与它待在一起时还不觉寒冷。如今宋莲独自一人却是只决得寒冷刺骨,好不容易哆哆嗦嗦的走进了城里,却是发现街道不见一个行人,只有街道的角落聚着不少衣不蔽体的乞人,其中大多数却是早已经冻死在寒风朔雪里,少数活着的也是互相抱在一起苟活着。感受着如刀割般的寒风,宋莲看着那群可怜的乞人终是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冷漠的向王府走去。
“小王爷回来了,小王爷回来了......”门口的下人一看见宋莲便大叫着跑进了府里;
走进大厅的宋莲见到正在品茶的秦先生后当即便是一阵兴奋,刚想与秦先生说话却是看见一脸寒霜的陈清韵。只得正襟坐下告诉了他们这几日的去向。
“莲儿,关于你身体里有灰雾的事情除了我们以外你可还对其他人说过?”秦先生一脸严肃的对宋莲问道。
“除了你们便只有小白知道了。哦,小白便是那只白狼。”
“好,莲儿你要切记不可告诉其他任何人你身怀灰雾的秘密,虽然娘亲不知道那是何物,不过想来该是十分不凡之物,要知道怀璧其罪。”陈清韵正色道。
“我记下了,娘亲。”
“那我便不打扰你们师徒叙话了。”陈清韵说着便离开了大厅。
“秦先生,不知道我何时才能取下这个面具啊?”宋莲终是对着秦先生问出了这个朝思夜想了三年的问题。
“时候到了,它自然就可以取下来了,你莫要多恼了。不知我交给你的那本符典你学习了多少?”
“回先生,我已经全部习完,只是有些符文需要武力或者吸纳天地灵气,而我未曾修武却是不能做到。”宋莲小心翼翼的回答到,毕竟在他看来不能完全画出所有的符文便不算的真正的习完。
而秦先生此时的心里却是如翻江倒海般起伏不定,要知道作为这一脉几千年来被誉为最有机会比肩祖师的他也是花了整整十年才能学会,而宋莲这里却是......
秦先生皱着眉,显然还没有从震撼中缓解过来,看着宋莲清澈的眸子却是强装镇定,道:“嗯,还不错,算是及格了......”
听闻此话的宋莲眼底却是一片喜意。
“秦先生,你知道为何今年的冬天会如此寒冷吗?”宋莲想着今日进城看到的情景问到。
“你且摘一片雪花看看。”
宋莲摘过一片洁白的雪花一脸疑惑的看向秦先生。
秦先生却是在此时向着宋莲轻挥衣袖,却是发现宋莲手中的白雪立马变成了一片血红。
“这......”宋莲看着手中的血水惊讶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这是师父你以前告诉过我的天泣?”
“不错正是天泣。”秦先生满含深意的看着宋莲缓缓答道。
传说当世间出现不允许出现之物时,苍天便会天降血泪以示之,血月当空来寻之,最后再以无上雷霆而灭之。这,便是天泣。
“那我们继续待在镇西城岂不是有危险......要不我们先去其他的地方避难吧,等过了天泣再......”
“躲不掉的。”秦先生打断了宋莲的话,盯着宋莲平静道;“为师累了,就先去休息了。”
看着朝听莲湖走去的秦先生,宋莲久久不能回神。
是夜......
躺在床上的宋莲久久不能入睡,脑海里一直回荡着秦先生的话与他的眼睛......
“我......生于......我......生于天地未开,我生于天地未开!我如何会死,我怎能死,你们这些叛逆都得死!死!死!死!”不甘的声音越来越大......
从梦中惊醒的宋莲还未来得及细思刚才梦中的声音,却是发现自己的房间一片血色,看向房外,陡然看见一尊异常圆满的血红月亮。
宋莲看着月亮,月亮也看着他。慢慢的宋莲无神的走出了门外,朝着城外走去......
“来...了,此次我一定会把你毁掉,这个世间不允许出现......”黑袍男子在红色的月光下朝着风雪里走去,其话语也渐渐消散在风雪中;
“莲儿的九岁劫开始了吗?”秦先生闪身跟在宋莲身后走出了镇西城。
听莲湖边,陈清韵望着清澈的湖面愣愣发神,当看见听莲湖内依旧散发着白光的月亮后似是松了口气般喃喃道:“看来此次莲儿的九岁劫应是可以平安渡过,但还是得谨慎一些才是......”说完便踩在水面上朝湖心走去......
良久之后,宋莲却是来到了菩萨庙,昔日里破旧的菩萨依然破旧,只是此时菩萨的身上却是散发着淡淡的白光,那空空如也的颈脖上方也仿佛投来实质的目光......
宋莲停在了庙外不再动作。哒,哒,黑暗的庙宇里走出来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柳寻真。此时的她双眼通红,脸上爬满了黑色的符文,却是让她更添了一分妖异之感。
“我......跨过万千轮回,终是在此世寻到了你。桀桀......”柳寻真妖异的声音传进了风雪里让得风雪似乎为之一停。
而风雪似乎是因为刚才的停顿而恼怒一般,忽的大作。渐渐的,有红色的斑点落在宋莲与柳寻真身上,越来越多,最后将两人笼罩成了血人......
柳寻真在说完话后却是并未再动,似在等待着什么。
此时天上的月亮也越发的鲜红,将整个镇西城都笼罩在一片血域之中。
跟着宋莲赶来的秦先生看着宋莲与柳寻真忽然脸色大变震惊道:“原来,西域不止莲儿......”
站在湖心的陈清韵却是忽然身体一抖,便是发现湖水里的月亮也慢慢的变得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