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渐息,那回荡在四面环山的无为宗上空的高亢啸声,也逐渐沉静了下来。
打破百年寿元限,赫赫金丹一日成。
这一次踏入金丹境,李琦的感受却与从前大有不同。从前炼成金丹,他只觉是水到渠成,内心深处并没有太多的感触。
而今日炼成金丹,李琦的内心深处却有丁点超脱天地的快感一闪即逝,虽然这种感觉十分微不足道,但他的灵感却觉得这点感觉十分重要。
然而他再想回忆这种大自在的感觉时,却是难以描摹无法意会。
再抓不住半点感觉的李琦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这时,陈知命已是将这里发生的状况事无巨细的传音告知了宗主,得了巫慎行回话之后,他方才恢复了往常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李琦,宗主命你前去无为殿问话。”
无为殿是无为宗的主殿,位于演武广场的北侧,后方是通往内门弟子居住区的道路。
平常无事时,宗门长老很少待在无为殿,只有几个弟子在里面打扫,倒显得冷清的很。
不过今日显然不同,得了陈知命传音的几位宗门长老早在李琦到来之前,便已经等在了无为殿中。
几位长老并排而坐在大殿左侧,座位的旁边各自摆着一张小茶几,桌上摆放着盏盏灵茶。
李琦踏入殿中,视线在五位长老脸上一转,又转到了高坐在大殿主位上的巫慎行身上,与他对视了几秒之后,缓缓将视线移到他身后墙上挂着的那副写着“清净无为”四个大字的卷轴上面。
这四个字明明写的是“清净无为”,但李琦一眼看去,汗毛却突然倒竖起来,头皮如被针灸一般,一阵发麻,他分明从这四个字上感知到了无穷无尽的肃杀之气。
李琦心中当即一惊,急忙收敛起自己的灵觉感知。再去看时,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便已不复存在。
“能写出这副字的,至少也是一尊仙人。难道是创立无为宗的无为散人成仙了,可也没听过有这样的传言哪?一个门派的创始人,没可能对自家门徒隐藏修为啊!”
见李琦站在大殿中央,既不见礼也不说话,反而是发起呆来,那些跟随着自家师尊来到大殿的一众弟子不禁面面相觑,只觉李琦目无尊长、胆大妄为。
“李琦!宗主与五位长老当面,你竟如此不知礼数,实在有辱师门!莫非是仗着不知从何处偷学而来的法术,便敢不将宗门前辈放在眼里了?”
只听外门的管事王越突然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指着李琦说道:“宗主,这等狼顾狷狂之辈,就应该废去他的修为,逐出我们无为宗,否则迟早他还会让我门宗门蒙羞。”
在王越开口之时,李琦便已回过神来,看着他眼中那隐晦的嫉恨,心里感觉十分好笑:“可笑,却不知王管事什么时候开始掌管执法堂的?”
说罢,也不等他开口,对宗主与长老躬身行礼道:“弟子李琦拜见宗主,拜见诸位长老。弟子方才灵觉被祖师留字吸引,却是一时失了礼数,还请宗主与诸位长老见谅。”
“借口,你……”
王越正想反驳,却见沈乐天眼神冰冷的盯着自己,顿时心里一惊,只觉喉舌凝滞一时间失了言语。
巫慎行默默瞥了沈乐天一眼,心思转动间开口对李琦道:“你这瓜娃子,咳咳……”
猛然惊觉自己说了方言的他又把语言重新组织了一遍:“你这混小子,你说自己被祖师的留字吸引。那你说说自己从祖师的留字中体会到几分清净自然、无为而为之的感受?”
这却是他看出沈乐天对李琦似乎还有一些护佑之心,所以才卖师弟个面子,故意这么说,好将此事轻松揭过。
若是换了他人,自当借着巫慎行给的台阶,顺着他给的提示说几句好话。
然而李琦却道:“弟子并未从这书法中体会到什么清净无为的感觉,反倒是感觉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这话一出口,巫慎行的眼中立即闪过一丝讶然,表面虽不动声色,但心里对李琦的观察却更加慎重了许多。
“你这孩子,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可莫要乱说话,平白亵渎了祖师。”大长老张谨言板着脸教训道,“祖师所留这字,带给人的感觉因是心灵虚寂、无欲无为,一人正而后天下正的思想理念。”
张谨言一边说着教科书式的答案,一边捋了捋下颏处续下的白须。
他一身青色长衫,瞳光深邃,看起来最多二十五六的样子,连鬓的毛发胡髯一片银白,为他的整体气质凭添几分儒雅。
“大长老教训的对,是弟子愚钝。”李琦立刻顺从的说道,丝毫不敢反驳张谨言的话,不然依大长老爱给人讲道理的性格,今日非得在这祖师字画上纠缠到天黑不可。
张谨言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点了下头讲道:“嗯,专精积神不与物杂,谓之清。反神服气安而不动,谓之静……”
“等哈儿,莫开腔,咳……这些道理以后再讲。”巫慎行急忙打断他的话语,显然也深怕自己的师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转头看向李琦道:“李琦,你可知我为何唤你来无为殿问话?”
“是为了弟子重铸仙根之事?”
“何止于此。”沈乐天阴沉着脸说道,“你那重铸仙根的法门缘于何处?去年四方阵论剑之时,你夜闯天玑派去盗天玑秘典,究竟受何人指使?”
一旁的陈知命笑呵呵的接话道:“不错,这仙根重铸,乃是天玑派的独门秘法。莫非你得了《天玑秘典》却并上交给你师傅?”
“呸!”沈乐天瞪了陈知命一眼,斥责道,“休得胡言,本座可不是贪图天玑派秘法的人,更没有让这蠢货去盗书。”
“对,我师傅可不是那种人!”站在沈乐天身后的叶欢愤然辩解道,“那都是李琦这小子做错了事,胡乱盘咬诬赖我师傅,陈师叔怎么可以当真?”
“你这小鬼倒是尊师重道,我跟你师傅逗趣呢,到把你给急得。”陈知命看着叶欢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