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谨言眸光的审视下,李琦的内心深处蓦然生出一种明悟:只有袒露心声,说出真相,才有机会抓住那绝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并不是蛊惑人心的法术,它更像是一个审讯手段,一个实事求是的仲裁。
这个法门,身为执法长老的沈乐天运用的更加纯熟,所以在张谨言施法的瞬间,他便知道了对方的举动。
也正因为对这法术无比熟悉,所以沈乐天只是犹豫了一下,便任由张谨言继续施法,并没有做任何阻拦。
倾述的冲动只是微微漏出些许苗头,便立即被李琦掐灭了。
对李琦而言,这法术虽然对他的神魂有些影响,但是却并不足以左右他的行为。
甚至说如果他对张谨言心怀恶意,只肖用自己深厚的神魂对冲,便能立刻让将法术反噬回去,作用到张谨言身上。
“弟子所言,绝无半句搪塞。”话音方落,压抑在李琦身上的气势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明白张谨言为什么轻易中断施法的李琦正觉诧异,抬眸时却看到张谨言同样疑惑的眼神。
“看来李琦所言确实不虚。那么,再跟他纠缠此事,也没什么意义。”只听李高明轻摇折扇,温声说道。
显然,刚刚是李高明出手打断了法术。
“李师弟说得倒也不错。”陈知命附和着点点头,而后又不假思索的随口说道,“总不至于让沈师兄自证清白吧。”
“证个铲铲!”方言刚刚出口,巫慎行便听到身后女儿憋笑的动静,当即变换口音继续道,“若是这样搞下去,这事什么时候有完?依我看,这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闻言,陈知命含笑说道:“对,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清者自清,自证清白什么的,不至于!”
听到他的话,李琦心中不禁冷笑一声,暗忖道:“以前一直以为这陈知命是个平易近人的和蔼之人,今日才知道他笑里藏刀,着实阴险得很。”
视线微不可查的在张、沈、陈、李四位长老身上游移,心里默默推测着他们的关系:“李高明温润正直,是个淡雅君子,这人倒不用说。
那张谨言一直都想攫取执法之权,与沈乐天向来不睦,今日表现倒也正常。
但陈知命的表现却实在大异与常……莫非,他已倒向了张谨言?可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就在李琦思考这些问题的同时,张谨言突然开口,再次将矛头对向了他。
“我听说,李师侄今日在论道台上施放了一个惊艳绝伦的法术。讲道理,不论是我无为宗,还是大唐皇室创立的回心院,都并不以五行咒法之术见长。反倒是那天玑派,精修五行法术之妙谛,尤其擅长水火之力的变化运用。”
说到这里,他的面色渐渐变得严肃,义正辞严地说道:“君子不为盗,贤人不为窃。我无为宗修士,更要守正直以辟邪魔,怎么可以去偷学他派仙法?”
李琦瞥了他一眼,轻笑一声道:“大长老说的是,不过弟子可从来没有偷学过什么法术。
弟子今日所施法术名为水龙吟,实属弟子独门自创,却非学自他派。”
这话一出口,无为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谁都没有料到李琦会这样说,一个攻防兼备、威力巨大的法术,没有一定的修为境界和对法术的独特见解,是不可能创造出来的。
很显然,在他们严厉,李琦并不具备那样的条件。
“呵,自创?你倒是敢往自己脸上贴金!”许是过多的惊愕让王越忘记了对沈乐天的恐惧,不阴不阳地讥讽道。
“这个李琦,还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站在巫慎行身后的巫白鹭翻了个白眼,悄悄给巫幼瑶传音道,“原本他把那术法的来历往大唐皇室的藏书上一推,别人即使不信,最后也一定不了了之。可他这样一说,再想推脱都不可能了。”
不止巫白鹭这样想,无为殿里的许多弟子都抱有同样的想法,对李琦一阵无语。
坐在座位上的李高明把折扇一合,默默叹了口气,端起茶盏将杯中灵茶一饮而尽。
而听完张谨言话语后还毫不在意的沈乐天却是变了脸色。
一片喧哗之中,只有巫幼瑶想起来昨日在无月湖畔听李琦讲述修行之道的情形,心里莫名的对他充满了信任。
沈乐天皱了皱眉头,目光泠然地往王越脸上扫了一眼,只把他看得胆战心惊,不敢言语。
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沈乐天转过身看向张谨言,阴沉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道:“只靠空口白牙的凭空揣测一番,就得出肯定的结论,张师兄的君子之道,就是以己戚戚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吗?”
“说什么混账话!”听沈乐天言语间把他比作小人,张谨言登时气急道,“为兄只是怕他误入歧途,又岂会故意冤枉他一个小辈!”
起身指着李琦又道:“师弟说我凭空揣测,那我倒要问问你,那般精妙的五行咒法,除了以术法闻名的天玑派,还能出自哪门哪派?”
此言一出,纵是沈乐天有心反驳,也终究还是泄了气。
“大长老何必长他派气势,只以术法论之,我们无为宗《千光逐梦》的精妙亦属当世一流。”李琦微笑着看向张谨言,他知道对方其实并没有多少针对自己的意思。
他抓住此事不放,其实只是为了打击沈乐天的声望。
所以哪怕自己贡献了流仙丹,哪怕自己表现出身怀炼丹秘术的事实,也不足以让他像巫慎行那样为了宗门利益对此事揭过不提。
想到这里,李琦不由得疑惑丛生,若只为了区区一个执法堂,他何至于如此明显得表现出与沈乐天的敌对?要知道他们二人因为执法堂而不睦,其实已持续了将近百年。
但以前不论暗中如何争斗,表面上也仍是和和气气的。可为什么现在却变得如此流于表面,势同水火呢?
心思百转间,想不通其中关结的李琦只能先来应对当前的局面,再次开口说道:“大长老一口咬定我这水龙吟的法术学自他派,那我倒是想问问长老,可曾在别处见过这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