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狼灾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失眠了。几天来的大汉行实实在在对自己造成了无比巨大的影响。从商周到秦汉,虽然有一段长足的历史,但是从任何方面来讲都是十分落后的。民生吏治,无一不让人诟病,就连最简单的军队制度都赏罚不一,臃肿无比。在这一刻,狼灾的心中的欲火慢慢发芽,这种欲火是对于未来宏图的强烈希望,是对于自己人生的伟大蓝图,自己务必要把自己心中的框架附着在大汉这贫瘠的骨头上,让这头沉睡的中华雄狮清醒起来,盘踞在世界中央,一鸣惊人。
想到这里狼灾不由得在脑子里规划起来,现在的自己只有十一岁,自己的环境只有云狼山谷中央的一片沃土以及可以驱使的四万汉人百姓自己部分鲜卑游民。而具自己了解未来几年将会爆发一次自然灾害,随后便是浩浩荡荡的黄巾起义,所以自己要乘机积蓄实力,乘着这一次大乱寻找机会将九歌部落完成汉化,彻底并入大汉后再逐步完成自己的规划。狼灾第一次有了对人生的规划,未来的路终于也有了方向……
第二天天亮,狼灾和五十狼营骑士将从周青手中“买”来的花花绿绿的汉人衣物穿在漆黑的夜行服外边,再在朔方城里购买了一批食用香料以及粮食、布匹,将贾诩的马车围在中间浩浩荡荡的向着武威郡进发了,朔方太守以及杨集率领着几百城卒足足将狼灾等人送出了十几里地方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依依不舍的离去了,狼灾实在掩盖不住脸上对于杨集这个胖大中年人娘娘唧唧行为的嫌弃,甩了甩湿漉漉的袖角,眼睛来回打量着身边的人,眼尖的胡然注意到了狼灾悬浮在半空中的衣袖以及贼兮兮的神态,慌忙调转马头向着贾诩的马车所在去了。狼灾似乎注意到了胡然的举动,嘟囔了一句“真鸡贼!”
随后将杨集刚刚沾在自己衣袖上的鼻涕默默擦在了最近的代木手上,一脸无辜的代木似乎感受到了手上黏糊糊的触感,似乎想到了杨集鼻子下面挂着的黄唧唧的鼻涕,代木只是忍不住的干呕。
再说胡然策马来到了贾诩马车旁,贾诩似乎察觉到了胡然的到来,慢慢掀起自己马车窗帘的一角,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面前面色坚毅的青年,又慢慢放下了窗帘……又过来一会儿,一丝微弱的的声音从贾诩的马车中传出,这声音也就只有马车旁边的胡然可以听见了。
“你将狼灾看做什么?”
胡然随着马匹起伏的身子微微一顿,一滴冷汗顺着脖颈流下,贾诩在狼灾面前一直都是一个慈祥的甚至有一点憨厚的老师,但是此时贾诩的语气冷的让人害怕,虽然春风已经有这一丝暖意,但此时的胡然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冬天,浑身发颤。心脏更是猛的像是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捏住似的难受。这些感官的来袭竟然只是因为贾诩的一句话而已,就在这一刹那胡然深刻的感觉到了马车里之人的恐怖。
马车里的贾诩斜斜躺在马车里的软床上,说完了这句话后手指一下一下磕着马车的木墙,静谧的马车里回响着敲击木头的清脆声音,如果十响内胡然回答了,那么就是早有准备,说明胡然工于心计,不堪大用;如果十三响左右回答了说明他没有用心想就开口了,说明他对于感情并不重视,那么教他与不教他无异;如果十七响左右回答了则是正正好好,说明此人无论心理、智慧都超出常人,可堪大用;若是超出了二十五响,则一是胡然思虑太多,二是胡然过于愚笨,那么自己和他说话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十二,十三……胡然没有讲话,十四,十五……马车外静默无语。
终于在贾诩敲出第十七响时,马车外的胡然脑中的思绪停了下来,嘴角嘴角凝起一丝微笑,开口道:“灾乃我之弟兄。”贾诩的手指戛然而止,对于胡然的回答贾诩自然是满意的,没有想象中的长篇大论,出于胡然安静的本性只是短短七个字却是道出了十分的意思,贾诩自然知道狼灾收养的孤儿们彼此之间都称兄道弟,若是胡然说出兄弟二字贾诩可能会对这和狼灾朝夕相处的人儿有一丝失望。而弟兄却又不同于兄弟,弟兄者,年轻于自己却又如兄长一般照顾自己的人,这恰恰就是狼灾几人的关系吧。
“嗯,有理。你且安静听着,下面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对你,对狼灾,对你们的将来产生无比巨大的改变,如果你听进去了十分,那你们的未来就是星河海洋。”贾诩娓娓道来。
胡然的心莫名其妙的激动了起来,贾诩的话语好像有魔力,自己的心血就像是沸腾的热水翻滚起来,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静静的听着贾诩的话……
“何为天下?天下者,苍天下,黄土上。若可得一物谛听万物,一言出则万物通知。则天下皆为我之天下……我有一利刃悬于天下万物首级之上,其欲为善,则我先知;其欲为恶,我亦先知,此利刃为虚亦为实,虚虚实实,实实虚虚,难测也……”
远处的狼灾几人随意的驾着马在官道上提提踏踏的行进,狼灾贱兮兮的拍了拍代木的后背,代木好像有后遗症似的慌忙闪避开来。狼灾切了一声又转头对着一边的陈思远问道:“你说小胡哥在我老师马车旁边听啥呢神神秘秘的,还不让我们过去。”
陈思远也是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又转了回来满面正色道:“不知道,但我也不想知道,你师父博览古今,针对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知识传授,就像他说给代木的商业经,它就是进不去我的脑袋,但是讲给我的浩然书我就听了一遍就理解了十之八九,所以我一点也不好奇他说给胡然的东西,就算他让我听我也不一定听的进去。”
“无趣!”狼灾撇撇嘴也不再搭理陈思远,只是在手里摆弄这昨天从杨集的手里弄来的一包粗盐,汉代的盐还是稀缺品,只有少数的有钱人才能在饭菜里加上一些官制粗盐,之前在鲜卑部落整天炖肉所以盐分都是来自动物体内的,直到前几天狼灾才首次尝到了这流行在汉代贵族圈子中的奢侈请——粗盐。这粗盐的滋味当真是一言难尽,又苦又咸不说还贵的要命,就杨集“赠送”给狼灾的这两三斤还是杨集用了两块银子从洛阳来的盐官那多换回来的。
捻了一撮放在嘴里,狼灾仔细回味了一下,这粗盐简直就是对人类舌苔的摧残,简直比咖啡还要提神醒脑。狼灾仔细想了想,这粗盐之所以粗,其本质就是里边的杂质多,这些杂质被摄入体内之后不能被消化,随着越来越多杂质在体内堆积,所以古人大部分都寿命不长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吃了太多的粗盐。
有钱人吃粗盐致死,没钱人没饭吃饿死累死,普遍的这种现象造成了古代人整体寿命低于四十岁。对于粗盐提纯这种高中知识,狼灾自然了如指掌,只不过粗盐是怎么做的确是直击自己的知识盲点……
代木看见狼灾盯着手中的粗盐发呆,开口道:“灾,你拿着这粗盐干什么?”
狼灾回过神来,看了看代木,这代木随着他爹走南闯北说不定会认识能做粗盐的人,如果这食用盐的整套出产流程能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么且不说贩卖,单是这种领先世界将近一千年的制盐技术也可以对云狼山谷里的人的健康做出无与伦比的贡献。
“代木,你见多识广的,可曾认识什么人懂得制作这种粗盐?”狼灾开口道。
“做粗盐?这种事情不是是个人都会的吗?”代木哑然失笑后道。
“啥???是个人都会??那你说说是怎么做的。”狼灾不由得大声发问。
“在海边挖个浅坑,海水放进去,然后等水没了剩下的白白一层不就是粗盐嘛。”代木不屑的说到。
狼灾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的眼光被局限住了,下意识的以为只有官方买卖的粗盐是一种多么高科技的东西,民间不能买卖粗盐并不是粗盐难以制作,而是法律不允许,盐在任何时候都是暴利的行业,所以这种财也就只有皇帝能发罢了。
“那你觉得我们云狼山谷里的青湖能不能做出这种粗盐?”狼灾又问,“这有什么不行的,青湖水比我在徐州尝过的海水咸多了,肯定能做出来不少高品质的粗盐哩!”代木缓缓答到。
而后代木又仔细想了想说到:“如果灾是想做粗盐买卖,那么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就算做了出来别说大汉境内的有钱人也不敢买卖私盐的,穷人就更买不起了。”代木天生就对这种做生意的事十分敏感,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这件事的弊端,狼灾不言语只是点点头,然后又沉默了下来。
日头渐渐西去,春风中的暖意也慢慢散去了,由于众人这次急着赶路也就没有进去别的城去,星夜里,五六十骑满载着货物的马队举着火把顺着小路蜿蜒前行着。队首的狼灾低头沉思这什么,身后的代木、陈思远则一言不发。胡然继续端坐在马匹上聆听着贾诩的敦敦教诲……月光披拂在了众人身上,像是一床薄薄的蚕丝被,柔和戚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