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闹中秋,桂花十里飘香。那大魏皇帝又传旨道办宫宴。我正心下纳闷,我这嫁过王府不过一年,却亦参了不知几次宫宴。想来如今,人人都闲的慌。
日落西沉,我至铜镜前,云婵为我梳妆。思及又要将那沉甸甸的金冠玉簪插个满头,我很是忧心。
倒是那身衣裳得我心,大片大片的灼灼桃花,那绣工,亦是极好的,据说还是月前秦钺之命人裁的,得他这番心意,我自是甚欢快地应了。
打点一番后,我照照镜子,好看是好看,可惜仍有些累赘,不如当日尚在梁国的衣裳轻便。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我便带着云婵和月华往那秦钺之的书房去了。
他瞧着我这一身,上上下下大量一番,招手想我道。
“蘅儿,过来。”
我不明所以,但仍依着他,行至他跟前。他揽过我的腰肢,吻了吻我额角,轻声道。
“这身衣裳,甚衬你。”
我脸儿忽地一红,待他放开我后,我亦一本正经地打量他一番,沉吟道。
“那我是不是该说,甚衣裳都衬你?”
闻言,他伸手刮我鼻尖,揽着我,向那马车走去。
九重宫阙,灯火阑珊。下了马车,他执着我的手,步入重华,携我一同向那大魏皇帝问安。我不经意一瞥,瞥见大魏皇帝阶下的陆雪,一双妙目睁得老大,我当作不曾瞧见,跟着秦钺之到一旁坐了。
那大魏皇帝在座上揣着架子同身侧的宦官道。
“镇北将军不日前回京,今日怎地还不到?”
那宦官忙道这就去寻,却见得一清逸身影,我顺着光瞧去,一愣。
这个这个这个岂不是,不是那个夜市相遇的男子?我傻了。那男子朝我这瞥了一眼,亦微微一愣,愣完了忙对那皇帝拜道。
“臣来迟了,帝子恕罪。”
那大魏皇帝今日许是兴致甚佳,亦只是端着架子道。
“苏卿来迟了,遂该罚酒。赐座。”
原来他就是威名赫赫的镇北将军,苏嵘。他坐至一侧,正好与我相望。唔,此情此景,我好不尴尬。
我身侧的秦钺之,执着酒杯予他道。
“将军日夜兼程赶回京,改日本王定要与将军好生谈兵。”
那苏嵘闻言,亦回他一盏酒饮尽了。酒过三巡,我却仍是执着杯饮个不止,秦钺之予我凑近了几寸道。
“这闷得慌,你要不要随我出去透透气?”
我饮得正欢,自是嘟囔着道。
“才不去,你自个儿去罢。”
他皱了皱眉,却仍是随了我,自行去消遣了。
良久,我似饮得有些上头,只晓得方才那大魏皇帝道了声随意,遂由云婵搀着,步出殿外。我不知要去何处,却只想一个人静静,遂对云婵道。
“你至车前候着本宫,本宫欲四处走走。”
云婵仍欲跟着,但被我抬手阻了,她只好矮身应了。
也不知怎的,我又不知不觉晃入了那大魏皇帝的后花园。远远就瞧着一对佳影,竟瞧着眼熟。我眯着眼又仔细瞧了瞧,心里骂了句娘。
那对佳影,堪堪正是我那消遣的夫君,和,和那个陆雪。再仔细瞧瞧,我那夫君一脸冷色,欲走,却被那陆雪从身后环腰抱住,莺莺燕燕低声说了些什么,我一个气不过,跌跌撞撞就要奔去扇那陆雪一掌。
堪堪站定,我见着那一脸错愕的人儿,心下冷笑,抬手便是一个巴掌。
“陆姑娘记性可真是不大好呢,权当本宫儿戏么?”
她捂着半边烧得火辣的脸儿,楚楚可怜地落下泪来。
“雪儿不知何处得罪了王妃娘娘,还请娘娘明示。”
明示?我怒极反笑,予她道。
“本宫说了不许你再纠缠淮安王就是不许你纠缠,此话,还需本宫同你道几次?”
她正欲驳我,却被秦钺之冷声止了。
“够了,本王亦说了无数次,陆姑娘亦不要纠缠罢,本王与你,再无瓜葛。”
他这一番话放的,陆雪听了,却不知该如何收场,踉踉跄跄地跑了。我冷眼瞧了一眼他,自顾走在前头。
“蘅儿……”
“你不是说你出来透透气么,怎得?原是来会佳人呐?”
我还是没忍住,仍是应了他。
“我确实,是出来消遣,却不想她,跟了来。”
我瞥了一眼他,仍是自顾自走着。
他却一把拉住我,问道。
“你可是不信?”
我也想信他,可是哪个女子见着自己的相好和旁的女子在一处不醋?虽说我也瞧见秦钺之欲挣开她了。可我仍是哼了一声,仍是走在前头。
他见我不应,仍是在我耳畔喋喋不休地解释,我这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直到一处黑灯瞎火的地儿,我止住了脚步。
“我,我怕黑。”
我嗫嚅着同他道。他一愣,我双手却攀上了他的脖颈。他似是晓得了什么,低低一笑,拉住了我的手,一个翻身,将我横抱予身前,吻住了我的唇。
片刻,他低哑着声儿道。
“可还生气?”
我很乐意他这般哄着我,我自然还是信他。我笑道。
“我当然还是最疼你。”
于是他就这么一直抱着我,直到宫门马车处,也不曾上车,就这么抱着我走,直到夜半,才到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