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帆坐在刀削面摊前,把最后一根面条吸到嘴里面,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空碗。他已经成为了这家面摊的常客了。作为面摊的常客,老板娘一改第一次的臭脸,终于笑脸相迎,收了白帆的十文钱,笑道:“客官下次再来哈。”
“老板娘,我有一个绝招,可让你每天卖出双倍的面。”白帆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擦擦嘴巴说道。
“嗨呀,后生仔,我们这小本生意,不要套我们的话了,这面的秘方奴家指定不能给你的。”老板娘一张胖脸带着笑,语气却十分防备。
“你这老板娘,戒心倒挺重。我是那个意思吗?”白帆摇摇头,无奈走了。
他已经在龙泉货栈工作一段时间了,货栈在柳叶街的东头,档口在中间,面馆却在西边。白帆每天早上从货栈出来,先在面摊吃了饭,再去档口做账。日子过得井井有条。
他起初还不敢在货栈待,本想回客栈睡。但去客栈的时候,刚好碰到县衙的皂吏巡检。这些差役就像流氓一样。客栈的上等客房他们不敢闯,只管去通铺一通检查。
这些穿着皂服的小吏们,以勾摄公事,例行巡检为名。到通铺就是一阵翻箱倒柜,睡觉的稻草都给掀起来检查。白帆盯着门缝看,通铺里面是鸡飞狗跳,客人们站在一边,敢怒不敢言,有些神情麻木,仿佛已经习惯了。客栈掌柜在那边陪着说好话。
店小二在门边低声嘱咐着客人们贵重的物品一定要贴身藏。那些皂吏们巡检了一遍,每个人手上都顺着不少好东西。
有个皂吏看见床边有放着一篮鸡蛋,笑嘻嘻的提起就走,边走边说:“我家刚得了个小子,正好给我家娘们儿补补身子。”
鸡蛋的主人想张口说话,却又不敢开口,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言语了。
白帆看到这个场景,隔着衣服摸了摸心口藏着的那张五百两的银票,掉头就走。他现在没现银住上等客房,相比而言,还是货栈住得更加舒心一点。
白帆在货栈住了几天,起初胆战心惊的。晚上借着月光不小心瞅到书桌下面的淡淡血迹,立马就会打个冷颤。后来待的时间长了,也习惯了,只是那个书桌没有再用过。
他这种生活过了一段时间,倒有点喜欢上这种节奏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傍晚还能去江边看看江景。货栈里面的人,只要不惹他们,他们也不会去招惹自己。只是有时候会显得有些孤独。
他吃完刀削面,哼着小曲踱到档口。这是一个街边的小店。前面迎客,后面货仓。白帆每天就在柜台里面进一笔出一笔的做流水账,其实简单的很,也不用算税务。白帆估摸这龙泉货栈应该有跟县衙打好关系了,街上巡查的皂吏从来不会来店里聒噪。
店里面卖一些木耳、蘑菇、马勃、猪苓、茯苓等山货,都是一些野味。像一些比较贵重的像鹿茸,鹿胎膏,野山参的什么也有卖,不过比较少,也比较紧俏。货一到基本都是给老主顾了。
白帆知道这些生意帮里也不太重视。都是明面上的东西,暗地里的生意白帆还没有接触过。他也不愿意去主动接触这些事情。
掌柜的是入了帮的人,叫徐成,龙泉帮剑池堂的帮众。负责掌管银钱和进货,每天跟白帆对一次帐。一个油滑的老汉,白帆很快就跟他相熟了。
徐成嘬着一个烟斗,看白帆麻利的算完最后一笔帐,将毛笔放下,吹了吹宣纸,放在那里等晾干。
他舒服地吐出一口烟雾,笑道:“小帆你这算账方法是真的快捷,我看你在草纸上写几个弯弯绕,就把数算出来了,着实神奇。”
白帆谦逊道:“以前先生教的,雕虫小技耳,上不得什么台面。”
“这几天在货栈住得可好?”
“还行,住这么十几天,早习惯了。”
“嗯,小帆你放心住,唐副香主这个人还是很照顾兄弟的。”
“徐大哥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为什么都叫唐副香主二当家啊?”白帆想了想,决定探探徐成的口风,是不是这里真的是土匪窝。
他本来以为徐成会对这个问题讳莫如深,谁知道他很轻松地笑了笑说道:“因为他不仅是我剑池堂的副香主,同时还是天鹰山寨的二当家。本帮一般不跟土匪打交道,唐副香主是帮主特许入帮的。”
“哦。”白帆恍然大悟。打家劫舍的土匪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城,怪不得弄死个账房在他们看来就如同弄死条狗一样风轻云淡。
徐成看看左右,压低声音说道:“赵老二那个婆娘没来找你?”
白帆顿时愕然道:“没有啊,我在货栈本本分分的,他婆娘是谁我都不知道。”
徐成故作神秘说道:“上一个账房就是在你房里死的,你知道不?”
白帆想到那日满房间的血腥味和僵硬的尸体,慢慢点了点头。
徐成舔了舔嘴唇说道:“你可要小心了,那个骚婆娘,专爱找你这种小白脸。”
白帆心里一突,不知该如何接话。
“怕什么。”徐成笑了笑说道:“这都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了,赵老二头上的绿帽摞得只怕比县衙的牌楼还要高了。”
“那她有找过徐哥你没?”白帆问道。
徐成叹了口气,表情十分遗憾说道:“唉,老哥我碍于帮规,不敢动啊。这个婆娘知道帮规严厉,只敢找帮外的人,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账房。上一个账房命背啊,办事儿的时候正好被赵老二发现了,死的惨了些。”
“她这么过分,赵哥难道不会管管她吗?”白帆问道。
徐成不以为然说道:“怎么管?赵老二被那婆娘迷魂汤一灌,跟鬼迷了心窍一样。奸夫他倒敢杀,**他疼还来不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怎么管?”
还有这种奇葩,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白帆暗想道。
徐成顿了顿又说道:“况且这个婆娘可不简单,师从南山寺的本尘道姑,道门正宗,学的就是本尘道姑随心随性的道法。赵老二是万万打不过的。”
白帆一听连忙说道:“那我就更不敢惹了。”
徐成笑道:“那可由不得你,他婆娘要是真看上你了,你可逃不掉。到时候要是完事儿了记得把细节跟我讲讲,让老哥也过过瘾。”
白帆看这徐成一脸淫笑的表情,突然很想一拳打上去,硬生生忍住了。
正在这时,一名女子突然走了进来。白帆看这位女子约有三十多岁,却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脸上厚厚的腮红想遮挡岁月留下的沧桑。看上去有些老相,眼波流转,水汪汪的朝白帆看来,甚是勾人。
徐成看到这个女子进门,忙叫道:“赵家娘子来了。”
那女子看向徐成,腻声说道:“徐大哥,我来取点菌料,回去给我相公煲汤。”声音甜腻腻的甚是肉麻。
徐成一听这声音,顿时一脸痴相说道:“何劳娘子亲自来取,老哥我回去的时候送你家不就好了嘛。”
那女子口中说道:“那倒不麻烦徐大哥了。”眼角却有意无意的朝白帆看去。
徐成让下人给那女子包好,又殷勤的送到门口。那女子走之前,又朝白帆看了一眼,嘴角带着笑容。
白帆被这一笑弄得心里发毛,后背汗毛倒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徐成送完女子回来,忙不迭的走进柜台跟白帆说道:“兄弟,这就是我说的那个赵老二的婆娘,怎么样,是不是十足十的风骚。看那骚样,似乎对兄弟你很感兴趣啊。”
白帆泪都快下来了,哀声道:“这下可麻烦了。”
徐成没好气地说道:“兄弟,艳福来了你还不高兴吗?”
“徐大哥,我为人正直,朋友妻是绝对不可欺的。”白帆斩钉截铁地说道。上一任账房的惨相白帆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这哪里是艳福,这是桃花劫啊。
徐成拍拍白帆肩膀道:“兄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信人。不过这个娘们儿武艺高超,你躲是躲不过的,她要扑上来你只能就范了。”
白帆真诚的眼神看着徐成道:“徐大哥,有没有解决之道。”
徐成上下打量白帆半天,捏了捏白帆的肩骨和手臂,最终缓缓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