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王鉷送来的信,杨慎矜一开始没当作一回事,自己和王鉷的父亲中书舍人王缙是表兄弟,以前两家来往频繁,王鉷曾在地方上担任县尉,杨慎矜扶持他一路来到京城,做上了户部侍郎、御史中丞,到后来王鉷通过献媚投靠到李林甫手下,李林甫也对他报之以李,保举他当了御史大夫,当时朝中凡有点骨气的士人都看不起王鉷,杨慎矜性子向来嫉恶如仇,内心对李林甫这个弄獐宰相很是看不起,恨屋及乌,渐渐与王家的关系淡了下来。
看到他交来的信,杨慎矜直接丢在一边,到了晚上,杨慎矜的夫人看到案子上的这封信,问道:“这是何人送的信,官人怎么没有打开?”
杨慎矜正在灯下看书,淡淡地说:“王鉷那小子送来的,我都没工夫看,你想看就帮着看看吧,你平时常说自己识得几个字,看看王鉷那点学问,写的信你可否看得懂。”他忘了王鉷送信时说是别人给他的信,他当成王鉷写的了。
杨慎矜的夫人虽是女流,小的时候也精通四书五经,诗文很不错,平时和自己官人经常以诗传意,也能写一两首五律、七绝的,打开信读了一遍说:“这是一封无头信,怕与官人你有关,你还是自己看看吧,妾身真是拿不准。”
杨慎矜一愣,笑道:“这时候知道自己学问浅了,平时一点也不谦虚。”接过信看了一遍,越看心里越毛,信没注明是哪个写的,也没说写给谁,只说刑部尚书韦坚在水陆转运使司放了眼线,正在调查杨慎矜的一些私密事,准备向皇上揭发。
杨慎矜放下书本沉思起来,看字迹不是王鉷的,他也没有这样的好心提醒自己,再说自从接替了韦坚的水陆转运使,与他关系还算融洽,怎么会安排线人盯自己呢,夫人看他迟疑不定,在一旁帮着分析:“王鉷多年与你不睦,不会好心帮你。那反过来看,害你,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他会不会是替人传书呢?”
一听这话,杨慎矜拍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当时王鉷说是别人让他转交的。现在想想,会是谁呢?”
夫人道:“李林甫。”
杨慎矜不得不佩服夫人的睿智,王鉷是三品御史大夫,平时在朝中一般人不放在眼里,现在竟然甘心当了信差,必是高过他的人,非李林甫莫属,李给自己这封信是何居心?他看着夫人,让她帮着分析。
夫人一下子也想不透李林甫是图了什么,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竟然传递这样内容的信。解铃还需系铃人,虽说不喜欢王鉷,还是决定去他府上问个明白。
王鉷倒是痛快,承认是替右相传信,并说这是右相好意,无非是觉得你是朝廷不可多得的贤才,怕韦坚万一探出什么事来,报到皇上那儿,于你不利,右相想帮帮你,也有延揽之意,觉得咱是亲戚,说话比较方便,如此而已,别无他意。
杨慎矜还是想不通,自己一向小心,不敢说多么清正廉洁,自认为也没有多少把柄能让韦坚抓住,听了他的话,王鉷笑道:“你当然不用怕,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怕的是他和太子是姻亲,太子拉你不成,必然害你。再说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杨慎矜迟疑道:“我与韦坚从无牵扯,与太子也无任何冲突,他也从未拉拢过我,他何苦害我?”
王鉷道:“表叔你真是做学问做傻了,现如今朝中局势一目了然,除了右相就是太子,你还有第三条路走吗?右相看你是个人才,拉拢于你,你在他门下还能有什么亏?侄子我几年下来,已经当了三品的御史大夫,你比我可是有资格的老臣了,现在也不过是个从三品罢了。”
杨慎矜对他说起这事很不以为然:“靠投奔权贵升职,吾不为也。”
王鉷道:“你不为没人勉强你,但是,韦坚盯上你了可是事实,你总得想法子保护你自己,其他我也不多说了,你没有第三条路,要么你帮太子,要么你帮右相,现在太子一派盯上你了,何去何从你自己选吧。”
杨慎矜道:“依你之见,我投右相,我将如何做?”
王鉷说:“这就对了,很简单,他有眼线,你也有,他盯你,你就盯他,搜集他的私事忍而不发,等他要动手时,你就先下手为强。有些话我不能明给你说,韦坚盯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的很多事他都知道,就连你与史敬忠的事他也知道,右相说了,过去与你没能交往,他深以为憾,他早知道你与史敬忠的事,上次韩朝宗坏了事,右相没让人深查,就是袒护于你。”
杨慎矜点点头,虽说王鉷人品不可靠,他说得这几句还是有道理的,俗话说官场自古无朋友,利益一致就是朋友,自己和韦坚没有冲突,万一他受了太子的指使,也未可知。听到王鉷提起史敬忠,他心里一颤,韦坚和李林甫都早已知道,却引而不发,真是让人后怕。
后面的两个月里,杨慎矜的人一天不落得盯着韦坚的一举一动,他连夫人也动用了,让她经常带着她最喜欢的丫头明珠,去一些京官家里打听各类家长里短,主要还是搜索韦坚几个的关键信息。
安安稳稳过了年,对方没有异常,眼看元宵到了,管家来到书房,对杨慎矜小声说:“听线人们禀报,韦坚去了景龙观,皇甫惟明也去了,以前皇甫惟明未任鸿胪卿时,进京就借住在景龙观,自从当鸿胪卿,每隔几天必去一次,有时会会朋友,有时见见边庭来人,有送他礼品的,有送书信的。”
杨慎矜道:“好,他们有所动作了,现在各部司衙门都停了印,一定没有公事可谈,他们去了必有隐私之事。正好年前景龙观的观主萧元裕问我增加禄米的事,我顺便去看看。”
一路上彩灯闪耀,各种各样的灯摆在大街两旁,也有小商贩大声吆喝的,也有文人聚在一起猜灯谜的,也有卖小吃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杨慎矜没心思看那些,他的小轿子直接到了景龙观,观主萧元裕见是太府卿、户部侍郎来了,不敢怠慢,景龙观是皇家道观,杨侍郎正管着他们百十号人的禄米呢。年前观里计划增加一些禄米,呈报上去,到现在还没有回音,萧元裕正一筹莫展,可巧杨侍郎竟亲自来了。
喝着茶,杨慎矜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萧元裕自是殷勤回答,他感觉杨侍郎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晚上韦尚书和皇甫惟明都来了,太子也来了,杨慎矜应是为了此事而来,只是奇怪的是杨慎矜在朝中只职责太府、户部,怎么也对朝局如此敏感,闻风而动,做起盯梢了。
杨慎矜看看萧元裕,开着玩笑说:“听说你这观里闲着的房子都赁给了来京的达官贵人,平时朝廷重臣多来此小住,以图这里的清静。年前你还巴巴地使人加什么禄米,景龙观是皇家的观,你还能少了银钱,我这太府卿也比不了你。”
萧元裕听了,脸上一幅可怜相:“杨太府说笑话了,小观平常虽是有些来京官员居住,小道想着观是皇家的,门槛也不敢太低了,什么狗哇猫哇,想进来是不可能。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比如今儿晚上,一下来了两个朝廷重臣不说,太子也来了呢。”
杨慎矜一听太子来了,知道事情不简单,朝廷有制度,宫里宫外私下不得交往,更别说皇甫惟明才卸任节度使,在河西陇右他仍是一呼百应,皇上最警觉京官与边将来往,太子与继任的王忠嗣有总角之情,再加上韦坚、皇甫惟明,你说他们没事谁也不会相信。
杨慎矜也不瞒他,说道:“他们要是来此吟诗作赋,倒没什么,怕是干些与朝廷制度有碍的事,到时候,你这道观可是要翻天动地了,你能有几个脑袋,担得起这个干系?”
听了这话,萧元裕脸上一变,说道:“多谢大人提醒,小道以后干脆关了观门,再不与这些贵人来往,还请太府卿照顾一二。”
杨慎矜道:“杨某照顾你好说,那也要看是什么事,你不妨去看看,他们议些什么,如果纯是谈诗饮酒,杨某何必多事。”
萧元裕知道事情不好办了,硬着头皮去了皇甫惟明那个房间,想借机偷偷听上几耳朵。
皇甫惟明先到了自己以前留着的这个房间,外边街坊车水马龙,观里却与外边截然不同,分外静谧,韦坚说有要事与太子商量,请他借一个地方,最好是人少安静的地方,皇甫惟明就想到了这里,自己当年任节度使时,来京常常借住在这里,就图这里清静。早早来熬上茶,静等着韦坚,韦坚来了以后,小声说:“太子一会就来。”
皇甫惟明不知道韦坚和何事与太子相商,他不说自己也不好问。两个只是慢慢饮茶,太子一会也来了,两个随从都站在观门处,防止有外人进来。
韦坚从怀里掏出一卷纸递给太子,李亨接过来一看,是咸宁太守赵奉章参右相李林甫的奏折,里面罗列了二十四条罪状,什么卖官鬻爵、以权谋私、任人唯亲、拉帮结伙、草菅人命,后边还有他与地方官狼狈为奸圈占百姓良田等。
太子看完后,一言不发,韦坚道:“这个赵奉章是臣的同乡,为人很是正直,对李奸早痛心疾首,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奏折里的全部内容他说绝对真实,臣觉得这就好比射向李奸的一支箭,机会不错。”
太子看了,心里想的却是在终南山李泌说的话,一定要忍,不要轻举妄动,李林甫不动自己不动,现在自己主动跳出来攻击李,会让皇上怎么看,不管这个赵奉章和自己有没有关系,自己都脱不了干系。
他迟疑道:“李现在没有对咱们采取什么动作,咱是不是等等。”
韦坚刚要回话,皇甫惟明嚷嚷道:“还要等?那要等到何时?太子说他没动作,韩朝宗怎么丢了官,我一个节度使赔进去了,韩朝宗一个京兆尹赔了,咱们得到什么了,一个鸿胪卿,天地良心,我一个边将,不在边庭卫边,跑回来当一个鸟鸿胪卿。”
韦坚看阒太子,李亨想了想说:“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在终南山,李泌可是嘱咐再三,不要轻举妄动。”
皇甫惟明乐了:“那个小道士?你也真敢相信他,他小孩子一个,懂得什么朝局。”
李亨听了一笑,他不生气,李泌的才能只有他知道,因此他还是不主张动手。韦坚看太子不积极,缓缓地说:“太子想的不无道理,说起来咱是小输,京兆府没了,节度使还在咱的手里,李林甫也不能说没动作,只不过他动作很慢,你觉不到罢了。臣的意思是不妨借此机会试试,也是为了看看皇上的态度,如果皇上没有动作,咱就收敛一些,如果皇上有什么想法,咱老是不动,也无从不知道,比如说举荐杨钊,谁能想到太子殿下会举荐他,谁能想到皇上竟一口应了呢。”
太子听了,心里拿不定主意,小动一下也未尝不可,老是一潭死水,除非等李林甫死了。他点点头,刚要说话,外边一阵脚花声,虽是很轻,也听得真切。
观主萧元裕推门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坛子,笑着对皇甫惟明道:“小道才知道鸿胪卿在此吟诗,这不,今日元宵,小道藏了一些陈年雪水,大人若不嫌弃,送与你煎茶,味道与常水截然不同。”说话的空,他四下里打量了,看到桌子上有一卷纸,字写得很小,看不清,另两个人都着便服,他装作为认识。
皇甫惟明听了很高兴地接过坛子,笑道:“用你的房子,还让你想着送这等好雪水,真是不好意思,给贵观添麻烦了。”
萧元裕道:“大人真会说笑话,您能来小观,是看得起我们,别的观就是请,怕您也不去呢。你们慢慢喝茶,小道不打扰了。”他走了出去。
韦坚等脚步声远了,才想起来:“太子,咱们忽略了,该让您的随从留一个在房门前侍侯。”
太子点点头,皇甫惟明道:“你也太小心了,这里我是常客,不用担心,萧观主是个很会来事的人,再说,他也不认识你们,太子着的是便服,你也没穿官服,怕什么。”
太子听了心里宽松了许多,他接着刚才话题说:“我想如果咱们动作的话,最好永王出面,他是领荆州大都督,咸宁是他的属下,名正言顺,我如果出面怕不方便,你们也不方便。”
韦坚听了说:“对,永王深得皇上喜爱,他出面最好。”
太子看看外边道:“时辰不早了,我现在就回宫,还得通知永王,还要和他商量一些细节,宫里回去晚了怕是不便。”
韦坚和皇甫惟明忙和太子告别,韦坚等太子走了,自己也一声不响地离开了。皇甫惟明走的时候,他转身看看右边廊下,似乎一个身影闪了一下,他没管那么多,直接回府了。
第二天就是正月十六,各部、寺、使司都开了印,兴庆宫也开始了年后第一次朝会,李隆基精神非常矍铄,各大臣都奏完了事,李隆基道:“今日第一次朝会,各位家里肯定还有好酒没有喝完,朋友还要相会,朕就不耽误你们了,各位可以早早回去与家继续团聚。”
大臣们都谢恩散了,殿上只剩下永王李璘站在一边,李隆基看看李璘问道:“永王怎么不回府,有事禀报吗?”
永王掏出一个奏折说:“儿子本不该在此时打扰父皇,不过,这事实在非同寻常,儿子不敢耽搁,因此在此等候,等众臣都退了,请陛下有空的时候,御览一下。”
李隆基笑道:“永王小小的年纪,也学会弄玄虚了,高力士,你接过来朕看看,在家为父子,朝上是君臣,永王虽我朕最疼爱的儿子,在这宫殿之中也是君臣名份,他呈了折子,朕就得看,你小小的年纪,能上什么折子,是不是想让朕给你立一个妃,要说也到时候了。”他和儿子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也算皇家父子之间最温馨的时刻吧。
高力士接过永王手里的奏折,转身递给皇上,李隆基一看,奏折封面道着:参李林甫二十四罪疏,署名写着咸宁太守赵奉章。
李隆基不看里面内容,只是盯着李璘冷冷地说:“永王,朕记着你不大呀,去年才加冠,这过了年也就刚满十九吧,怎么也关心起朝廷之事来了。”
永王不慌不忙地说:“陛下,这份奏折不是儿子拟写的,是咸宁太守赵奉章所书,年初二就送到儿子府中,里面写了什么,儿子没敢看,毕竟儿子年纪小,朝中之事不敢参与。但是,儿子毕竟也是臣子,怕误了事,这几日在府中战战兢兢,没睡一个好觉,今日呈上,儿子心里就坦然了,这就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李隆基道:“慢,不关心则罢了,既然关心了,就不要再躲着,待朕好好看看再说。”
李隆基打开奏折,从前看到后,永王看他的脸越来越难看,心里想,不管皇上怎么处理,最起码李林甫的这些所作所为是种到他心里了。
李隆基看罢折子,丢在一边,直直地看着永王,许久没有说话,永王心里一惊,怕皇上责怪于他,自己在父皇心里的良好形象一朝崩塌,但是他又想,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去年已经加冠,太宗皇帝这个年龄已经带着兵将逐鹿中原了,自己终究要长大,不能在父皇心里老是一个孩子。他慢慢平静下来,等着皇上问话。
李隆基道:“朕不明白,赵奉章的奏折不到御史台,不到左相右相那儿,怎么到了你手里,你是从来不关心政事的。”
永王听了,慢慢说道:“父皇可能忘了,儿子是领荆州大都督,咸宁太守的奏折理应先交到儿子手里。”
杨隆基听了,脸上和缓了许多:“哦,对了,你是荆州大都督,朕差点忘了,咸宁是你的属下。”说着,他又拾起奏折,重新看了一遍,然后再次丢在地上,说:“这个赵奉章朕想不起来了,倒要见见他本人才好,高力士,让尚书省传旨,着赵奉章进京,朕要当面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赵奉章是何方神圣,他竟然罗列了右相二十四条罪状,朕现在看看不过都是猜测、揣摩、歪曲、捏造,没有一条是有真凭实据的,不过,他既然上了奏折,还动用了永王,说明他还是用了一番心思的,让他来京。”
高力士忙应声:“是”。转身去尚书省传达皇上的谕旨。
李隆基看高力士走远了,才对永王说:“时光真快,你都十九了,要说也不小了,朕像你这样大的时候,胆可是比你大多了。生在帝王家,说不关心朝局,那是骗人的,朕想说的是,你是朕最疼爱的儿子,你要学会如何做事,你的母妃离世早,朕忙于国事,也没好好了教导你,今日之事,朕不怪你,但是,回去好好想想,是不是有哪些事做得不够稳重。”
永王见皇上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倒是开导他今日之事有什么地方做得不稳,那就是责怪自己做事莽撞了,自己只想着替地方太守、又是自己属下呈报奏折,没有哪里做错了。太子交给他奏折的时候,他内心十分兴奋,早就想为国做一些事,为父皇尽一些心,这个李林甫专横跋扈,自己早就看不惯了,有此机会为国效力,虽不是在沙场冲锋陷阵,也算是出了一把力。现在,好的那点自信的雄心让皇上几句话打发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惶恐和疑虑。
他问道:“陛下开导的是,儿子哪敢与陛下相比,陛下像儿子这个年龄,已经能力挽狂澜,儿子还差得远呢,就是今日之事,儿子可能有些莽撞,但是,儿子想为国尽忠的心是纯正的。”
李隆基听他话里有话,微微一笑:“朕明说了吧,咱们父子不用绕圈子。你今日定是受人所托,不应该是赵奉章的奏折逐级到了你的手上,你刚才告诉朕,说奏折初二就到了你府上,你几天来没睡一个好觉,朕看了,如果是这样,这份奏折封面上应该有咸宁府的印签,这是最起码的常识,赵奉章虽是地方官,他不能直接上奏,你是他的上司,府到州,应该有荆州的收讫印签,州再报到你这里,也应该有他们的呈报印签,现在如此完好,一个签都没有,赵奉章应该是直接递到京城,你说说朕说得对吗?”
永王听了心里一动,自己真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太子交给他时,只是嘱咐他不要害怕,他是邻荆州大都督,咸宁太守上书,应由他来接收。没想到递一份奏折,还有这么多周折。
永王不敢说话。
李隆基道:“你不说朕也明白,朕只是想说,做事多动动脑子。也是咱父子平时交谈少,朕对你们兄弟最有愧于心的就是你了,因此也最疼爱你。寿王册了妃,你的妃子也该考虑考虑了,朕忙不开,高力士,记下,让太子妃韦氏多多操心此事。这事不提了,就如一阵风刮跑了,不要有什么顾虑,对与错,对咱们皇家来说,没有明显的区别。朕也听了一些你的好的传言,听说你这些日子很有长进,和文人们打成一片,朕很欣慰,我大唐虽以武定天下,但是,太宗讲求以文治天下,才有了贞观之治,朕登基以来,也讲以文治国,才有了开元盛世,多与他们交往。赵奉章这样的人,就不要交了,说起来,他也是个可怜的人,为人作嫁衣罢了。永王,你也回去吧,平常没事,多到东宫走动,你从小在李亨那儿长大,太子妃就像你的母亲一样,把你抚养长大,你要多去,让她多操心一下你的婚事也是她份内的事。多向大臣们学习,他们才是学富五车的人。”
永王告退。
高力士传旨回来了,正迎着永王出宫,永王忙向高力士问安,高力士平时对永王很不错,小声说:“永王殿下,老奴今儿多一次嘴,这朝里朝外,皇上有多少眼睛,你知道吗?右相有多少眼睛你知道吗?就连老奴也不敢这样直接,你这上了一道折子,怕是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头落地了!”
高力士叹了一口气,进了殿里。
永王听了,呆在那儿,久久才起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