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是被疼醒的,身上的骨头就像被重组了一样。
她下意识的抓住了身下的被褥,柔软、舒适让陈念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失去意识前的经过加上现在的疼痛让陈念害怕。
脑海里浮现出了无数种可能,无数种经过,到最后就只剩下了最绝望的一种。
在最后的结果浮现出来的时候,陈念怕了,她害怕看到脑海里的画面成真,怕看到那令人恐惧的肮脏画面。
原本已经掀开一条缝的眼皮,沉重的落了下来,世界再次变得黑暗。
即便明知道这样做是掩耳盗铃,她还是做了。
就那样一直躺在床上,好似没有醒来过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终于不再是寂静了,而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在捕捉到声音的时候,身体下意识的紧绷让陈念忍不住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
藏在被子下的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死寂的脑袋也开始一遍一遍的模拟报复的场景。
在身侧的床陷下去的时候,陈念的身体就像是装了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带着被子直接骑在了身侧人的身上。
在拳头落下的瞬间,陈念就被人掀翻在地了。
摔在地上的时候,陈念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一个女孩的房间里面。
这样的认知,让陈念笑了出来。
那周身的疼痛又回来了,她蜷缩着身子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严靖将身上的被子扒拉开,看着陈念的样子,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走到了陈念跟前。
她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一只手放在陈念的脑袋上,确定她已经退烧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自从那天凌晨被严宋和严康捡回来之后,她可是一点都没有消停过,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困兽,逮住谁咬谁,逮住谁折腾谁。
高烧整整三天,他们三兄妹可是被折腾的够呛,每个人身上都带了伤,还被老子嘲笑无能。
今天凌晨消停后,她才敢放开胆子去客厅吃了饭,这刚回来准备休息会儿,就差点被人蒙头打一顿。
严靖也憋了一肚子火。
可看着自己被陈念抱在怀里的胳膊,也气不出来了。
严靖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盘腿坐在陈念的身侧,然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让陈念过来。
两人并肩坐在一起的时候,严靖看着她眼角的泪水,用手指接了出来:“这算是喜极而泣吗?”
“是。”
陈念的爽快承认是严靖没有想到的,她抬手将床尾的薄毯拽过来给陈念披上:“披上吧,可别再发烧了,一般人扛不住。”
陈念:“……”
看着那双无知的大眼睛,严靖没好气的将她这三天发烧的经历阐述了一遍。
顺带还将自己脖子上的红肿掌印给陈念看了看:“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动手打了我,我们家那三个没有跳脚的人。”
盯着严靖的样子,知道她没有生气,陈念还是双手合十给严靖道歉。“对不起。”
从严靖的嘴里,她也大概知道自己身体的酸痛是怎么来的。
她也没有想到,即便是发烧了,没有意识了,身体的攻击能力可是一点都没有下降。
房间静下来之后,陈念侧过头看着身侧犯困点头的严靖将自己的肩膀凑了过去。
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陈念笑了出来。
她轻声的对着严靖的侧脸说道:“对不起,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话音刚落,背后又传来了推门的声音。
看着站在门口的身影,陈念的眼底更加柔软了。
她也学着严靖的样子,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让严宋坐过来。
比肩而坐,严宋看着陈念僵硬的身体,起身想把严靖抱上床,让陈念轻松点,却被陈念制止了。
半起身状态的眼偶是那个看着陈念的样子,眼底都是疑问。
这样的严宋,陈念并不陌生。
她和严宋很多事情处理的方式都不一样,在很多事情上,即便最后答案一样,可她的做法经常会引起严宋这样。
陈念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着寻常一些:“这样我心底能舒服些。”
严宋:“……”
虽然不理解,可严宋还是坐了回去,尊重了陈念的决定。
就像是在学习上一样,很多时候他们的思路都是大相径庭,可最后他还是赞同陈念的单刀直入、快刀斩乱麻、直奔主题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随着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多,严宋就越知道,陈念解决问题的方式,是生活教给她的,她没得选择。
耳边再次变得寂静,陈念转头看着严宋的侧脸:“那天晚上怎么又返回去了?”
严宋知道陈念会问自己,但没有想到这么快,这么直接。
他偏过头看着陈念眼底的认真,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我说过,会陪着你,等你足够强大,不需要人陪的时候。”
顿了顿,严宋深吸了一口气:“可那天晚上的你,明显是想要人陪的,只是因为大哥说的那样的话,才一个人留下来的。”
严宋收回了自己的手,他笑着看向陈念:“所以要将你接回来。”
严宋说的很寻常,很普通。
可却让陈念的心越发的暖了,她的眼眶在迅速的湿润。
为了防止在严宋面前丢人,陈念快速的低下自己的头,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淡一些:“虽然很苍白,但还是想谢谢你。”
两人坐了一会。
坐着睡不太舒服,严靖自己晕乎乎的爬上了床,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睡着了。
严靖的动作,打破了陈念和严宋之间的相处方式。
两人看着彼此,严宋从地上站起来,他看着仰头看向自己的陈念,再次将手落在她的发顶上:“陈念,也许我能起到作用,但最重要的是大哥他真的想帮你,所以不要有心理压力。”
“好。”
严宋离开之后,陈念也回到了自己原本躺的地方,闭上了眼睛。
原以为严靖已经睡着了。
可耳边的声音清楚的告诉陈念,她刚才和严宋所有的对话,严靖都听到了,而且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陈念,严康那天晚上的话都是气话,他把你当朋友了,才会那样的,寻常人可得不到那样的待遇。”顿了顿严靖有些嫌弃的说道“虽然那样的待遇,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说完严靖就转身睡着了,徒留陈念一个人面对着天花板反思。
也许是睡了整整三天,实在没有一点睡意。
陈念小心的起身走出了房间。
看着客厅里的书香气息,她伸了伸懒腰,便看到自己那格格不入的手工品被安置在物架上,没有落上一丝尘埃。
这样的认知让陈念的心更加松弛了些。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物架前,抬手动了动自己的手工作品,眼眶有些湿润。
她原以为这样的东西在严家是会被丢在储物间的角落里,不会被重视的。
可即便是格格不入,还是被摆在了物架上。
陈念感觉到了尊重。
眼前变得模糊时陈念忍不住低声呢喃道:“怎么越来越矫情了!”
她抬手准备擦拭眼泪的时候,一张洁白的纸巾递到了她的眼前。
陈念转头看着严恒那张严肃中带着和蔼的脸:“打扰到您休息了吗?”
陈念的拘束让严恒笑出了声音,他抬手在陈念的肩膀上拍了拍:“别怕。”
这半年的时间,陈念这个名字在严家出现的次数不算少。
第一次正式见面便是在生日会上。
如今算是第二次了。
严恒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杯子:“家里暖气太热了,我出来倒杯水喝而已,你没吵到我。”
严恒的解释让陈念更加窘迫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将饮水机让开。
却被严恒邀请坐在了沙发上。
那种仿佛被老师问话的压迫感,陈念已经很久没有有过了。
可坐在严恒的面前,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陈念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身上穿着严靖的家居服,整个人拘束的坐着。
这样的感觉让严恒也有些陌生。
严宋算是他老来得子,教育的问题他从未参与过,都是严康和严靖操心。
“你的手工艺品很棒。”
陈念的脑海里幻想了很多个开场白,可却唯独没有想到是这样的。
她抬头看着严恒,眼底是诧异,却还是很自在的接过话:“您喜欢就好。”
原本以为可以化解陈念紧张的,可好像没有用,严恒也就没有刻意做什么,而是直接问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小院你怕是也回不去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手里还有点积蓄,重新找个地方住下来,重新开始。”陈念搓了搓自己的膝盖,然后抬头看着严恒紧蹙的眉头,她以为严恒担心自己签的来源,紧张的解释道:“那些钱都是我自己捡破烂,卖手工品,日常用品赚回来的,都是干净的钱。”
陈念的话让严恒笑了出来,他盯着陈念眼底的执著:“你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陈念:“……”
严恒直起自己的身子,走到饮水机前,将自己的杯子接满之后,转头看着僵硬的陈念:“我以为你会很介意自己的出身,会遮遮掩掩,毕竟……。”
陈念:“我很介意。可难道我介意了,你们就不知道我的真实来历了吗?”
陈念的问话,却让严恒有些回答不上来,只是微微笑了笑,对着陈念说道:“既然来了,那就安心的住下来,这房子什么都不多,就是房子多。”
说完严恒就回屋了。
坐在沙发上陈念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严康的声音打破了思绪。
她看着已经走到跟前环抱着胳膊,明显有攻击状的严康,平淡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准备转身离开。
可却被严康挡在了路线上。
被迫陈念对上了严康的视线,她看着眼前人,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念,你倒是有手段,区区两面就能搞定我老子?”
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