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都表明是这村子是途径那个什么雁州城的必经之地,此处多有旅人路过,老者一家没少收留,使得一家人都习惯了。
“多双筷子罢了。”那老者无所谓的摇摇头。
方潜在院子里坐了没多久,就在天光渐淡的时候,大门一响,进来了一位背柴的汉子,年纪不大,应该就是这老者的儿子。
此人面容憨厚,见到园中坐着这么一位好似俊俏秀才的客人,不禁有些局促,赶紧把柴放在地上,弹弹身上的土,招呼道:“小哥,招待不周多多见谅。”
方潜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受不得好人的善意,一时间也有些局促,赶紧站起来行礼,然后就要去帮忙码柴,但那汉子说什么都不让客人伸手。
不一会,粗粮米饭的香味就飘了出来,勾得方潜肚中一阵咕噜噜作响,不多时就见那个年轻村妇麻利的搬来一张小桌,轻轻方在院中,然后摆上碗筷,添饭盛菜,忙个不停,手脚利索,不多时一桌香喷喷的地道农家晚饭就摆好了。
“好一个妻贤子孝的人家。”方潜在一旁看得暗暗点头,之前他自10岁开始,就随着师傅小妖除魔,四海为家,师徒二人城市村落途经无数,像这么凡事都合心的人家也就遇到那么一次,以至于方潜至今还念念不忘。
只见桌上的主食是杂粮米饭,正中间放着一大盆青菜豆腐,旁边还有几样咸菜,大概是有客人登门,那妇人还特意炒了一小盘腊肉芹菜,方潜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这东西都是过年过节才能上桌的,自己又是何德何能啊。
那年轻汉子看方潜还在发呆,赶紧招呼他在离着那盘腊肉最近的地方坐下,然后一家人陆续入座,而那汉子像一天辛苦劳作之后饿的紧了,端起碗来猛巴拉的几口,然后突然想到客人还在,又不好意思的把碗放下,憨厚地冲方潜笑了笑。
”小哥快吃啊,不要客气。“那老丈见此赶紧说道。
”一起吃一起吃。“方潜一路走来,风餐露宿,虽说也打了不少兔子摘了不少果子,但那些东西偶尔吃一次还行,有些风味。但顿顿都吃,连点盐巴都没有,油腻腻焦呼呼的,谁受得了啊。
看着眼前汤汤水水,虽然简陋却齐全的热乎饭菜,方潜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豆腐,就放在嘴里。
虽说法士在那普通人的眼里,是仙风道骨的样子,但毕竟还是在世间行走,没有真做成了那高高在上的神仙,所以各种江湖经验都是有的。
方潜先不动声色的用舌尖舔了一下,发现没有故苦味,然后暗暗又用舌头两侧压了一下,也没有感觉酸麻,最后舌根微微用力下压,让气息扑入进入鼻腔,也没有嗅到辛辣气息,不由得心头大定。
怎么回事呢?其实这三下试探的讲究可就大了,因为江湖上的害人药,无论是那麻翻人的,还是直接要人命的,无非都逃不过“苦,酸,辣”三种滋味。
而这一套分别用味,感,嗅的分辨之法,是法士一脉的不传之秘,因为别看他们降妖除魔,但身体跟普通人是什么两样的。
现在世风日下,那些歪门邪道哪管你是什么法士不法士的?而且降妖除魔价格不菲,方潜这类人往往腰包丰厚,反而更容易着贼人惦记。
而这套试探之法,也就不知从何时在他们这群人中间流传开来了,如今方潜虽然不担心这户人家谋财害命,但雾中之事总让他觉得蹊跷,所以这警惕是一直没有放松的。
确定了没有猫腻,方潜正待把这热乎乎的豆腐咽下去,却突然脑子一闪,闪电一般的念头如同一道惊雷把黑夜瞬间照成白昼。
这饭菜的香味怎么跟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家也一摸一样?人说白样人做饭100个味道,怎么可能如此相似?而且这几个人,说话都是跟自己这般彬彬有礼咬文嚼字,如何一点风土人情乡音俗话都没有?
莫不是,眼前这一切,全是高深法术牵动自己的内心,而引发的幻象?
这所有的事物,根本全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方强大惊,咬破舌头,一股舌尖血喷了出来,再一睁眼,哪里有什么饭菜人家,自己分明还站在那诡异的浓雾中!此时身上已经变成了落汤鸡一般!
自己根本就没走出去!
之前被那邪咒所伤,幸亏偶到高人,历尽千辛万苦才保住了性命,更得到了人家的点播,一路颠沛流离,本以为前路光明,怎想瞬息之间再次陷入绝地?
平时师傅带方潜的时候,除了那术法,方潜也会偷偷看一些民间小说,一般来说主角从此以后都是一路平台青云直上啊,怎么实际中到自己这里,是如此凶险不断?
正在疑惑和懊恼之间,方潜觉得这雾突然之间淡了很多,仔细观看,确实淡了。于是不禁精神一振,想必是方才自己凭着心智堪破了那幻象,这迷阵对自己影响就小了许多!
趁着雾淡,方潜赶紧一边走一边四下观望,没想到走了半天没找到出路,却突然发现雾中居然还有一个人!
是谁?方潜大惊,停下脚步全神戒备,但等了半天,那人居然是一动不动。觉得奇怪,于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到了近处一看,原来一个普通的庄稼汉,只是此时正迷茫的站在雾中,双眼紧闭,浑身湿透,面上全是痛苦挣扎的表情。
“原来也是个被迷住的。”方潜赶紧上前,一指头点在他眉心上,大叫一声,“醒来!”
这一套看着简单,其实叫惊梦杵,师傅也是在一本晦涩的古书上看到的,这一指讲究找的准,穿的透,并且炸喝时候要带一口浩然之气,一般是用作叫醒因为邪气坠入癔症之人的,只是此番方潜灵机一动用在这里,也不知道是否见效?
只见说时迟那时快,一指头下去,那人居然睁开了眼镜,好似噩梦突然醒来,还没定神就见一个人湿漉漉的的站在自己的眼前,还伸着指头杵在自己额头上,不禁吓得大叫一声,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