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渐渐圆了,待得李竹瞧见豫章城墙之时,那月好似银盘。
京国之南,地阔人杰,多是一山枕三湖,一湖枕千舟。阔阔千里,这月色显得磅礴。而那豫章之地,更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之美赞。文人墨客,来往不绝。京国天历二十年,时南康王有诗:豫章之景,烟海浮阔,赣水龙山盛极尔。
豫章城西北位,地牢。
“道灵指,我知你心气极高。可我楚三乃是惜才之人,莫说这豫章城的能人匠士,皆敬我一声三爷,就是那城外蟊贼,见了我也得躬身拱手。我本是个烂命之人,生来侏儒,受城王恩惠,赚了个监押司去。楚三也并非要你叛族,你愿下山杀了那狗官,楚某也敬你几分,更知你心中早已对那圣钧派有所嫌隙。何不就此留下,与我和这兄弟四人一同钻研些指法,楚三定让你衣食无忧,更重要的,说不定还能让香萍一家......重见天日......”那男人打开铁木牢笼,对着角落一团烂肉说道。
听到最后,角落那人方才抽动了一下。楚三一笑。
“楚三......若不是狗贼李叶心......凭你.......还奈何不了我.....”道灵指艰难地蠕动着,换了个模样,瘫躺在牢笼之中。
“你说的没错,虽不知那人为何提前几年出来了,不过能遇见阁下,也是楚某之幸。”楚三拱手道。
“汤来......”道灵指闭目道。
“金大,去给他灵汤沐浴,再伺候些饭菜。”楚三对着身后一黑衣高大男子说。
“是,三爷。”身后那人应到。便将那烂衣烂肉之人,扶了出去。
“木二,火四,土幺,你三人这几日全力搜捕李叶心,切不可正面与之冲突。”楚三思索道。
“是。三爷。身后三人一齐躬身应到。
豫章城门。
在城外停休一夜的李竹早早起了,盘坐之后便准备入城。
“豫章”
“这城门上的字当真俊秀,听爹说还是当年南康王所写,城里的匠人一齐雕了一月,才拭上德木堂的红漆”李竹看着城门感叹道。他可从来未见过这般阵仗。
门外齐齐八人八马,好似一般动也不动,只两官差对来往路人简单过问,若是有大宗货物,方才在一边停马检查。门内人声鼎沸,各色物件在主道两旁琳琅分布,每日所需之菜品,女子闺秀之粉饰,叮当作响之铁器,小童最喜之玩意......
“早听爹爹说这大城之繁盛,真是让人目不暇接。”李竹看着眼欢腾有序的场面,心中有些雀跃。
“走吧青乌。”李竹拖了拖马腮。
过了城门,青乌踏上这城中的石板,蹄声清脆悦耳,似竹板碰撞,似瓷中银两。
“你走路还挺好听的,就是脾气臭了点。”李竹带着青乌走在街道,随口说道。
青乌响了下马鼻,蹄下生风。
“慢点慢点,我们需得先寻一竹笛摊位,说不定可以有些线索。”李竹赶忙拉住青乌,他看的出来,青乌亦心中喜悦。
“便是这了,老伯,请问这城中做竹笛营生的可有几户,又在何处呢?”李竹找到一摊前,一张不大的麻布上罗列出几种不同的玩意,竹笠,竹篮,竹风车还有几只竹笛。
“你小儿问这是干嘛,等等......你腰间的竹笛拿与我一看。”老伯正说着,却被李竹腰间的竹笛吸引过去。
李竹犹豫了下,还是把竹笛递给了这人。
“妙哉妙哉,此玉鳞竹乃是极佳,加上这独具的匠心,真是人间珍宝。哦.....不知少爷是哪里来的公子?”那老伯双手奉出竹笛,颜色间皆是喜乐。
李竹心神一动,说:“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便是。”
“是,这豫章城虽算不上天下第一竹城,在京国也是数一数二了,城中竹业极其繁盛,素有半片舂米半片竹之说,因此竹户也是极多,星罗分布,不过有此等技法的,怕是只有城东仙音阁的大师傅才有此本领......”那老伯说到。
“不知师傅可曾听过,无笛子....这个人。”李竹低声道。
“这.....阁下莫不是寻仇....此人性情古怪,若是得罪少爷,还请少爷莫怪.....至于.....”那老伯神色沉重,迟疑起来。
“师傅多虑了,家父乃是一方杰士,门客往来诸多,多年前受此人恩惠,让我前来找到此人,以报当年知遇之恩。”李竹细声道。
“原是如此,那便无忧,这豫章城内都知道这无笛子,此人笛马双绝,想必天下没有此人不能驯服之驹,亦无此人不能笛音之曲。只可惜啊,此人虽技艺高超,却太过孤僻,从不见人,想是城中楚三爷也拿他无能为力,他就住在出城东十余里的竹林,不过少爷还是三思而行,莫为此人气恼。”老伯道。
“多谢告知,小生谨记。”李竹拱手道。
“看来这刚进城不久我们就得出城了,走吧,我们先去找一副这豫章城的舆图。”李竹走在街道,思索道。
李竹将剩余脆果系数卖给城中果农,换得一份舆图和几日干粮。
天色渐沉,城门已闭,需得明日出城了。
李竹牵着青乌找到一街角,就这般睡了一夜。
“紫气东来,浩浩如龙。这晨气真是滋养人,每日盘坐修行,机体像是有了无限的活力。”李竹睁眼,细细感受着四肢,有些欣喜。
“这豫章城分布到是极其有序,南区乃是营商和勾栏之所,东区有仙音阁和一品楼两方巨擘,城中心便是官府,可....为何要独独标明这楚三之处?此人莫不是皇亲国戚?西区乃是城中百姓所在,倒也是规模不小。”李竹看着舆图,心中默记。
“点卯!城开~~~”
李竹听得不远处一人锣声唱喝,该是城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