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降至，一半的天空已经陷入了黑暗，而另一半是如鲜血一般的红艳。
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从牛头人身上迸发出的滔天煞气，比那残阳下不屈的艳红好要震彻人心。
清风穆和的脸色变得如纸一般惨白。他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不可能。”
筱赋禅和方玉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就那么呆呆地站着。
牛头人再次发出一声怒吼，这一次连猪妖都被震得后退了半步。
他粗重地喘息着，缓步走向猪妖，仿佛已经感知不到伤痛。每走一步，气势都会暴增一倍。
手臂的断口处忽然伸出无数扭曲恶心，肉瘤一般的红色触手，抽搐着融合成了比之前大上一倍的手臂，并且长出了骇人的骨刺与尖爪。
事已至此，筱赋禅和方玉山虽然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可以确信，那个与猪妖对战的生物绝对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答禄修明回到了三人身边，道：“我们得撤远一点。”
“师傅他……”清风穆和还在痴痴念叨着。
答禄修明轻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已经没办法了。等击败了猪妖，我们再想办法给他个痛快吧。”
清风穆和强忍着悲痛点了点头。
答禄修明又看向筱赋禅和方玉山，“看二位的样子，都有些功夫吧？应该能跟上我们。”
二人点点头，几人一同向外撤出百米，落到了一棵能看到战况的树上。
终于算是暂时安全了，筱赋禅赶紧把心中的疑惑都吐了出来，“你们到底是谁？妖术师又是什么？那位仁兄怎么了？”
“不是灵秀人吧？就知道你们会问这些问题。”答禄修明口中回应着筱赋禅，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我们是妖术馆的人。”
筱赋禅还要开口，答禄修明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妖术馆是灵秀帝国的妖术研究机构。学者们通过让妖的血肉寄生人类来让人类也能使用强大的妖力。此类人便被称作妖术师。我们妖术师是朝廷制衡妖族的最强武器。”
“至于虚赫澜前辈的情况。”答禄修明的语气怅然了起来，“由于妖术师的力量并非与生俱来，所以我们的身体会因为使用妖力而逐渐妖化。如果妖化到一定程度，又没有及时服用抗妖液，或是一次性使用了过多的妖力便会彻底妖化，变为失去理智的怪物。我们称其为疯妖化。”
答禄修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也在掩藏着心中极度的悲痛，“疯妖化是不可逆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宿主。”
“所以……我们要杀死虚赫澜前辈？”受到答禄修明和清风穆和情绪的感染，筱赋禅也有些动容。
答禄修明却摇摇头，“虚赫前辈本身就是地级妖术师，疯妖化的宿主实力又会有飞跃性的提升，不是我们两个小辈能对付得了的。”
“那我们怎么办？”
“现在只能祈祷我师傅快些过来了。”
“你师傅很强吗？”
“他是天级妖术师，也就是妖术师能达到的最高等级。”答禄修明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崇敬，“整个妖术馆中，他或许是除了那个人之外的最强者了。”
…………
杂乱不堪的饭店之中，触目惊心的战斗痕迹生动地讲述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大厅之中，白天舞恼怒地将一张尚且完整的椅子甩了出去。
“整个饭店都找遍了，那该死的猪妖到底把他们弄到哪去了？”
“白大人别着急。”圆卉相对还算冷静，“这里有战斗的痕迹，大门也被打开，说不定他们成功逃了出去。”
“他们根本没有和妖兽作战的经验，怎么可能逃得出去？”白天舞急的几乎快哭了出来。
“他们都是镇西军的精英，即便没有经验，也有很强的应变能力。”忌弥也安慰道，“一个将军要相信自己的部下啊。”
白天舞用力捏了捏拳头，“那我们顺着痕迹找找吧。”
“好主意。”圆卉拍了拍白天舞的肩膀，“放心，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四个人走出大门，发现一个一袭白衣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那男人有着浓密的眉毛，眼睛不大，下巴上一小撮胡子颇为显眼，看起来慈眉善目。一身白色劲装颇为干练，胸口绣有一个金色的“天”字，笔法苍劲有力。
一见四人出来，男子立刻作揖道：“敢问哪位的白天舞大侠？”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白天舞走上前去回了个礼，“是我。”
男子欣然一笑，抱拳道：“鄙人禾铆康健，天级妖术师，奉命前来营救白大侠。”
“妖术师？”白天舞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白衣男子，“你是妖术馆的人？”
见白天舞有所了解，禾铆康健脸上笑容更盛，“能被白大侠知晓，是鄙人莫大的荣幸。”
“之前也来了一个你们的人，好像叫什么玥。”
“完颜玥？”禾铆康健脸色大变，“她怎么会在这里？”
“别担心，她已经离开了。”圆卉也凑上去道。
听到这话，禾铆康健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对了，来的路上我看到不远处有战斗，不知是否和四位有关。”
“战斗？”白天舞闻言惊喜莫名，“在哪里？什么样的战斗？”
“白大侠别担心，我派弟子去查看了。我们现在赶过去，他们应该还在那里。”
……
疯妖化之后，原本势均力敌的战斗立刻变成了单方面的碾压。
在尖爪与骨刺近乎疯狂的攻击下，猪妖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开始他还能通过蛮力掰断骨刺与尖爪，甚至一度扯断了几次虚赫澜的胳膊。然而那扭曲筋肉的生长似乎没有尽头，每一次断裂都只会让其变得更为强健。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曾经不可一世的猪妖便被切成了碎肉。
消灭了眼前的敌人，疯妖化的虚赫澜立刻搜索起下一个猎物，并很快锁定了树上的四人。
四人同时感到了一股死亡将至的危机感。没等他们有所反应，虚赫澜已经如幻影般冲了过来，一爪拍下，百年古树应声折断。
“你们快走，我拖住他！”答禄修明没有像其他三人那般远远跳开，而是径直落向虚赫澜头顶。
黄色的电光缠绕着答禄修明的手掌，带着噼啪的爆裂声悍然拍向虚赫澜天灵。
感受到了来自上方的压迫，虚赫澜仰头查看，刚好迎上答禄修明的手掌，被正正拍中额头。
黄色的电光一圈圈震荡开来，可那就像是蜻蜓点水引起的波纹，没有对水底的顽石造成一丝影响。
虚赫澜硕大的牛口中发出一阵轻蔑的笑声，已经分不清是手臂还是带着骨刺的触手的双臂向上一挥，将答禄修明的右臂骨轻而易举地折成了三段。
答禄修明哀嚎一声跌落在地，但并未因疼痛而失去战斗意识。他翻滚一圈躲开虚赫澜的践踏后立刻弹身而起向后拉开距离。
他的右臂此时像挂着的香肠一般耷拉着，只能用左手再次酝起电光。
不远处观战的三人看得心惊胆颤，有心相助却不知如何插手。清风穆和与筱赋禅都是近身攻击，贸然冲上去恐怕下场还不到哪里去。
听着不远处潺潺的流水声，方玉山意识到自己是有出手相助的手段的。一不做二不休，他立刻拔出惊浪半刃刀，调起两个水球砸向虚赫澜。
水球嘭嘭两下砸到虚赫澜背后。他愤然转身，刚好给了答禄修明可乘之机。
雷霆缠绕的手掌拍向虚赫澜的后背，又是嘭的一声，直接将他拍飞了出去。
答禄修明一脸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似乎也在惊讶于自己这一掌的威力。他攥了攥有些湿润的手掌，心中疑惑之余似乎也有了个猜测。
一直观战的筱赋禅和清风穆和迅速洞悉了事情的原委，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喊道：“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