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公司里传遍了“陈建华疑似某公司的商业间谍,被停薪停职接受公司调查”的消息。早晨还和陈建华有说有笑的同事关系,下午就极速彻底转变成了疏远。
毕竟谁都不想和已被公司列入重点调查的人,有任何关联,免得被诛杀连累。
他若是,疏远自然是对的,坚决表明自己拥护公司利益的鲜明立场;他若不是,自己选择疏远疑似人员自然是可以被理解的:毕竟大家都这么做,我只是保护自己而已。
陈建华低落到了极点,埋着头都能感觉到无数锋利的目光在盯着他。小声嘀咕议论的声音也逐渐放肆地扩大了音调,谁都不再担心被他听见。
因为,相比于陈建华对他们无可奈何的恨,他们更担心自己的领导和老板听不到他们对坏人的讨伐。
站队,在公司里无时无刻地存在着,结队着。陈建华之前未曾正视过而已,孑孓独立,反以为自己高尚而已。
而此刻更需要明确地站队,大家都团结地统一在一个战壕里,十分明朗。
一方是给自己发薪水的公司,即便众人各心怀鬼胎;一方是被停薪停职的某个人,即便平日私交甚好。而此刻,站队不需要任何犹豫。
陈建华被孤立了。
他嘲笑着自己做人的失败,想起自己刚才还在江宏涛办公室里,可怜地乞求还他以公正与清白。他不自觉地感觉到自己很羞耻,幼稚地以为别人会相信他是无辜的。
事情已发生,再要公正与清白有何用?自己待在这儿还有什么意义?忍受残酷的人情冷暖吗,奢望哪怕任何一个人的怜悯吗?
不会的,任何人都不会宽慰他。
在现实的社会中,别人孤立你,与你是否清白无关,甚至与他人是否相信你无关。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需要远离你,需要跟你划清界限。
疏远陈建华的人包括林一琳。这个他曾一度抱有性幻想的身材高挑、性感漂亮的女人,这个他甚至还幻想过要追求的女人。
一切就这么戛然而止。自从陈建华从江宏涛办公室出来,到下午下班,林一琳都未曾正眼瞧过他一眼。哪怕偷偷发条安慰的消息都没有!
一琳,你就不好奇吗,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就被指控为疑似对象了?
这时候你倒遵守公司“不可打听公司尚未作出决策消息的小道消息”的规定了,连你都疏远我了!
陈建华越想越失落,越想越可悲。还不如辞职走人算了!至于在这儿受这窝囊气吗!至于在这儿受人排斥吗!走哪儿都能有爷的一碗饭吃!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狠狠地插进了皮肤里,逐渐笃定了要辞职走人的念头。停职停薪,在这儿耗着也挣不到任何钱,我TM还要生活呢,爷干嘛要陪你们在这儿耗着!
下班后办公大厅里迅速走没了人影,连平日里经常走得最晚的林一琳也早早地离开了。陈建华依然蒙着头,攥着拳头在苦闷着。他不曾留意到在办公区门口回头凝望着看过他一眼的女孩儿。
王彤。江宏涛得知陈建华上周打听中方持股人信息的消息来源。王彤那饱含自责与惊愕的复杂眼神,陈建华看不到了。
“Andy,我找你有事儿。”陈建华终于站起身,正巧看到正出办公室的Andy。
“走吧,喝两杯。”Andy说道。
陈建华又感觉到Andy一如以往泰然自若的神情了。
陈建华坐上Andy的车,一路两人谁都没说话,半小时后来到了一家酒吧。
“开瓶蓝带,谢谢!”Andy微笑着朝酒吧服务员吩咐道。
“Andy,我有事儿想和你说...”陈建华安按捺不住了。
“先喝酒。”Andy打断了陈建华。
此时酒吧里的人还很少,DJ和灯光师还未上班。音响里自动播放着音色清晰而沉闷的打击乐,富有节奏地贯穿到每个人的耳旁;大厅里灯光也温柔地闪烁着,迟钝地打光到散坐的客人身上。
很快服务员送来了酒,现场开瓶调酒,询问客人加冰量,获取客人口感的反馈。陈建华心不在焉地抽着烟,而Andy却似心如止水地看着桌上的酒杯慢慢被服务员倒上调制好的酒。
“走一个。”Andy端起酒杯,朝陈建华点了点头。
陈建华烦闷地端起杯一饮而尽。
“慢慢来。”Andy细品着。
陈建华不明确她指的是喝酒,还是指她和他今天的遭遇。他懒得去想,只想早点辞职离开那个让他备受侮辱的公司。
“说说吧。”Andy开始说话了。
“我辞职,不干了。”斩钉截铁。
“原因。”
“不爽!”
“哪儿不爽。”
“被人陷害,遭受冤枉,受人孤立,十分没劲!”
“谁陷害你。谁冤枉你。”
“不知道!”
“你哪儿冤枉了?”
“哪儿都冤枉!”
“你有被怀疑的证据。”
“那都是假的,假的!”
“你去过裕儒财富工作,是不是真?”
“是!”
“你的身份信息,是不是真?”
“是!”
“你铜川案子有问题,是不是真?”
“是!那又怎样!”
“你是不是方茹玉的人?”
“不是!”
“我信你。”Andy又端起了酒杯。
“你信我?”陈建华疑问地看着Andy。
“要不然我为什么要和江宏涛吵呢?”
“我猜到了。”
“你认为我们公司里有她的人吗?”
“我都不知道具体情况,我怎么知道有没有?!”
“我出差的这几天,谁行为比较怪异?”
陈建华想着林一琳,到嘴边的名字,他没说出来。
“谁详细打听过我的消息?”Andy追问。
“白眼狼,还有一琳...”
“他们都问什么了,说了什么?”Andy放下酒杯看着陈建华。
既然已经说出了名字,陈建华再无其他选择,于是把林一琳和白良平打听Andy去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建华,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去上海的原因吗,想知道这几天公司里都发生了什么吗?”Andy喝着酒,一副疲惫的状态看着陈建华。
“我全然不知,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人下了套。Andy,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陈建华放下酒杯,掐灭了香烟,等着Andy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儿详详细细地讲给他听。
“说来话长,你听我慢慢和你说,你听完就都明白了...”
Andy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香醇的X.O.,一口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