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
我极为艰难的睁开双眼,眼中看到的尽是黑晕,身上密密麻麻的雨点提醒着我:下雨了。
可我不是在医院吗?
我使劲拍打我的双颊,甩了下脑袋,试图让自己眼前变得明亮,然而这个做法却无济于事,出去眼前的黑晕,耳朵更是嗡嗡作响。
我抬起手臂,试图用衣袖挡着这豆大的雨珠,稍作休息,不适感少了一些,我睁开双眼,看到了这个世界。
周围尽是古老的建筑,风带着雨摧残着我身旁为我避雨的大树,我身边还躺着一条小黑狗,嘤嘤似的叫着。
我这是…穿越了?
我拖着极为不适的身体,一手揽起身边的小黑狗,在一个已经没有围墙的建筑里避雨。这个建筑破烂不堪,在风和雨的摧残下更显得摇摇欲坠,屋顶有些许坍塌,风和雨从坍塌处灌进来。
回想着之前,我曾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漫画创作者,自小不知父母是谁,我在孤儿院里长大,院长供我读书,可在我还没有成年的时候,院长去世了,那时的我还在读书。
老院长走后,来了一位新院长,新院长待人极为苛刻,停止供我读书,断了我的学业,好不容易读完了大学专心搞创作,可在同行中,我籍籍无名,难以争得一席之地。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不久便被查出患有重症,那少的可怜的积蓄支持不了昂贵的医药费,长此以往,我无法接受治疗,便在病床上殁了。
弥留之际,我向上苍祈愿,希望来生可一生平安。看来是老天让我重活一次,我甚是感激。
可这身体也不知是谁家小孩的,瘦的皮包骨头,我低头,从积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约摸着也就五六岁吧,也不知自己占了谁家小孩的身体。
抬头看天,似乎马上就天黑了,虚弱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我抱着小黑狗,小黑狗倚着我,互相传递着彼此的温暖。
次日,天晴了。我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身边围着几个人,不知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见我醒了,一位大娘把我扶起,往我手中递了个包子。
“娃娃,跟大娘说说,你怎会一人在此?家住何处?父母是何许人?”我摇摇头。
周围是货郎的叫卖声,店家揽客的声音,雨后天放晴,这又是新的一天。
这大娘倒是生的一脸菩萨相,别人还在议论不停,也就她肯给我一点吃食,而不是做个看客。
“杨大娘,要我说,您就别管这孩子了。”
“就是,就是,如今这世道可不安稳呐,虽然您家是的开包子铺的,可这时当做生意也难呀,莫要给自己添个累赘。”
周围的人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我打量着这群人,衣着的确都是补丁上补补丁,这大娘身上倒是没有补丁,可也能看出是件旧的衣裳。
大娘转过身道“正是因为世道如此,才更应该相互帮助,谁都可能有落难的时候。”说完大娘便不理那些人,催我吃包子,我小声谢过了大娘,把包子掰成两半,另一半递给小黑狗。
这时,一位大叔道“哟,杨大娘,您瞅瞅,这什么世道了,人都吃不饱,这娃娃居然把一个白面包子分给畜生吃,要我说,这娃娃,您就不该帮。”说完一群人便应喝着他,我依旧没有出声,世态炎凉,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前世经历的种种,我亦历历在目。
“阿弥陀佛!杨大娘,你有心了。”从人群后面来了一个尼姑,面容平静,与这所有人透露出来的神情截然不同。
“原来是静安师太。”
也不知为何,所有人都对这位静安师太毕恭毕敬,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我歪头看着这位师太,师太的慈眉也看着我。
“小施主,你可是不觉得饿?”
我摇摇头。这般瘦小的身子,经历了大雨,早已饥肠辘辘。
“这个世道,人都吃不饱,你为何还愿意将这包子分给这条小狗?”
“人命也是命,狗命也是命,我既拾了它,那便是缘分。”师太点点头,又给我一个白面馒头。
“如今世道不好,战祸连年,我凌云观受人间香火,你可愿跟我走?”话毕,静安师太向我伸出手,用眼神询问着我。
二话不说,我向师太伸出了手,师太拉我起身,抚了抚我的脑袋,抱起了我。
“可以带着小黑狗吗?”我脑袋靠在静安师太的胸前,紧紧攥着她的衣襟,师太的怀抱和身上的檀香味使我无比心安。
师太对我笑笑,摸摸我的脑袋。
“静心,带上那只狗。”
“是,师太。”一名弟子从人群中走出来,抱起了那只小黑狗。
转身对那大娘道“杨大娘,好心有好报,相信柳儿可以早日康复。
大娘道“应该的,遇上您,是这娃娃的福分,老天有眼,相信柳儿会尽快康复。”
我窝在师太怀里,心想,原来这大娘的孩子患了病,这老天还真是不公,这么好的人,怎可忍心让她受苦。
师太将我带到了凌云观,替我梳洗干净,将我带到佛堂。
“师太,可要为这娃娃剃度?”
师太摇摇头,“她年纪小,人生要她成年后自己抉择,成年之前,权当带发修行”
“那师太来此?”
“这娃娃无名无姓,又不记得此前种种,故在佛前,为她赐名。”
“那师太可想好了?”
“我遇见她,也是缘分,且就随了我的俗姓慕容,名为杳。”师太带我跪在佛像前,阖眼,双手合十,后又磕头。
杳者,无影无声也,想必这师太是希望我平平淡淡过一生,不在这乱世中抛头露面,为自己谋一份宁静吧。
师太起身,看我还端端的跪坐着,微笑道“杳杳也拜拜吧,人心险恶,世事无常,唯有佛祖可保你平安一生。”
我俯下身,虔诚的一拜。
许多年后,我还会忆起这段过往,摇曳的烛光映衬着昏暗的佛像,师太的一句“阿弥陀佛”伴着远处悠远的钟声,深深地烙在我的心上。
当然,那是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