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小沫猛地一回头，是一个枯瘦干瘪，满脸沧桑皱纹，看不出年龄的老头儿。
“我们是王夫人请过来调查城中新人死亡原因的。”顾南城解释道。
老头眯起眼，仔细的打量着顾南城和简小沫看，眼神中带着试探和不信任，他开口道：“这可真是个稀奇的事儿，贼喊捉贼？我倒是想问问你们的主子怎么想的，活腻歪了？”
他声音嘶哑难听，他用那双不大的眼睛盯着顾南城和简小沫说道：“说吧，宋嫣那个女人又想干些什么？”
“无意打扰，我们就想知道城中新人的死因，还有王夫人到底是谁。”简小沫说道。
“我呸，什么狗屁的王夫人，李夫人的！她宋嫣不过区区一个续弦也敢称夫人？要不是我们老爷可怜她，替她那个短命的男人还了债！可她呢？你们自己问问那个女人究竟做了什么！”老人骂道，他十分生气，“碰——”的一下把他俩关在门外。
“怎么办？”简小沫看向顾南城，然后挑了一下眉说道，“硬闯？”
“变坏了啊？”顾南城勾起唇角，然后说道，“先别吓到老人家了，我们再套套他的话。”
简小沫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老人家，你说王——宋嫣有丈夫又怎么会成王老爷的续弦儿呢？”她突然想起了老头儿对王夫人这个称呼的排斥，改了口。
“这我怎么知道？你们走吧，你们问什么我都不会说的！告诉宋嫣那个婊子，老子可不像城里面的那群怂货！”
“我知道我知道，”顾南城低声安抚道，“您说的债，又是怎么回事？”
老头没有说话，他似乎往后面走了几步。突然，从院子里面似乎模模糊糊的传出了老人的谩骂声。
“大叔，怎么了？”简小沫问道，但是院子里面的老人没有回答。
简小沫跟顾南城把耳朵贴近大门处，隔着厚重的红色木质大门，简小沫好像听见了“宋嫣”“赌债”这两个字眼。
突然，简小沫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闻见了一股血腥味儿，那个老头应该出事儿了，我们进去看看吗？”简小沫用发干的声音问道。
顾南城的脸色凝重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大门看，眼神阴鸷。然后活动了活动身体，冲简小沫说道：“退后！”
说罢，他便重重的往木门上撞去。木门发出“砰砰——”的声音，金属门栓因为不受重力，而变得弯曲。
简小沫往前走了几步，越靠近门口血腥气越重，还有那股淡淡的属于女人的香料味儿。
“别撞了，没用的。人，已经死了。”简小沫白着脸看向顾南城，好不容易浮出水面的线索又断了。
顾南城愣了一下，低下了头，血迹正从门缝底下慢慢的渗出，把周遭的泥土染成了肮脏的深红色。
“妈的。”饶是再好的脾气此时也要忍不住爆了粗口。顾南城狠狠锤了两下门，这下门像是在嘲笑他们一样“吱——”的一声打开了，门栓除了有些弯曲其他并无异常。
那个老人正躺在血泊中，胸口扎着那把熟悉的金色龙凤呈祥，红双喜剪刀。他面朝天空，嘴巴跟眼睛都张的大大的，似乎有一句疑问和辱骂还未来得及出口中。祠堂里，满院的红绸跟红双喜已经完全消失，只在墙角出留下了几片红色碎纸屑。
“进屋！”顾南城的话就像被嘴里咬碎了一样。
正厅里面墙面摆满了灵牌，灵牌前面是一个八仙桌，两边摆放的是两个凳子，凳子上一左一右分别坐了两个纸人，一男一女，女的跟别的纸人一样都一样青白皮肤，胸口插着个剪刀，男的却跟别的纸人不一样。
那是一个矮胖，八字胡，面色红润的男性中年形象。他们两人怀着分别抱了刻着“王守财”和“宋嫣”灵牌。最两边的柱子上分别贴了两个白色双喜字，屋内也挂满了白色孝布。
剩下也有很多纸人分离两边，脸上个个都带着诡异而僵硬的微笑，眼神带着怨恨瞪向王守财。这些纸人虽然诡异，长相却已经很相熟，男的皆面色青灰，唇红如血。女的就是宋嫣，与生门前面竖着的无异。
那个青灰色皮肤的男人简小沫很熟，正是第一晚袭击她的怪物。
简小沫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这个这个唯一不一样的纸人，纸人应声倒地，灵牌啪的一声碎成了两半，但在他的手心里好像攥着一个东西。
“你看！”简小沫对顾南城说道，她把纸人手里的动力掏了出来，是一个纸条，上面用红色朱砂写了一段话。
“红盖头，红盖头，新娘嫁人哭着进；白盖头，白盖头，新郎娶新笑着出。”简小沫忍不住念了出来，“难道这个纸人就是王守财？”
还没等顾南城回答，八仙桌上的蜡烛自己慢慢的就亮起了油绿色的光，门慢慢的开始关上了。顾南城顾不的别的了，一把拽住简小沫就往外面跑，终于在门彻底关上的那一刻逃出了祠堂。
透过门缝，简小沫看见王夫人。不，应该是宋嫣。
她还是穿着她那一袭红绸袍子，出现在了院子中间，只是脸上那个金色般若面具被摘了下来，露出了一张透着白青色的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琼鼻红唇，一股幽香不动声色的勾人心魄，连简小沫都晃了一下神。
她的眼神怨恨中透着浓浓的不愉快，似乎没想到怎么这里还会有人闯进来。
“她应该也是一个怪物。”简小沫说道，“她身上的香味跟郭良川死的时候粘上的很像。”
“你说，她还活着了吗？”简小沫咽了一口口水，问道。
“这儿没活人，在梦境里的NPC无论再怎么逼真都不会是活的，这些都不会出在现实世界里。”顾南城回答道。
“要是王夫人就是宋嫣，宋嫣就是王夫人，会不会是因为她是续弦然后被人看不起，从而嫉妒想要结婚的新人，所以干脆谁结婚就杀谁？”简小沫问道。
“不会，王守财她也杀吗？就算王守财对她不好，那另外一个纸人又是谁呢？”顾南城摇了摇头，略微思索了片刻说道“走吧，我们回去吧，等到下午再去卖茶水的地方看一样。”
简小沫点了点头，跟着顾南城回到了院子，身穿红衣带着般若面具的的宋嫣就站在门口，好像就在故意等他们一样。
简小沫紧紧的握住了自己手，怎么还能追来，一次杀不成还能搞两次吗？
“别怕，没事。”顾南城看出了简小沫的紧张，主动牵住了她的手往院子内走去，在经过宋嫣身边的时候，简小沫似乎之间似乎听见了她的婉转低声清唱跟闻见一股惑人心魄的香味。
“你又窥探我久病成痨，不够会为你伤心处处……”
简小沫看见一个细长黑影靠墙站在逆光处，手里似乎拿这了个金色的物件儿，看不清脸却能清楚的感受道他的温柔低笑，他似乎张嘴说了什么。温柔得让简小沫几欲落泪，她控制不住的往黑影出走去，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好像有个东西扼住了她的喉咙阻止了她的呼吸。
但是，谁在乎呢？简小沫此刻愿意沉溺在细长黑影的温柔中。
“郎在伤心处，妾在断肠处……”低声的哼唱越来越缠绵，调子就像一根根细细的丝线把简小沫包围住了。
泪水落了简小沫一脸，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浮上她的心头，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可以拥住那个细长黑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