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又一阵激荡碰撞的声音打乱了黑泽的思考,那是无数符咒在结界中爆炸产生的巨大音效。
“嚯,果然这些小东西还真是一点也难不倒你呢。”鸦伡发出了几声怪笑,“那么,就再来品尝一下这位怨恨骑士的怒火吧,这可是为你精心准备的一份大礼。”
等待已久的蓝斯瞬间狰狞起来,此刻他高高举起俱利伽罗之剑,黑色的雾气在剑刃尖端处汇聚,像是浩渺宇宙中吞噬一切的黑洞,一瞬间,就连日光也暗淡下来。从黑色的剑身正上方正在形成一道恐怖的剑气,仿佛要刺破天空。
阎罗的表情变的严肃无比,他知道一旦让蓝斯成功挥下这一剑,即便是静水这样的巫师,也很难抵挡住如此神剑的威力。他锐利如毒蛇的目光紧紧盯住蓝斯的右手,手中的修罗之刃也在诉说着对强大力量的渴望,但在他走出结界的一瞬间,一股森然的杀意从地下冒出,无数锋利的冰刃从脚底下的地面扎破而来,凭借着多年杀戮的感觉才堪堪避过了这次险关。
不远处,漓静冷笑望着阎罗,像是在讥讽他的窘迫。
蓝斯双手持剑,做出向下挥砍的姿势,空中黑色磅礴的剑气猛烈的对结界发起进攻,瞬间产生了刺耳剧烈的弦音;结界开始出现了裂痕,再一点点的朝周围扩散,静水的双手颤抖无比,苦苦支撑的结界最终裂开。
她的瞳孔里倒印着从上往下摧枯拉朽般的黑色剑气,内心涌动着不甘和绝望。突然有两道黑影一闪而过,定睛一看,分别是阎罗和钢佐此刻正在合力抵挡神剑的攻势。
蓝斯的双手也像是遭遇了巨大的阻力,无法再向下移动半分。
【此时正是,猎杀之时。】
风雪中突然出现了两道近乎透明迅疾地涟漪,两道锋芒的冰刃分别刺向了阎罗和钢佐,冰刃在触碰到后者的皮肤时却无法刺进,最终化为无数的冰屑掉落在地上。但是——
随着胸膛传来的一阵无比寒冷的刺痛,阎罗才发现自己的左胸已经被冰刃贯穿,此刻血洞中正汩汩的流出鲜血,若是这道冰刃再能稍微偏左一分,便能刺穿自己的心脏……
他强忍着剧痛,和钢佐一起最终合力抵消了俱利伽罗的攻势。
耳畔传来漓静的大笑,“剑魔阎罗,偶尔也尝尝自身鲜血的味道吧,呵呵。”
在这笑声的背后,众人看到了更加绝望的一幕——
鸦伡再度在空中洒出无数符咒,在连日光都要被俱利伽罗吞噬的黑暗环境下,半空中的符咒显现出暗金色的纹路,像是星星点点的光,但却是留给死人的光。
视线瞬间变的灰暗起来,一面镌刻古朴花纹的巨大圆镜挡在了众人面前,可以吞噬任何魔法攻击的海纳之镜。
半空中从各种符咒中爆发的攻击无一例外全部砸在了光滑的镜面,海纳之镜荡漾起无数的涟漪,像是山体滑坡的无数碎石哗啦啦的掉在了静谧的湖面。
“嚯,受此重伤还能施展如此庞大的海纳之镜,老夫真是小看你了。”话是这么说,但鸦伡的脸上却有着十足的怜悯之情,“就连老夫都要头疼的咒术,这样的话,骑士……”
俱利伽罗之剑的黑色锋芒再度展现,能承受魔法攻击的海纳之镜在纯粹的剑气下只会在瞬间破碎,巨大的阴影爬上了众人的面容,那是神剑汇聚的黑雾之海的倒影。
昭羽的神情无比严肃,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瞬间被左御门传送到了安全点,在远距离的精确传送了如此之多的弟子后,左御门终于支撑不住,他瘫倒在黑泽的旁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安洁拉也大汗淋漓,之前的治疗和对左御门的辅助亦极大的消耗了自身的能量。
左御门望着最后未能传走的黑泽,脸上的表情像是再说道歉,看上去已经是虚弱到了无法正常开口说话的地步。
黑泽其实并不在意对他的影响,事实上,自己与他们并无所谓的交集,但却能感受到在这个地方人们的善意。看上去冷漠严肃的他们,实际上都是极其负责,肩负自身使命的英雄,即便是眼前这位嚣张的阎罗,不也是一直在与敌人作战么?
明明可以逃脱,明明可以不用管自己这种无关之人,尤其是在能看到即将战败的结局时,这些人依旧没有人退缩,即便身负重伤也要强撑着战斗,不让敌人再往前踏进一步。那种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人做出的——
【我也有需要自己背负的职责啊。】
【千,我好像可以回答出你的问题了。】
“你……”安洁拉被少年的莫名反应稍稍惊动了下。
“听着,即便对方拥有神剑俱利伽罗,也并非无法撼动。”
耳畔突然传来左御门的声音,黑泽吃惊地望向他,却发现他的嘴唇根本就没有变动,只有留给自己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我虽然不能用空间术转移那把剑,但是神剑本身的主人却不能幸免。”
与此同时,强大的剑气正在破坏海纳之镜,钢佐和阎罗准备左右夹击黑色骑士,却被漓静和鸦伡的符咒所扰,止步不前。
“我所剩的魔力已经无几了,只能移走蓝斯和俱利伽罗剑五尺的距离。凭借蓝斯的反应,他重新夺回神剑甚至不需要一秒,你务必在此之前不惜一切代价靠近他,夺走俱利伽罗!”
五尺地,一秒钟。黑泽没有想过自己下定决心后要挑战的第一个关卡,便具有如此之高的难度。而且万一失败的话,就意味着……
“只有这一次的机会,而且也必须是你。”土御门的声音再度传来,“没有人会在乎一个普通的弟子,他们的重心只会放在静水等人的身上,拜托了。”
“我知道了。”黑泽回应道。没有豪言壮语的激情,亦没有视死如归的悲伤,他的神情坚定如松,是敢于正视自身,正视前方,正视职责的男人。
“黑泽同学,你知道了什么?”安洁拉不禁有些好奇。但她的疑问瞬间被混乱打散。
海纳之镜已经完全被破坏,在一瞬间鸦伡的符咒又发挥出自身的力量,风雷水火土的五行元素统统施展,像是无数灿烂绚丽的烟花绽放半空。
钢佐拼尽全力,两只粗壮如树干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几乎要插入等身的地下位置,他猛然掀开被冰雪覆盖的大地一角,双臂向上抬举,巨大的轰鸣声和地面的摇晃感让人以为是发生了大地震。钢佐嘶吼着嗓子,双眼已血丝密布;原本在地表处的一片巨大土地开始缓缓脱落向上,成为了体积庞大的天然石墙,鸦伡的咒术攻击落在其上,砸出了大大小小的无数坑洞,却也仅仅局限于此,无法靠近巨大石墙的内里。
“嚯,你这粗鲁的莽夫,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一劫么。”鸦伡望着高高耸起的一方大地,感到有些好笑。
漓静操控着风雪,发出无数尖利的冰刃,阎罗的攻击无比精准,修罗之刃的银光一闪,冰刃尚未接近石壁便破碎倒地。紧接着便是黑色骑士的攻击,神剑的剑气砍向墙壁的正中心,巨大的石墙突然凹陷了一处巨大的沟壑。
“没用的,钢佐。”静水的目光从未如此暗淡,“这绝非是人力可以阻挡之物……”
她的视线最终停留在鸦伡的脸上,错不了,这种感觉,从幼时第一次遇见他,以及他最后一次在纷飞的春雪中消失,这种熟悉的陌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