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韩爷清醒了一次,说了个“逝花园”的名字,便怎么也叫不醒了。
我本打算带着韩爷到就近的医馆治疗,却有考虑到韩爷的身份,说不定反而不安全,于是还是打听了一下“逝花园”这个地方,没想到一提就有人知道,离这里并不远,我立刻带着韩爷过去。
“逝花园”在一个幽辟的巷子里,里面真的是一处花园,很多花我没有见过,一名女子在给花浇水,同时用剪刀修剪着花的枝叶。
“请问,这里是逝花园么?”我问道。
那女子也不理我,只是自顾自地做着手里的工作。看侧脸是美的,就是过于冰冷了些,而且她戴着一顶自制的纱帽,给人一种朦胧的美感。
“韩爷收了伤,他说了这个地方,不知道您是不是他的朋友,能不能找些治疗外伤用的药和纱布,我可以帮忙包扎。”
我说道。
那女子终究是说了一句:“他死不死,和你什么关系?”
我说道:“也没什么关系。”
那女子接着说道:“那就不用救了,我巴不得她死呢?”
我惊讶道:“你不是他的朋友么?”
那女子笑道:“他手里是斧,我手里是壶,他眼里是血,我眼里是花,我们能成为朋友么?”
我说道:“只要是保护就可以啊?”
“保护?”那女子说道,“怎么个保护法?”
我想了想说:“这么漂亮的花,总会被偷或被破坏的可能吧?当然要保护好。”
那女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叹道:“扶到那边的藤椅上。”
“好。”我照着将韩爷放到椅子上。
那女子提着一只篮子过来,里面是瓶瓶罐罐和纱布,看到这么专业的东西,我知道韩爷八成是没问题了。
“怎么伤的?”女子问我。
我说道:“被砍伤的。”
女子问道:“招惹的别人?因为你?”
我犹豫道:“算是吧。”
女子接下来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地处理韩爷的伤口,中间上药有些手重,韩爷清醒了过来,但是看了一眼眼前人,又昏睡了过去。
“醒了就自己上药吧,腿伤了,手还能用。上好药就滚。”女子说话,进了屋子。
我和韩爷留在外面,韩爷听到关门的声音,也没有回头,我说了一句“确实进去了”,韩爷才醒过来。
“怎么带我来这了?”韩爷问我道。
“你自己说要来这的,问了半天就说了“逝花园”三个字。”我解释道。
韩爷皱了皱眉头,说道:“算了。”
而后对我珍重道:“感谢兄弟相救,刚才紧急,都没有好好介绍自己。在下韩嘘,你叫我韩大哥就行。”
我说道:“叫我阿七就行。”
韩嘘说道:“那就谢过阿七兄弟救命之恩。”
我不好意思道:“韩大哥刚刚不也救了我么?共患难就别提什么谢不谢的。”
韩嘘笑道:“那好,我们算是互救一命,不过这不能算是谁也不欠谁,反而是谁都欠着谁了。”
我说道:“只能说是我沾光了,我就是一个小人物,韩大哥可是西都的大人物啊。”
韩嘘苦笑道:“实不相瞒,都是外界的谣传而已,只是我却是解释不清了。”
“哦,韩大哥也有苦衷么?”我说道。
韩嘘叹道:“今日你我又过命的情谊,我那点事其实没什么好遮掩的。”
“我自小没了爹娘,在西都混着长大,虽说是和江湖中人走得近,但是却从不拉帮结伙。不巧因为贩卖私盐,被官家抓了。前几年西都混乱,尤其是东边最是不安稳,官家便有肃清之意。但是又怕手段过于激烈,会反而打击了市场,并给让其他区的江湖中人有了些过激的反应。于是,就一方面买通当时最大的东边帮派三和帮内部的人,起内讧,又安排当天我出现在三和帮的大会酒楼,官兵们假扮我的手下,将三和帮主要人物抓进牢里。而我则树立一个斧头帮的形象。其实斧头帮不过是一个空壳,但是有官家暗中帮助,倒是快速地成为了西都第一大帮。我后来又和其他区域的帮派头目谈了话,大家终于老实了一些。当然,我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表面上,我在东边混的不错。”
韩嘘说的诚恳,我是信了八分,不过中间的一些细节,我觉得肯定是有所隐瞒,但也没有追问。
“其实韩大哥不必向我说其中的原委,我不过是一个西都过客,以后也未必能和韩大哥有什么交集的。”我说道,其实是让韩嘘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韩嘘说道:“我知道阿七兄弟的为人,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阿七兄弟,却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其实,我说了这么多,不过是像自证清白而已。我知道阿七兄弟可能不会在乎,但是却也是希望阿七不要因为我的身份拒绝我。”
“拒绝什么?”我问道。
韩嘘大笑道:“当然是结拜啊,说好的。”
我吃惊道:“韩大哥要和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结拜?”
韩嘘疑问道:“不可以么?你看不到上我?”
我说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我似乎没有什么让韩大哥与我结拜的理由。”
韩嘘说道:“你是不是认为,结拜就一定要地位相当,最好以后还能事业上互相帮扶?”
我说道:“不应该是这样么?”
韩嘘说道:“当然不是这样,能帮扶自然是好,但若是出于这样的目的,那是不是又让人不能相信呢?结拜兄弟,应当是能够托妻献子的人啊。我也羡慕西南那三位兄弟。”
我点头颇为同意。
“好,既然韩大哥这么看得起我,我就占些便宜认下你这个大哥,等大哥伤好之后,咱们再补上结拜仪式。”我说道。
韩嘘摆手道:“仪式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心意。”
我接着说道:“大哥说了很多大哥的事,我也要交代一下我的事。我记不得小时候的记忆,有记忆后便是和我的妹妹在武羊城相依为命,去年妹妹失踪,一直没有消息,我是一直在找她。现在来到了西都。”
韩嘘说道:“想不到你和我也有相似的过去。你那妹妹什么样,需不需要我帮你找找,我在西都也有些人脉,找人应该不难。”
这倒是个好主意,但我知道阿井是跟着齐文风走得,齐文风可是一个危险的术师。韩大哥虽然身手不错,但是绝不是术师的对手,还不别趟这趟浑水了。说起来,师父答应帮我找到阿井,临走前已经得到了齐文风可能出没的消息,也不知道有没有进展。
我拒绝道:“谢谢大哥的好意,我妹妹失踪这件事有些复杂,很难说清楚,而且其中蕴含着很多的危险,我也还在求证。等我真正需要大哥帮助的时候,一定开口。”
韩嘘说道:“我就怕你不忍开口,其实没什么,真正的兄弟就是要不怕麻烦。”
我说道:“是了。”
韩嘘尝试着站起来,我扶着他,他的伤口其实还不能走动,一动便容易将刚刚止住的血蹦出来。
“不如多休息一会儿吧。”我说道。
韩嘘说道:“哎,就怕惹人嫌啊。”
我说道:“我刚带大哥来的时候,是不被欢迎的。可我看那姑娘刀子嘴豆腐心,终究是答应大哥。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韩嘘说道:“日后再和你说吧。倒是你,刚刚你说在西都呆不长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呢?”
我说道:“我可能会去东都。”
韩嘘说道:“东都?东都虽更繁华,但是刚太平几年,随时有再次开战的可能,东去是很危险的啊。”
我说道:“小弟我答应了别人,去东都送一样东西,必须要送到的。”
韩嘘说道:“可否找人代送呢?我也认识一些车行。”
我说道:“不行,东西很重要,必须要送到东都的白龙司。”
韩嘘听后,犹豫道:“白龙司?这个名字好熟悉,咱们西都就有一个白龙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