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在城中议论的很凶,那朝中的臣子也也未有一刻放松,纷纷上达谏书。
西宫主人,圣佛观佛女之首,这两件在召阳国中哪件都不是小事,国君需三思而行呀!
国君斜靠在龙案上将面前那两堆高高的谏书挨个打开来看,不见恼怒一派悠然之态。
朝中群臣所上达的谏书中或是言辞激烈或是言辞更激烈,各个以国之为本忠臣之身,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委婉劝诫或是直言说此事不可行。
“陌桑,你看看孤的这些臣子,各个这样大义凛然,好似孤不从他们的意,孤就成了这召阳国的千古罪人似的。”国君看着这些谏书突然笑了,他饶有趣味地向一旁的宫人谈笑起来。
“您才是召阳国的王,至于这些上书的大人们说到底也是出于对召阳国的一片热诚之心。”台阶之下的宫人微微行礼,小心翼翼地回道。
“那你也是觉得孤此次决定是一意孤行,逆整个召阳国的大不韪了?”国君不笑了,但语气仍是平和颇有君王的气度。
可那陌桑却是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君主明鉴,陌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您是陌桑看着长大的,多年来您励精图治治理召阳国,拓宽疆土,不断减少百姓赋税,这些陌桑和召阳的臣民都看在眼里您怎会成为召阳国的罪人呢,要是谁这样说,陌桑第一个就去找那个混账之人拼命去……”
“陌桑,孤信任你,所以才会与你一问,起来吧。”
“是~”
陌桑这才慢慢起身。
“孤不是不知这群臣子们的心思,只是……”国君放下手下的谏书,负手从高阶下走了下来:“陌桑,这些谏言看得孤心烦,陪孤走动走动。”
“是。”那陌桑恭恭敬敬行礼走到前面领路。
召阳国的土地丰沃,也是近年征战少了,所以百姓和土地都有机会得以休养生息将重心在耕种通商和攻筑上面,于是这样连年的累积给召阳国攒了不少底子。
召阳国王宫里的修建可以说也是废了诸多精匠的不少心思,精巧巍峨,步步无虚景,所以这里各种珍奇植物更是数不胜数,几乎随意一株便值个十金白金甚至千金。
国君看着这些赏心悦目的草木也解了刚才不少的烦闷。
“陌桑,你看这宫中什么珍惜物什没有,可这些偏偏都是些凡物。”国君迈着步子心情舒朗,对一旁的陌桑说道。
陌桑紧跟国君身侧,点头称是,身后那些仪仗宫人都远远地跟着,国君向来不喜这么多人的跟随,但为保证国君的安全,那些侍卫与宫人都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其实并非孤贪图云罗之色,只是哪有英雄不惜美人,哪有慧眼不识灵玉,更有哪个君主能放下一见钟情之人,世间诸事多讲一个‘缘’字,难遇难求。
孤本本也认命,可天命所归这些偏让孤碰上了,所以空悬多年的西宫之主让云罗来执掌。”国君说着,颇有一种千里马与伯乐相遇的感慨。
陌桑在一旁讪讪笑着,一边道着:“是,是。”
“陌桑,孤自年少时你便一直在孤身边,从小到大你可见孤有哪件事冲动过?”
“陌桑陪伴君主三十年,自知君主凡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是此事兹事体大,大人们有些反应也是应该的~”
“所以孤一一看过他们的谏书,也并未有半点惩戒之意,而他们却步步为营,拿召阳国罪人来胁迫孤威胁孤,孤若真从了他们的意这个君主倒也当得窝囊。”
陌桑自小就跟在国君身边,若说对于国君的了解定是再没有人能比得上陌桑了。
国君扶信从很小的时候就显露出与旁人的不同之处,性子沉稳坚毅,凡事都有自己的见解,做起事情来也总是思虑周全,从来都是水到渠成,陌桑活了半辈子却从来没见过还有第二个人能有国君扶信这样灵秀之智的人。
也正因如此,扶信后宫尽管有诸多妃子但真能与扶信真言一二的少之又少。
陌桑也明白扶信多年来内心的孤寂,只是实在是太难有人能跟上这位君主的步伐了。
可扶信却坚信着终有一日他能碰到能与他相配的女子。
并且只有那个女子才有资格与他平位,若始终没有人出现也无妨,只不过一直会空着一个位子罢了,他有王子可以即位,而西宫一直悬浮也未尝不可。
而云罗的出现当年让陌桑惊叹扶信的感觉再次油然而生,所以陌桑理解扶信此事的心情。
陌桑也亦是想成全,但那女子偏偏是佛女,此事就难办不少。
如今此事全国已闹得沸沸扬扬,对于众臣子的谏言扶信先是解释,而后不理但这群臣子却是越闹越凶,以自己生死来胁迫扶信,扶信一再忍让可也有爆发的那天,已有几个臣子被处死,圣佛观的长老也是破例再次踏出长老院,日日在佛前跪着忏悔,城中百姓流言四起,许多事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以生死来胁迫孤,想死不用他们来逼孤,孤准他们死。”扶信说这句话时仍是这般平静。
但陌桑却是怕了,他怕为了这一个女子而毁了扶信,也弄得整个国家不得安稳,只是国君扶信不在乎这些,陌桑也知此事他阻止不了。
圣佛观。
圣佛观内云罗直直跪在大殿上,长老看着云罗不知该如何说,诏书是国君下的,但祸端却因云罗而起。
云罗虽跪在殿前但也很是平静,那种淡漠与国君丝毫不差。
而云罗并未觉得自己有错,只是此事因她引起几个臣子无端丧命,她应为这几人诵经超度,除此外就是长老不许起,她便听命一直跪在佛前。
圣佛观的大殿上几乎站满了观内的佛女,但此时的氛围却是静的诡异,大家围站在云罗的几步外形成了一个小圆,众人之中只有云罗一人跪着。
三位长老紧皱着眉头,不知如何为好。
“让我进宫吧。”
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却传进殿内每个人的耳朵里。
“荒谬,圣佛观乃召阳国最纯圣之地,尤为执花女既如佛门当更知不可动此心思!”
说话的是上一任执花女,她眉头一横最先反应过来反驳云罗。
“佛门立于尘,授于尘,为的是指引众生。如今凡事之祸出自佛,缘起于佛门又怎得空守于此而令佛门外流言四起,宫朝混乱,整国不安,此不有违佛宗?”
众人都屏住呼吸纷纷看着云罗,那长老‘冷哼’了一声无法反驳却还是觉得这是云罗为自己的开脱。
殿内的空气凝聚着,没有人再敢轻易开口。
“执花女你此言是否于国君有意?”
另一个稍年长的长老开口问道。
“血腥气已经染到佛前。”云罗双手合掌,闭目言道。
“万物皆有法,法外是法,法内是法。一切皆有定数,既是法外之缘当是孽缘,观中女子不惹凡情,为召阳国之母不得有德污,这二者皆为因你而起。可悲也为所幸。
倾一人之罪载万千之幸,云罗你可愿……”
“愿。”
长老之首开口了,如今的她已将近期颐之年,虽已是枯手皱脸,但讲起话来却依旧颇有风采。
云罗还未等长老说完便已经明白长老的意思了,她并不恐慌反是淡然地答了句:“愿。”
“起来吧孩子,此执花女当你无谁。”
那长老颤颤巍巍地扶起云罗,看着眼前这番景象眼中的神采也是格外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