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帆和胡干部形影不离,俨然成了计生干部。
辉哥成了大彭的专职司机,每天都来往于市里和马槽乡之间。
大彭,书记乡长一人当,开不完的会,接不完的电话,我们的那辆“酷路泽”成了他的专车。辉哥悄悄告诉我,到了目的地,大彭从不让辉哥把车开到目的地,都是让辉哥把车先停下,然后他一人走过去。不过辉哥很高兴,每天是抽好烟,用好物。
我呢,自从支起了十口大锅,就成了伙头军,老乡们时不时来和我唠嗑,唯一遗憾的有时语言不通,虽然都说中国话,他们还惊讶你咋不懂普通话,小尔甲成了我的小翻译,尔甲还成了我的跟屁虫,简帆笑着说:
“干脆,你认他当你的干儿子得了!”
“我倒是想,可惜我这干儿不会跟他干爹走,最后不还是牵着肠的牵挂!”我哈哈着。
胡干部看了我们几眼,然后盯着小尔甲,满眼的柔爱。
小尔甲嘻嘻笑着,牙齿白的晕眼。
没有外人的时候,我偷偷问小尔甲:“尔甲,你们的胡干部是羌族吗?”
尔甲点点头,然后说:
“彭帅帅在地震中死了!”
“彭帅帅?”我吃了一惊,“你是说彭书记的儿子?”
“嗯!”
“真的,假的?你确定?”我不相信这一切。
“是!爷爷说,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我回过头试图找到简帆,一问究竟,简帆竟不知所踪,小尔甲依然说着,我听而不闻,失魂落魄一般。
释比爷爷过来,老爷子德高望重,一言九鼎。听闻我们是内蒙来的,每天来和我唠嗑,一来二去我们成了朋友。
其实引起我最大关注的是老爷子瘦的吗秸秆般身材,系个红腰带,绑腿,走起路来干净利落。红腰带上别着烟荷包和烟袋,这可是我小时候爷爷们的装束,久别重逢的感觉。
“老爷子,你这烟袋!”老爷子干瘪的大眼袋空中晃荡一下,拿下烟袋递给我,然后又取下烟荷包,示意我抽上。
“我不抽烟!”我大声说道,唯恐他听不到。我看着手中的烟袋,烟袋锅和烟袋玉嘴厚重的仿佛我爷爷再世,烟荷包上的刺绣色彩依然艳丽。
“看样子,老爷子,走过南,闯过北!”我自言自语。
“嗯!这是我们的守墓王枝给我的!”老爷子竟然听得见我说话。
“谁给的?”我疑惑。
“在蒙古的大青山东山脚,有我们老祖的墓穴,守墓的一枝,王姓!”我听得懂老人家的话,搜肠刮肚追寻着大青山的东山脚。
“你是说在内蒙古?”我问道。
“嗯,在内蒙古!”他答道。
“我老头子几十年前去看过一回,从我先祖那会留下一条规矩,就是要去祭拜一下先祖!”
“你们的先祖咋能在内蒙古呢?”我疑惑,用我现有的知识搜肠刮肚不得其所。
“当然是我们先祖,我爷爷的爷爷告诉他,我爷爷告诉我,我告诉孙子!”老爷子一本正经。
“那是啥朝代的事情?”我问道。
“啥朝代?那可老了去了,我爷爷告诉我还没有汉族的时候,我们祖先逐水草而肥,据说是为了抢一株仙草。”
我更迷惑了,问道:“你老人家是说逐水草而生?”
“是,我们祖上我们是放羊为生的!”
“啊!”我大吃一惊,脑袋里轮回着简帆的样子,随口又问“你是说你们是蒙族的?”
老爷子脑袋摇的像拨琅鼓断然否决。
“那是契丹?”我随口而出,“匈奴或者犬戎?”
老爷子依然否决。
我认为老爷子在逗我开心,呵呵笑着,不过那大烟袋锅和烟荷包倒是精致,属于我们那的物件。
我彻底以为老爷子再拿我开心,释比爷爷是寨里有名的老顽童,村里的娃全喜欢找他耍,胡干部曾经说过老人家年轻时候娶过老婆,生过两个孩子,不过很不幸两个孩子先后夭折,不久他老婆也去了,从那以后老人家闲云野鹤,孤家寡人,大家都劝他再续一个,他连连摇头说留不住的孽缘,不发芽的种,万事万物都得有个均衡,就算他用自己的苦行换来马槽的均衡。
释比老爷子叼着烟袋,笑眯眯看着我,老爷子据说已经步入九十,耳不聋眼不花背不驼发不白,倒是年纪轻轻的大彭除外,他的头发是唯一一眼看出白发的。不过这一带的老人好像都那样,老人没个老人的样子,问他们年纪后是我们一连串的吃惊,看来这块的山水美得很,养人,人杰地灵!
老爷子还是笑眯眯的瞅着我,烟丝随着他的一吸一吐,火红色也一眀一暗。我彻底歇菜了,随口来了一句:
“难不成是蚩尤,那可是三苗老祖,打的黄帝找不着北!”
这回终于轮到老爷子吃惊了,他停止了抽烟,定定的看着我。许久终于开了口:
“行啊!不愧是志愿者,都不是白给的,你娃聪明的很,连蚩尤都知道!”
我知道蚩尤,可我就知道名字而已,至于再多一点点,我也不知道。
“不过不是蚩尤!咱老祖比蚩尤还厉害!”
我也不猜了,反正是全然不信。
“你这样,刘志愿!”还是第一个这样称呼我的名字。
“晚上我老爷子请你们咂酒!”
我一听,精神振奋起来,这么好喝的马槽酒就喝过那么一次,后来想喝也不好意思提出来,主人们还沉浸在悲伤之中,客人如何随风而舞。
简帆跟我说过,大彭最担心的就是爽朗的羌族们喝酒跳舞,和气氛格格不入吗!所以在我招待寨子里面的村民吃东北菜时,大彭坚持不许喝酒,还有不许一个老羌参加。
“好!我必须到场!”我说,“我还不知咋咂酒呢!”
正午过后的马槽静谧的一尘不染,连昆虫们也停止吟叫。极目四望,漫山遍野的静止的绿,这时轰隆隆的余震从东南而来,大地颤抖了一下,轰隆隆奔西北而去,再看帐篷区,静悄悄的,大家还在酣睡。就连山上层峦叠嶂的浓绿仿佛微风拂过,蜻蜓点水般的涟漪。我双眼也粘连的分不开,原本想看看羌族的历史,刚打开慢的像牛车的“百度”,羌族闪现的瞬间,我在老藤椅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