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庭院,一缕阳光,一树绿植。
隔着落地大窗子,小南北拿着小铲子铲着土,嘴里嘟囔着,回过头好像埋怨着布娃娃,女主人大白毛巾裹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股洗发水的幽香扑鼻,我宛如梦中!
“唉!蒙古大夫!”一句话好像从天外飘来,然后就是咯咯的笑声“哥!你傻了,蒙古大夫,这个名字我喜欢!”
我如梦方醒,一缕光阳中裹着幽香和水气的氤氲。
“这感觉太他妈好了!”
“哈哈,大哥,恍如隔世吧!”
“不是隔世,应该是新生!对,就是新生!”
小南北呵斥着布娃娃,一脸怒容,隔着玻璃,光阳洒在简帆的身上,春暖花开!
“小南北,妈妈给洗澡澡!”
“对,洗澡澡,好好洗洗!伯伯给你们下面条,荷包蛋,等你们洗完,咱们吃饭饭!”给我丫头说的语言我用来轻描淡写。
我必须承认我是个好厨师,屋里屋外所有的食材我早就了然于胸。
“伯伯,涮肉肉!”小南北那双大眼睛透着可爱。
“咱们晚上涮肉肉,没听过那句话吗,上车饺子下车面,好吗,小南北?”
“好!”土土的小脸脸上打着哈欠。
等到香喷喷的小南北出浴,面恰好就好了,小南北吃的认真。
“喔!哥,看不出,你煮的面还真好吃!”
“嗯,那是,好吃吗,小南北?”
“好吃!”
“哥不单是个好蒙古大夫,还是个好蒙古厨子!”
“嗯,还真是,第一次在家里吃到这么好吃的面!”
其实这些年在兰州,一个吃面的城市,做面对于我轻车熟路。
“对了!这房子真好!”
“嗯,这房子是我妈单位分的,前些年差点就卖了,后来我老公不是搞装修的吗,结果我自己花了三个月装完了!弄完后大家都喜欢来这住,我妈说这房子就给我了,等我回包头。他们年龄大了,我妈懒得住电梯房,就和我爸住这!”
“嗯,这还真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这接出去的阳光房太霸道了!”
“我老公说要是把顶换成玻璃顶就更棒了!”
“对、对、对!英雄所见略同。”
“哥,收拾啥的可全交给你了,我和小南北可去睡觉了,你也洗洗,那个屋给你住!”
“好!没问题,你俩好好去睡,我先给家里道个平安!回头叫小南北和我丫头视频!那网络登录密码是多少?”
“是小南北的生日!”小南北奶声奶气的说道,“是nb20000315!记住没?”
“记住了,小南北!”
……
睡梦中仿佛母亲在耳边细声低语,睡梦一直沉下去,沉下去,说不出的酣畅,直到天昏地暗。然后我醒来,她在背对着我轻轻地讲着电话,语调低缓一如屋里的昏暗,天快黑了。
她笑语盈盈说道:“哥,醒啦!”
“哇,这觉睡得太香了!”
“嗯!就听见你做梦喊妈了!电话就在你旁边响,你都没醒!”
我向来酣眠如死,久违的香甜。
“一哲学家不是说过,睡觉就是人的一次死亡!我睡觉,死的透,小南北呢?”
“还在睡,刚才我妈来电话,老头老婆憋不住了,非要来看小南北!被我死活给劝住了!哥,饿不,咱们整饭,咱们得喝几杯!”
“哇,妹子,还能喝酒呢!”
“当然,哥,我喝多少你得喝多少!”
“OK,我跟,咱得说好喽,劫后余生,一醉方休!”
酒是包头的地产酒,清香爽柔,令人意外,塞外包头,应该是刚烈厚醇的。
“想不到,这酒,太柔了,能喝醉吗?”酒从嘴里划过,犹如太平洋里丢过一块石头。
“哥,全世界都喝浓香白酒,就我们大包头清香到底,从小到大,喝不惯,换一种,随便你,不过妹子就喝这个,妹子回家,茅台五粮液也不换!”
她谈起酒来,如数家珍,看她家存酒,也是酒家!
“咱包头人,要么就是你们东北人,要么就是走西口的‘九毛九’,真正的老包头都是吕布的后代!”
“我听着新鲜,没听说吕布的后代是蒙古人。不过吕布可是天下第一男人,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丢过的石头恰好砸在一艘海底潜艇上。
“现在在大包头,东北人都是二三代传人,‘九毛九’早就找不到一分钱了。咱包头风沙大,早就喝够了凛冽的西北风,所以小酌也要温柔的,你说的啥嘞?对!清香爽柔。”
“妈妈,不许喝醉!”小南北下了通牒。
我大吃一惊,看来遇到战士,不可小觑。
火锅是标准的蒙古涮羊肉,不像兰州,所谓的火锅纯粹的变相四川麻辣烫!
几片姜片,大块葱段,水中烧开,先下羊肉。片好的羊肉片,薄如蝉翼,下到滚开的水中,羊肉片卷曲变色,在调好的芝麻酱里一蘸,进入口中,羊肉的肉香伴随着芝麻酱里的韭菜花香、香菜、红腐乳香,打开你的味蕾,再来一口清香白酒,相得益彰,舌尖上的中国,妥妥的美味。
三杯两盏,觥筹交错,在包头,劫后余生,我熏熏欲醉!
火锅氤氲,我宛如和老婆丫头一起,人间三月,万物复苏。窗外万家灯火,月半星郎。
“哥,和你比,我可能没文化,不过,我万水千山走遍!我读三毛,我还读席慕蓉!”
“对!走千里路,读万卷书!”
小南北已经一个人对着电视看动画片,夜晚的包头窗外漆黑一片,小区里没有路灯。觥筹交错,一瓶酒已然见底。
“读书时,我是好学生,可我哥他们就是作,跟着他们,我也成了孩子王!”
蒙古人是草原的儿女!
“知道吗,哥,在火车上,发烧时我就感觉世界到了尽头,可我还有我的小南北,我不能让她做没娘的孩子!”
微醺的简帆眸子喷出赤诚,发香和火锅香混合成了酒香,酒不醉人人自醉!
“后来大家都喜欢唱粤语歌,当然我唱的最好,我爸他们宾馆装修,用的全是广州人,有天晚上,我们正在唱约定!然后……”
“《约定》我喜欢!”我正在搜肠刮肚寻找歌子的旋律!然后她开唱了:
“...剪影的你轮廓太好看,凝住眼泪才敢细看,忘掉天地,仿佛也想不起自己...”
犹如天籁飘音。
“我正在忘情的唱着,然后就听到一个小瘦子接着我的歌声,唱歌的就是南北她爸!”
“你知道吗,那可是我第一次听真人唱着我们不懂的中国话,我们都听痴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多好的女孩,掉进了深渊!整支曲子一下子在我脑海清晰起来!
“哥啊,爱情就是那感觉!”
“...就算会与你分离,凄绝的戏,要决心忘记,我便记不起...”
“我哥,后来去找南北爸,吵着要废了他,你知道吗,他挺身而出,对着高出他一头的我哥,说哥我爱简帆,你废了我,我也爱他!再后来我哥给我妈说那个小南蛮,真的挺男人,简帆估计回不来了!”
小南北听着她妈妈说着小南蛮,嘻嘻的笑了!
月光撒在简帆的脸上,美丽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