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闻先生琴音,让人思觉余音绕梁,意犹未尽,可如今所奏,本宫不甚中意呀!”语间听不出丝毫情绪,就是音量得细细听来,颇有呓语的感觉。
“娘娘息怒,这《霓裳羽衣曲》闻名遐迩,陛下所谱,怎乃常人能及?小生也是取了巧,有幸入了娘娘耳,可上元灯节在即,若重新谱曲,恐是仓促了些!”
“先生不必如此谦虚,本宫看人又怎会错,还有数月,望先生别辜负了本宫的一番期待!”
“小生定当竭尽所能,娘娘只管放宽心罢。”
只见男子慢慢的起身行礼,弱不经风的身影随时都可能倒下去,瞧着贵妃榻上体态丰盈的贵妃,我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悠然自得的贵妃哪里会知道,如今毕恭毕敬的侯在一旁娇弱公子,是那个从前“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郎君!
见李清并未有去意,我有些按捺不住,便毕恭毕敬的开口:“娘娘,岭南进贡的荔枝到了,陛下便急急遣人送了过来。”
睡意惺忪的瞥我我一眼,又佯装阖眸,仿佛我多嘴,扰人清梦,刚刚惊鸿一瞥,我分明瞧的清楚,贵妃眼中未曾有丝毫困意!
“娘娘这是何意?荔枝的去留,全凭娘娘一句话,这般踌躇不决,就不怕鱼和熊掌尽失吗?”
话音刚落,那双凤眸犀利的睁开,娇艳的红唇浅盈笑意,随即投向我的目光多了几分打量,然后红唇轻启:
“拿过来吧!”
说着便起身,一旁的李清赶忙上前相扶,只是这般寻常的动作,硬生生让我滋生出一种待会要棒打鸳鸯的感觉。
我拖着缓慢的步伐,将托盘呈上,未等贵妃言语,李清已剥着荔枝粗糙的外衣,露出晶莹剔透的果实,当真与这等美人绝配!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难怪有人死也不愿意放手!
“你先下去!”
以为这是对我说,便将手中的托盘交给了李清,远离了满室异香,才能万无一失。
“不是你!”
李清有些震惊,我也满心诧异:不是我,那便是让他出去了?
不行,不能放李清走,我没有多余的时间陪这位让人捉摸不透的娘娘耗下去。
“他不能走!”
贵妃因我突然提高的声音一愣,随即笑了,不动声色的将李清手中的托盘打倒在地,荔枝轱辘的打着转儿,横冲直撞的铺了满地,好似一个下马威。
“你到底是谁?”
一改方才慵懒的模样,贵妃恶狠狠的瞪着我,似是见到了吃人的猛兽一般!
“这与你何干,李清是我的!”
我也不甘示弱,既然已经对我起疑,何须继续伪装,一掌拍在李清胸膛,娇弱的男子根本承受不住,两眼翻白,便朝后仰去,推倒了立在身后的屏风,外面的守卫应声而来,在门外大声询问:
“发生什么事情了,娘娘您没事吧?”
不知何时青薠已经走到了贵妃身边,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干脆的捂住贵妃的嘴,然后模仿其语调,骗走了门外的众人,字里行间的语气,刻画的一丝不差!
这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倒真是为我省去了一个大麻烦。
倒在地上的李清并无大碍,我也只想小小惩戒他一番罢了,只是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珠子越瞪越大,嘴唇哆哆嗦嗦的,难道我刚刚没控制住力道?
“老板娘?”
呵,出息了,这副模样也能被他认出!
“小蝶,别跟他废话,你快带着李清走,这里交给我。”
我不是在做梦吧,青薠竟然想独自留在这龙潭虎穴中,我急急的呵止:“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方才你便那样了,独自留下,让我怎能放心?”
青薠一脸笃定:“我不会有事的,方才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还望嫂嫂能让青薠了结一桩心事!”
我思忖着到底该如何,青薠惨痛的尖叫声起,彻底断了让她一人留在此地的念想,闻声望去,青薠一脸痛色的护着手心,反观贵妃,嘴角的红妆晕染,妖冶的灼伤着我的视线:
“你想逼我动手?”
对面的女子不怒反笑,伸出那双涂满蔻丹的手,左右端详,漫不经心的说到:
“好啊,这双手便赔给姑娘,就看你有没有胆量收下了!”
试探我的能力?
“别听她的,从前她便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大度模样,不知酝酿着什么坏心思,我没事的,你快走吧!”
青薠委屈的冲我摇着头,眼神澄澈的很,我方才记起,这二人渊源颇深,我的确不便插手,可若是什么也不做,总觉得有些对不住青薠。
正说话间,一道女声突兀的插了进来:
“琼姐姐还是别走了,若是刚刚乖乖跟了上去,现在也就不必陷入两难了吧!”
我看着从容不迫的从帷幔后出现的女子,几分意外,又有几分了然,化作梅妃模样的屏儿会在此出现并不为奇,奇就奇在:她到底是何立场,身后为其撑腰的又是何人?
岂料,最先按耐不住的人却是贵妃,手指抖动的厉害,嘴里的话也有些含糊不清:
“梅妃,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在冷宫中吗,谁允许你自由出入我的宫殿?”
素手轻合,微微矮了身子,依旧不紧不慢的开口:“妹妹怕是记性不太好,陛下从未对本宫禁足呀!”
“真是笑话!你算什么,还敢在此强词夺理!”
“够了!”
我喝住想要继续争吵的贵妃,直觉告诉我,屏儿此刻堂而皇之的出现必然抱了某种目的,一开始,她也从未允诺要帮我,只怪自己大意,以为她对李清情意深重,若将他危在旦夕的消息全盘托出,必然会使之心软,看来是自己高估了对感情的认知。
我叹了口气,往前跨了半步,将李清挡在了身后,对着白衣胜雪的清丽佳人发问:
“你想如何,今日我必然会带他走,劝你还是慎重思量,若是撕破脸皮,于大家来说都是麻烦事!”
“是吗?只怕琼姐姐没有那个机会了罢!”